《布偶戏》不要奶油a蛋卷

2、戏折二

　　时人好戏，戏里把长长一段变成三五成折，把常人走不出的路缩成三五灯盏；就好像看不见的路，世人平平凡凡，晨起朝夕，毫无波澜的一生，可以在戏里走出翻天的花儿来。却也难免有人看不清是自己的路，还是戏里的路，真真假假，一场糊涂。
　　说起戏痴，时人莫不知晓，不说第一，总能排上前三的官家。官家难得在父辈兄辈中算亲和的，父死子继，兄死弟承；每逢举国欢庆的大日子，官家都会摆花台，请最好的戏班来唱戏，起转承合，婉转如音。
　　可官家最爱看的是布偶戏，这件事情在宫里却是忌讳莫深的。宫人莫不缄口不言此事，连带宫里那位也只字不提。官家在大人家里听戏，明明发了好大的火，走的时候，马车里却装了一个不说话的姑娘。
　　姑娘只是不说话，并不是不会说话。
　　这件事还是随侍官家的人，在官家唤姑娘来唱戏时才知道的。随侍听不懂戏，但跟着官家听过了大江南北的戏，不管哪个唱的戏，起码也是有压箱底的绝活的。这姑娘不是，就好像空有了一副好嗓子却不会用的暴殄天物，甚至还不自知。随侍觉得姑娘唱得一点都不好，就好像是平淡的陈述别人的故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随侍不怎么喜欢这个姑娘，就像个木偶一样的木讷，戏也唱得一般，就像花瓶一样，幸好官家不曾因为姑娘耽误政事，或让姑娘插手政事，否则还加一个红颜祸水的称号了，大人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只是官家日日都召姑娘来唱戏，后宫也不去，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像官家的哥哥一样……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无心之言，路过的各路神仙观音如来不要把弟子的话放在心上，纯属无心之失，要保佑我家官家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才好。

　　明明晃晃的大殿里，只有两个人，官家和姑娘。
　　姑娘唱着平平仄仄的戏，官家听着平平无奇的戏，手撑着头，懒懒散散的样子好像要睡着了一样。
　　姑娘唱着戏，倒是全神投入，心无旁骛，一点都不在意唱得如何。只是偶尔抬头看见官家头偏着，好像睡着了要掉下来的样子，反复几次，忽而停了声音。
　　“官家既然不喜欢，何必勉强。”
　　官家打了个哈欠，抹抹眼，“姑娘何必生气，你也不喜欢是么？”
　　大殿门开着，就站着唯一的随侍，心里倒是诧异，姑娘的声音一向平平，与往日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官家是如何听出差异的，且不说还是生气的情绪。
　　“官家大概勤于政事，休息少了，容告退。”姑娘低头，微行礼，不等官家发话，起身就要走。
　　官家这才正了头，凝神，道：“不过句玩笑话，姑娘真当真了？不过是句戏言而已。”
　　“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百姓无不爱戏，戏里能有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矢志不渝的爱情，姑娘想要什么？”逆着大殿的光，随侍看不清官家的脸，但一路看着官家长大，感觉上官家好像是有些期待的样子。
　　“无所求；一折戏短得很，眨眼就没了，求什么不过烟雨一场。”
　　官家是真的笑了，正如少年风气二十年华的样子，笑得连姑娘都有几分动容，“烟雨一场，也毕竟拥有；姑娘若不唱一折戏，赌一场，戏里所求是否能全部成真。”
　　殿前殿上不过数丈，官家很清楚的看见了姑娘的表情，神色微动。
　　姑娘所求不过家族兴旺，夫君封侯，子孙功德，官家都能做到；官家做不到的事情，无非就是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如若官家不能呢？”
　　欲擒故纵的手法，没有谁比一个政客更熟悉了，官家看着姑娘突然像个孩子得逞一样笑了，也笑了，姑娘没说过自己多大了，平时却老气沉沉一点也不像被送进来讨大人物欢心的宠物，倒像是被提着线的布偶，提线人发一个指令动一步，绝不逾越一步。
　　就好像上朝时，官家看着殿下的一群人来来往往，为了功名，私底下你争我抢，却在他面前好像布偶，都任他摆布，任他操控的人生；只是姑娘入宫半年就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小算盘，无欲无求，被欺负了也不告状，也不欺负回去，毫无情感波动，他喜欢逗这样的宠物，把水搅浑了，鱼儿才敢出来觅食。
　　“任你提要求。”
　　姑娘知道这不是官家的自大，官家太善于揣度人心了，对于她的一举一动都猜得彻彻底底的。她只是布偶，做决定的人是布偶的提线人，不是布偶，提线人的要求是布偶的要求，提线人所求的，布偶帮他去实现就可以了。
　　这就是布偶存在的意义。
　　约定结成的那一瞬间，大概就是姑娘抬头第一次好好看看这个国家说话最多人听的人，她进宫所求的就是这一折戏，戏里戏外她也分不清呢。

作者有话说

　　齐瑜：我话都没说上呢？？我是亲儿子嘛？
大人：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名字…
官家：我说什么了吗？
齐瑜、大人：？？？
一脸找到亲儿子所在的眼神，嫌弃想就是年龄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