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旻之中》妖魔鬼怪快离开

2、第二章 花

　　天色渐渐变暗，剧院门口熙熙攘攘，一个微胖的男人站在人群中指挥着工作，满脸兴奋，但过快的语速中又掺杂着担忧的情绪，人群慢慢分散开来各自忙碌。一个瘦小的女生从楼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海报。
　　“导演，海报好了。”女孩摇了摇手中的海报，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快去换上！”导演指向剧院右侧。
　　女孩小跑到剧院门口的宣传栏边，宣传栏上的海报大部分都是拿着狐狸面具的郭雪，天生上挑的桃花眼带上妖媚的妆容，薄唇轻抿，似笑非笑，虽然眼看面具，但依旧能感受到她冷艳的气质，仿佛多看几眼就能摄人魂魄。女孩盯着海报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将海报一张张小心地撕下，换上新的海报。
　　相比之下新海报的内容略显普通，是群舞的画面，也看不清站在人群中心的人长什么样，但依旧是鲜红的背景色，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海报上也仍然是郭雪的名字在首位，其次才是朴智旻。

　　剧院对面是家咖啡馆，咖啡馆不远处有家面包店和书店，两店之间有一条小巷，小巷往里走第一个分叉口右边的尽头有一栋双层小木屋。巷子不深，住的人不多，因此尽头的建筑物比较显眼，门口的牌子上写着“Mood for Love”，花店周围很安静，仿佛与一公里以外的繁华街道是两个世界。
　　店里摆满了花，错落有致，不显杂乱，每一朵花在逐渐暗淡的阳光下依旧保持着最娇媚的姿态。店里只有两个人，较年轻的男孩正打着电话，干练的寸头，瘦瘦高高，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身上挂着粉红色的围裙，虽有些违和但并不给清爽帅气的脸蛋减分。
　　另一个男人正戴着耳机坐在店里的桌子旁盯着电脑一动不动，刘海微长，与眼睫毛交错，男人眨了眨眼，用手将刘海往上梳了梳，露出了完整的脸。即便是露出整个额头，他的脸依旧很小，单眼皮，眼睛不大，笑起来应该会变成月牙，但他直直地看着电脑屏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加上习惯性的皱眉，本是稍许温柔和善的脸庞，看起来却拒人千里。
　　“其哥，昨天订花的女孩说一会儿来取。”男孩走到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嗯，都在后屋。”男人摘下耳机，把电脑扣上，男孩快速瞥了一眼电脑。“其哥你又在看这部电影啊。”
　　“年纪大了爱怀旧，洋洋长大了就懂了。”男人对着男孩笑了笑，与之前相比看起来温和了不少。男人从桌上拿起钥匙，向后屋走去。但男孩并没有因为男人温柔的语气感到愉悦，而是一脸无奈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其哥，您喊我大名不好吗，林洋，多么血气方刚的一个名字，非得把我喊得跟小姑娘似的。”林洋快步上前，跟着男人走进后屋。

　　林洋是店内的兼职生，刚上大一的时候，他就在这儿兼职了，虽然他一个理工科直男不懂这些花花草草，但浇水搬花这些杂活还是难不倒他。
　　花店每天早9点开门，晚10点打烊，虽然门牌上是这么写着，但店主就住在楼上，偶尔也会在花店待到很晚，后屋有张折叠小床，忙的时候林洋也会在花店过夜，虽然林洋很清楚自己是个不懂浪漫的直男，但他还是觉得，跟花花草草呆久了，会觉得很安逸，感觉到一种自然的宁静。
　　店主话不多，又总是面无表情，就算是面对客人，也仅仅是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如果用咸淡程度来形容店主的微笑，那就是食堂里免费供应的汤。这份工作是同乡学姐介绍给他的，待遇很好，但学姐在这工作了一个月就放弃了，理由是这份工作让她很不自在。
　　林洋刚开始以为店主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但实则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这店主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可为人处世上很沉稳又寡言，看起来不太好相处，林洋深知自己是个话痨属性的多动症男孩，而老板又是个闷油瓶，要不是因为待遇不错，林洋根本不会选择留下来。
　　“是郭雪那个舞团定的花吧？”男人回头看着林洋用表情做出“血气方刚”的样子，又转过头，一边找花，一边偷偷弯了弯嘴角。
　　“是是是，其哥你也认识她啊。”林洋突然兴奋起来。
　　“她总来店里买花。”男人低头整理花束。
　　“我我我怎么没遇到过！”林洋激动得打磕巴，围着男人转圈，哈巴狗似的。
　　“如果你每天能按时到的话。”男人没看林洋，抱起两束花，走出后屋。
　　但是啊，工作的时间越长，林洋就越觉得店主不是闷，是闷骚。虽然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林洋还是改不了自己话痨属性，整天在店里叨叨些有的没的，时间长了，店主偶尔也会搭话，甚至还会暗中毒舌戏弄他，让林洋好半天才反应得过来。所以，林洋不但留在了店里，还和店主亲近了许多，而店主比起刚开始要话多了不少，笑的“咸淡程度”也浓了挺多，林洋觉得是自己的开朗活泼打动了他其哥，一直以此为骄傲到处炫耀，阳光帅气的自己带着自闭店主走出内心阴影。
　　“哦对了，他们换演员了，咱们得把那束花上的卡片重新写一下！”林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儿就忘了这事儿，说完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男人找到郭雪的那束花，伸手递给林洋。
　　“居然把我女神换下来了。”林洋接过花，取下夹在边上的卡片，望着郭雪的名字，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看过她几场演出？”
　　“我每天上班下班都会看......她的海报。”
　　“那洋洋真的是很棒啊。”闵玧其把花束放在桌上，转身走进后屋，拍了拍林洋的肩膀。
　　“其哥！”
　　“记得把卡片换了。”男人背对着炸毛的林洋挥了挥手，把最后两束花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轻靠住桌子看向窗外，完全忽视在一旁碎碎念的林洋。

　　天色愈来愈暗，男人打开店里的灯。一个瘦瘦的女孩带着几个男人往店里走来，男人看着他们个个五大三粗的，步伐又急，满头大汗，表情狰狞，要不是跟在女孩身后，说是来砸店的他也信了。
　　“洋洋，他们来了，过来帮忙。”男人朝屋内喊了一声
　　“......”林洋放弃挣扎，从后屋走了出来，把笔放进围裙的口袋里。
　　“你好，我取花。”女孩走进屋，轻轻绕过放在桶里的花束，而身后几个人就没有那么注意了，男人看着地上掉落的花瓣，不由得皱了皱眉。
　　“都在这边，我帮你。”林洋走到桌子旁，轻轻拿起两束递给女孩。
　　“谢谢，大家都轻点啊，别把花弄坏了。”女孩付完钱后小心地接过林洋手中的花。
　　剩下几个男人一人抱起几束，挨个走出店，步伐较急但又怕弄坏花而努力保持上半身不动，样子有些滑稽，林洋看着在一旁嗤嗤地笑。人走后，男人开始收拾花店，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店里凌乱了不少。男人将被碰乱的花一一扶好后拿起喷壶，细致地给花喷水。一旁瞟见林洋正瘫在椅子上发呆。
　　“洋洋，把地扫一下。”林洋起身，向后屋走去。
　　“其哥其哥！”男人刚回过头继续收拾就听见后屋传来林洋的叫声。
　　“我...我刚刚换卡片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男人回过头，看着林洋急匆匆的从后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束花。
　　“快打电话。”男人站起身，拿过林洋手里的花。
　　林洋赶紧掏出手机，电话拨通，林洋来回走着，咬着手指。
　　“没人接啊。”林洋看向男人哭丧着脸。
　　“没事，你看店，我送过去。”男人拍了拍林洋的肩，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其哥你慢点儿啊。”
　　男人点点头，解下围裙，拿着花快步离开。

　　男人跟检票员解释了好半天，终于说服他放自己进去。
　　演出似乎开始没多久，舞台上的灯光泛红，舞台上的人身穿黑衣，手持白扇，个个都围着黑色面纱。男人盯着舞台看了几秒，转头准备去找订花的姑娘，却因观众席传来小声的议论声而挺住脚步。男人又抬头向台上看去，只见一人舞于台中央，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白衣，手里拿着鲜红的扇子。
　　“嗯？这不是郭雪啊。”
　　“没听说换人啊。”
　　.......
　　观众席很快传来议论声，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郭雪来看这场演出，这样平白无故的换演员，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又渐渐小了下来，只见舞台中的人舞着红扇，扇子一开一合，引领着观众的视线，伴随逐渐急促的鼓点，就像某种咒语，让观众都入神地盯着舞台中央的人，不再开口说话，重新投入演出之中，包括拿着花的男人。
　　直到演出结束，掌声响起。工作人员纷纷上台献花，男人才猛的反应过来，低头看向卡片上的名字。
　　-朴智旻。
　　再抬头，订花的女孩正在台下急得团团转，拿着手机四处张望，男人掏出手机，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他伸手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抱着花快步上前，路过女孩身边，女孩露出欣喜的表情，还来不及等她开口，男人已经上台走向朴智旻。朴智旻正看着旁边的人发呆，因没有人献花一个人站着而显得有些尴尬，男人轻轻笑了笑，距离近一点才看得出，他的假发歪了。
　　是男生。
　　“朴智旻，假发歪了。”
　　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将花递给朴智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