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与你共坠深渊》白禾念宸

2、魔王

　　我正在后花园小憩，就被传报的声音吵醒。
　　来者是一位头发微卷到肩的少年，多余的头发用一根带着银铃的红带系好。
　　他的眼型修长，下方有一颗泪痣，如果单看脸而不看他身后微微扇动的骨翼，他像极了人类的贵族少年。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耐特。
　　年纪轻轻实力却不亚于任何一个成年魔族，暴走状态甚至可以与“君主”一较高下，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
　　耐特半跪着向我汇报：“王，沃尔那家伙找过来了。”
　　我依旧闭着眼睛：“这不是正常的事吗？我强行把他召回，就已经做好了被他找上门的准备。”
　　耐特一脸的不屑，他一向反感沃尔：“他跑的还真是快，这才第二天的功夫就到王城了。”
　　我失笑： “耐特，沃尔再怎么不讨喜，也是‘君主’，你也要对他用尊称的。”
　　耐特焦急的说：“可是……”
　　我打断他：“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耐特垂下眼睛，看起来有点委屈：“遵命，王。”
　　哎，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了，不过我不会纵容他，正因为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某些程度上可以代表我，所以他更不能犯错。
　　“除了沃尔以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星师蒂丝妮说人类的星象有些异常。”
　　“怎么？”
　　“星师说，人类目前像……”
　　可惜，星象得过一会再说了。
　　我睁开眼睛，对着耐特挥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走吧，去大厅。”
　　“麻烦的人……来了。”
　　我坐在王座上，面前面红耳赤，身上满是伤疤的男人就是君主之一沃尔，称号为“战争。”
　　“王！为何要放弃那块净土？那片土地拥有着极为纯粹的能量以及丰富的资源，可以让您的子民百年无忧！”
　　沃尔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他对资源的掠夺已经成为了一种狂热的态度，在他的眼里，强者才配有能力得到这些。
　　本来那片土地他唾手可得，因为我的召令他不得不返回魔城，此时自然是愤愤不平想要我给个说法。
　　其实不光沃尔，大部分的魔族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人类是弱小又低廉的存在，活该被赶到边缘地带，有的激进派甚至想要消灭人类，让世界上只有魔族。
　　如果不是初代之王定下的“约束”，恐怕现在世界的格局将会更为混乱。
　　真是让人头疼啊。
　　我淡淡的说：“沃尔，我叫你放弃那片土地，是因为我们魔族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人类也同为世界的一员，那么他们也应该拥有享受资源的权利，一味的杀伐战争只会让魔族变成‘恶’的代表，引起愤怒的亚火，终将会有自食恶果的那天。”
　　沃尔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虽然我也没有指望过他明白。
　　沃尔片刻发愣以后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语气也愈发强横起来：“王！您对人类的态度的软弱早晚有一天会连累整个魔族！”
　　我旁边的耐特发出一声怒吼，一道浑厚的能量直指沃尔：“轮不到你对王胡言乱语！”
　　沃尔轻松躲过，凶光毕露，如果耐特不是我的贴身侍卫，恐怕他早就要冲过来跟他打一架了。
　　我怕耐特情绪激动以后又会暴走，跟沃尔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受累的还是我，我将耐特拦住：“退下。”
　　耐特此时情绪已经十分激动，碍于我的命令，他还是咬着牙还是退下了。
　　我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跟沃尔这种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的魔族，还是说不通道理的，只能用拳头让他服气。
　　我慢慢的从王座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沃尔：“沃尔，你似乎忘了，对于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一个君主。”
　　沃尔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应该是想起上次被我冰封的事情：“王！我也是，一时心急……”
　　我轻轻地拍了拍沃尔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一时心急……那你就在此好好清醒一下。”话音刚落，沃尔便瞬间化成一道坚冰！
　　我转身离去，冷冷的看了一眼被冰封的沃尔：“好自为之。”
　　我回到了后花园，只有那里花草的清香以及四周飞舞的星蝶才能让我感到舒适。
　　耐特在我身旁站的笔直，神色却有着不自然。
　　我摆弄着花草：“耐特，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耐特犹豫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王，虽然沃尔的确很让人反感，可是，您作为魔族之王，为什么要帮助人类呢？”
　　果然，作为魔族之王，却有着帮助人类的举动，哪怕是耐特，都会不理解。
　　“那么耐特，于我而言，你是什么？”
　　“我对于您而言是忠心耿耿的侍卫，亦是守护您的子民。”
　　“没错，于我而言，你是我的子民，于世界而言，人类与魔族都是它的子民。生命不分高低贵贱，都是一样宝贵的东西。”
　　“长久的战争只会让人疲惫厌倦，哪怕是我们魔族，也经不起日复一日的消耗，和平共处是早晚要摆在台面上的问题。”
　　我看着耐特似懂非懂的表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不光是你，沃尔，我的子民们都会理解的。”
　　耐特很坚定的说：“王，我永远信任您！”，随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王，那关于星师……”
　　“你不用说了，我会亲自拜访蒂丝妮老师。”
　　我刚走没几步，耐特就很自然的跟过来，我无奈的摇摇头：“耐特，你今天都不必跟着我了。”
　　耐特很受伤的表情：“王，是不是……”
　　“你没做错什么，这是命令。”
　　“……”
　　星梦阁
　　星梦阁是蒂丝妮的栖身之地，在此阁无白昼黑夜之分，只有浩瀚无际的星海。
　　蒂丝妮是魔族比较特殊的存在之一，她本为曾经的“魔王”，却没有因为新“王”的诞生而消失，反而拥有了预知的能力，代价是她的双眼，以及全部魔力的丧失。
　　从此以后她便作为“星师”留在王城，辅佐一代又一代的魔王。
　　蒂丝妮静静地站在星海之中，她的感知能力很惊人：“你来了，我的王。”
　　“蒂丝妮，你还是这样敏锐。”
　　蒂丝妮微微一笑：“很荣幸听到你的夸奖，不过，你这次前来是想询问我什么呢？”
　　我看着眼前戴着眼罩的长发女子，内心莫名的安心：“本来我是想问耐特问过的问题，不过现在我想换一个问题。”
　　蒂丝妮反问：“难道有关于人类的星象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我并不在意。”
　　蒂丝妮走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脸上：“王，你跟我辅佐过的王都不一样，你比历任魔王都要仁慈，可你也是最残忍的王。”
　　“而这样美丽又强大，善良又冷酷的你，竟然也会跟一颗星星产生深刻的羁绊。”
　　我有些好奇：“什么星星？”
　　蒂丝妮指向夜空中一颗炽热的红星：“似火似暗，在人间也在黄泉。”
　　我衷心的感叹：“这样的女孩，并不是我心仪的对象。蒂丝妮老师，你的预知是不是出了偏差？我想要的星星也许是那颗？”我指了指一颗中规中矩的星星。
　　蒂丝妮短暂的沉默以后，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不尽然。”
　　我被蒂丝妮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在我的记忆里，从未看到蒂丝妮露出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在意，我刚想再追问蒂丝妮的时候，就被她转移了话题。
　　“那么王，你想问我何事？”
　　看来她不想再跟我透露了，我只好问道：“请你告诉我堕落的狄羯勒锐目前的藏身之地。”
　　这在蒂丝妮的意料之中：“你终于要对他出手了。”，随即她皱了皱眉：“按理来说，你身为魔族之王对自己的君主都会有所感知才对，难道……”
　　我点点头：“没错，狄羯勒锐已经成为了‘那个’，自然不再受我的掌控。”
　　蒂丝妮轻叹一声。
　　我自然知道蒂丝妮为何叹气，不过这样的情形我不可能再对他留有半分仁慈：“事已至此，狄羯勒锐非死不可，乃至于他的灵魂我都会摧毁的干干净净。他不光滥杀人类，就连自己的同族都不放过。他的罪孽只能用鲜血洗刷。”
　　蒂丝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离去。
　　良久，四周传来她的声音。
　　“西南之漠，你会在那里看到他，我的王。”
　　西南之漠，魔族地域最边缘的一带，与人类世界接壤，气候炎热，拥有着世界上最辽阔的沙漠。
　　那是一个极度匮乏绿洲、水源、粮食的地方，也是灾乱犯罪最多的地方，别称“黑色沙漠”。
　　作为成为‘那个’的君主的躲藏之地，的确合适不过。
　　我走出星梦阁，伸出手，一只星蝶落在我手上。
　　我对着星蝶说：“转告耐特，我要去西南之漠一趟，让他对外宣称我在王城静养。”
　　普通魔族并不知道狄羯勒锐的罪恶行径，在他们眼里君主是仅次于王的神圣存在，让他们知道真相并没有什么好处。
　　况且狄羯勒锐已经变成了‘那个’。
　　“那现在，是时候该去西南之漠处理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