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莲华》忘玉之心

6、章五 玉有瑕

　　怀月阁是求学者莲心的居所，不夜天是天下第二·风莲心的根据地，九天之顶不应沾染过多凡尘，那么问题来了，祈天族的圣女能去哪儿安置明珠求瑕？
　　风莲心身上从来没有银钱，而且不可能带着一个“已死”的人去客栈。
　　无奈之下，她只能入梦求助无名人，希望另一个自己能提供落脚点。
　　怪乐地，天阎魔城，妖魔两族她不熟，祈天圣火印克制所有邪魔外道，她怕一上来就会被围殴。
　　中阴界，要通过怪乐地和无涯之涯，不仅路远，连苦境的各种消息都很难收到，她才不会去。
　　无名居，在西武林的银河渡星往东百里的龙潭山里，缺点是只有几间茅草屋，优点是里面住着一个神医，她也没别的选择了，就向无名人要了这处。
　　无名人似乎早就料到风莲心会选择无名居，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看戏笑容，让风莲心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谁怕谁啊，风莲心脱出梦境，背起明珠求瑕化光而行。
　　整座龙潭山都被结界隐藏了起来，无名人还真是大手笔，风莲心按照他教的手法进入龙潭山，被直接传送到了山顶上。
　　龙潭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山顶有一个蟠龙型的湖泊。无名居就紧靠着蟠龙湖而建。
　　“无名人说，这里有神医，我特来求医。”风莲心在竹门外喊道。
　　这种事情开门见山就好，和无名人的朋友不用客气，反正他和她算是一个人。
　　“哎呀呀——药师我总算能重操旧业了，无名好友还记得我呀！”竹门应声而开，一人手持烟管躺在木榻上。
　　风莲心盯着那人身下的木榻，紫金杉木制成，还镶了和氏青玉为枕，贵，很贵，超级贵！她在儒门天下看到过差不多，眼馋了很久，可惜她没钱！
　　“哇，老人家我自认遍览芳华，可像这位小美人一般的，我还真没见过呀！何止是赏心悦目，简直是惊艳了时光、超脱了世俗啊！”药师放下烟管，起身迎客。
　　“都说年少慕艾，对老人家而言却是为老不尊、老不正经。”风莲心将满身血迹和尘土的明珠求瑕安置在药师的木榻上，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错了错了，药师我这是人如其名，慕少艾怎么能不慕艾呢？”慕少艾一边说着，一边为明珠求瑕诊治，“伤及心肺，全靠灵药吊住最后一口气，难办也不难办。”
　　“还需要药吗？你来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风莲心拿出玉倾欢所赠的盒子递过去。
　　“哎呀呀，这些药都不是凡品啊！美人，你是从天上来的吗？”慕少艾将盒子还了回去，“你已经用丹药护住了他命，后续治疗就由药师我来接手吧，保证不出七日，他就能活跳跳的。”
　　“多谢药师，我还有事，七日后再行拜访了。”风莲心打算甩手走人。
　　“唉，等等啦，美人，你能否帮药师我留意一下我家羽仔的消息？无名好友故意设了阵法让我无法离开这座山。”
　　“羽人非獍，嗯，他受了重伤被送往灭境医治去了，你不必担心，有灭境高人凤凰鸣照顾他。”
　　“羽仔真是命苦，相别还没几年又受重伤。”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他的天煞孤星命格已破，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大灾大难了。你若想他，我可以帮你带信。”
　　“哇塞，你果然是仙女下凡呀，那我可以向你求个符保平安吗？”
　　“演技浮夸，言不由衷。要不要带信？”
　　“要，当然要啦，顺便帮我把这包苦糖捎上。”
　　“就你事多。”
　　风莲心把纸包收下，转身去往怀月阁，路上顺便给素续缘发了封飞信，表示自己暂时不能再使用不夜天主人这一身份，近期也不会回不夜天，又请他帮忙留意朱翼皇朝女帝织语长心的消息。
　　回到怀月阁后，风莲心在后院的莲花池里洗浴一番，换上之前游历江湖时穿的鹅黄道袍，去往天下封刀蹭饭，顺便为下一局留下先手，这就是知天命的好处。
　　七日后，求学者莲心拿着君曼睩和玉秋风送的礼物，在御不凡“你又来打秋风”的眼神中告辞。
　　“以后我一定会拿比这些更好的东西送给两位姐姐。”风莲心背上包裹，拂尘甩到肩上，一手拉着君曼睩，一手挽着玉秋风。
　　“你一直都这么说，却从没见你拿出来过。道门是出了名的穷，想来登道岸也不例外。”御不凡轻摇手中纸扇。
　　“可我会算命啊，绝对准，如果两位姐姐遇上死劫，我一定会帮忙的。”风莲心左拥玉秋风，右抱君曼睩，一脸满足。
　　“你若是会算命，怎么不算算自己为什么五行缺钱。”御不凡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和知书达理的君曼睩会与这个厚脸皮的女人交好，她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
　　“御不凡啊，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怎么这么俗呢？”风莲心回敬道。
　　“好了，大哥，别为难莲心了。”玉秋风制止了两人的斗嘴。
　　御不凡捏紧了扇子，小妹总是偏袒那个道姑！
　　“君姐姐，玉姐姐，日后有缘再会了！”风莲心抱了抱君曼睩和玉秋风以作别，化光回到怀月阁。
　　在怀月阁，风莲心收到了素续缘的信，心下略感奇怪，她与阿兄之间的飞信从来是直接传到手中的，怎么这次信寄到了怀月阁？风莲心打开信封，素续缘将织语长心的种种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应该是拜托了秦假仙帮忙，连织语长心仍未成为女帝前的事都被挖出来了。信的最后，素续缘还不忘再三提醒风莲心小心行事。
　　风莲心确定了织语长心之事后，对破开死神之局更有信心了，换了身打扮后赶往无名居会明珠求瑕。
　　明珠求瑕是个追求完美、至洁的人，甚至达到了偏执的程度，而死神给织语长心一副完美容貌就是为了引诱他成为游戏中一颗棋子。破除这一迷障实在太简单了，用一个比织语长心更美的人就可以了。
　　风莲心想到了《逍遥游》里的姑射神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这比六铢衣、玉倾欢都仙气十足，就选姑射神人来模仿。
　　所以，在明珠求瑕眼中，对祈天族圣女的第一印象是如此的：白衣的少女披发赤足，手持一朵红莲，踏龙型金云从天而降，带来漫天雪舞。
　　为了装高深，风莲心背对着明珠求瑕，一连三问：“你爱织语长心吗？你爱织语长心的容颜吗？你爱织语长心的心吗？”
　　“呀呀呀，小美人，你在吃醋吗？今天这打扮倒真的像是从天上来的了。”慕少艾在一旁破坏气氛道。
　　“明珠求瑕，你可否回答？”风莲心克制住打人的心情，继续套路明珠求瑕。
　　“我爱她的容颜，难道就不算是爱她了吗？”明珠求瑕反问，他并不想活，可面前这个与他无缘无故的女人救了他。
　　“死神给了织语长心完美无瑕的容颜，以及一颗健康却恶毒的心。你爱她的容颜，就应该算是爱着死神，因为那是死神创造的。你不爱她的心，她也永远不会为你留情，死神早已夺走她真正的心。”风莲心转过身，与明珠求瑕目光相接，“你所爱的究竟是什么？你想清楚了么。”
　　那是怎样一张脸？如果说织语长心的美貌可以用完美无瑕、艳摄神魂来诠释，那么她的脸只能用遗憾来描摹，因为她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即便镶在木头上都会如星子般璀璨，唯独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的眼睛与你的容貌不相配，这种缺陷，让我无法抑制想杀你的冲动。”明珠求瑕坦言相告，他不能容忍有瑕疵的美，因此他甚至无法容忍自己蒙上尘埃，愿意以死来解脱。
　　“哎呀呀，原来你是脑子和心里有毛病啊！我居然没发现，只给你治了胸口剑伤和左手旧伤，哎呦，果然赋闲已久，生疏了，生疏了。”慕少艾明白了风莲心的意图，打算帮助她治一下明珠求瑕的绝症。
　　风莲心阖上双眼，展露笑颜，让明珠求瑕看清了什么是真正的绝代风华、绝世独立，连慕少艾都忍不住再次感叹：确是惊艳了时光、超脱了世俗。
　　在见识过绝对的美之后，连那份缺陷和遗憾都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美，明珠求瑕顿时醒悟。完美与瑕疵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正是因为有瑕疵的衬托，才显出完美的难求。
　　“论美，在下从来都很有信心。”风莲心睁开双眼，轻移莲步，缓缓走向明珠求瑕，“许为知己犹按剑，纵使负心敌难为；敢于世上开冷眼，不向人间浪皱眉。”一字一句，以诗论心，“你的诗号甚美。”
　　“啊——”明珠求瑕原本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慑人的亮光，“明珠求瑕不该失去自己的心，想要追求什么，想要得到什么，首先是不能失去自己本就有的。”
　　风莲心微笑着将把手中红莲递给明珠求瑕，将套路进行到底。
　　“莲。怜？”明珠求瑕接过红莲，嗅到了艳而不俗的馨香，一种很独特的芬芳。
　　“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风莲心再次让周身飘起万千雪花，让明珠求瑕全身落满白雪，“雪者，至白至素至洁，性寒质纯，兆瑞秀灵。”
　　旁观者清，慕少艾从明珠求瑕的眼神里发现了敬慕之情。年轻人啊，你被套路了，慕少艾抽了口烟，不过，美人这锄头确实是挥的好，他老人家都差点把持不住。
　　“和氏之玉有瑕，亦能流芳千古，何惧明珠蒙尘？吾愿为你拭去心上尘埃，破解死神于你的禁锢。”风莲心适时切入正题，“在下受御天荒神·六铢衣所托，意欲对抗死神之祸。而你，则是吾遇上的契机，藉由你、织语长心，吾或许能彻底粉碎死神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