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肆风然

3、爷决定陪你浪迹天涯（2）

　　秦肆撑着油纸伞往远处走，顺手又折了一枝苹果树枝道：“细雨绵绵，醉桃花几桶…怎就没有佳人呢。”
　　他走路很轻快，似乎有着凌波微步一般，踏雨而无波痕，又走的很轻快。
　　再向前走去，只能看见被雨水淋着，打下的一抹轮廓。

　　周易和秦肆一般大，七年前也就是九岁。
　　不过不一样的是，周易自幼就在暗营长大，而秦肆是在英亲王府长大的少爷。

　　小周易在暗营接受特殊的训练，他是村子里的骄傲，有机会被带到京城见见世面。可也是不幸的，一辈子只能在暗营里生活，就算出去也未必见的着光明。
　　他从小就被灌输一种思想——你要成为秦小王爷的暗卫，一辈子护着他安全，绝不背叛。

　　当时周易心里只有不甘。同样是孩子，为什么他要受到这种待遇。可惜的是，他没能摆脱命运，在暗营里，只有你死我活。
　　就在那年的雨季，他被他的师父——楚道之带了出来。这个时候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的主子只有秦肆这个人。

　　那年的苹果树也开的那么大的白花，庭院里有着他说不出来的芳香。
　　秦肆在庭院中间挥舞着那把泛着银白色光的箭。
　　他一招一式都很“散漫”，只是防御性的比较多，甚至还有一些周易没见过的招式夹杂着。
　　剑出的很快，很凌厉。可在几十年的苹果树下又有些柔弱，除了风过去，连一片叶子也没有飘下来。
　　果真是个小王爷，在这种富贵的世家，吃不起苦的。哪怕是这样，周围都有仆人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会伤着自己。

　　“陪我练剑。”秦肆从旁边的石案上抄过剑，转手扔给了周易。

　　周易不敢多说话，只是尽量让着他。
　　一招一式下来，他头上居然急的出汗了。那奇怪的，被他嘲讽的招式，居然现在让他为难。

　　他使出七八层的力气，才勉强在他胳膊上化了一道。不过因为害怕下手重，他又收了些力道。

　　小秦肆的脸绷紧些，下巴往上抬了抬，拿过他手里的剑。
　　打不过就要处死他吗？周易想着。

　　谁知道秦肆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这里我说了算，不用让着我。”

　　他捂着左胳膊往前走去。
　　树枝一截一截的落下来，伴着雨后的泥土的味道，和一股血腥味。

　　眼前站着一个小老头，佝偻着背：“周易？”

　　“师父…”周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站在庭院里了。

　　“师父，小时候你给我说，等我哪天长大了，要是好好学，就能看懂这世间的万般招式了——可如今，我还是看不透秦小王爷的。”

　　楚道之叹了一口气：“万般…也不过是一缕眇烟啊！你还是学的死…，不如随心随性好。”

　　周易苦笑，他又怎能随心随性。
　　楚道之像是没注意到，又像是自讽一样继续说：“贺仙说过‘你落的泥潭太深，以后随着自己心意走哪去哪，别做大恶之事，干啥都行。’，你要是今后陪着他走南闯北，可留个心眼。非要到那个时候就劝着点…人命天注定。”

　　人命天注定？

　　人命天注定吧。

　　周易倒是懂了一样点点头，秦小王爷哪里会做什么大恶之事。
　　不过这倒是以后的事也说不定了，要是秦肆以后真无恶不作，嫖/赌成瘾，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劝着点的——干脆杀了算了。

　　小雨逐渐下大，不一会儿竟然瓢泼了起来。哗啦哗啦浇在屋檐上，又从屋檐上顺着檐角流下来，好像水帘洞一样。他又不觉担心起秦肆了，这般大雨，怕是他身体受不住了。

　　“皇上，药引谷的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徐公公给秦昱赫砚着笔墨，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尽管关着门，好像也能看到外面一样。

　　秦昱赫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徐公公才发现靠近耳边处已经发白了。

　　“让他们再等会儿，朕就再誊几句——山河浩势…”秦昱赫一直很喜欢写诗，通常都是随性写几句，写好后再誊抄在竹简上。

　　徐公公只得继续研磨，他也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还有什么劲儿。这倒是不知不觉就老了，长江后浪又要推前浪了。

　　好在秦昱赫没再写多少，徐公公这才歇了一口气：“药引谷帮主你进来吧，外面雨大。”

　　一个随从开了门，趁着门打开飘进来的寒气倒是比风还冷些，可仔细一瞧，那帮主的身上一点雨迹也没有，反而周边有些云里雾绕的白气护体。

　　原来那白气就是飘进来的寒气。

　　徐公公一辈子也见过些习武之人，那些辈出的英雄也不过是用真气护体，他倒是第一次见用寒气护体的。这天气不冷吗？还是说他年纪真的是大了。

　　“皇上近日好些了吗？”帮主抬腿迈进来，走到秦昱赫面前，右手拢住了左边的袖子给他把脉。

　　“上次的药效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帮主不经意的撇了一下眉，反而衬的他有些病气，“皇上，下次我可就不来了。”

　　徐公公暗自咬咬牙，这话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不再来了，是说皇上的病再也…治不好了吗。

　　“你不用担心，帮主的意思是上次的药疗程到了，看着已经好转了很多，今日带了些养生的膳食草药过来，再服几次就好了。”跟着那帮主的一名随从说。
　　“李琴。”
　　那个随从把几捆草药递给徐公公，微微低着头，只伸出来半个手。

　　徐公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随从是女扮男装。他赶紧接过去，生怕累着人家小姑娘了。

　　秦昱赫扬了扬手，示意徐公公下去。
　　“邵帮主，朕打下的这天下，可还有什么用？”
　　邵泽往后退了几步，眉间似乎有一些笑意：“皇上，天下打出来，未必守得住，守得住，未必受得起。”

　　李琴从怀里掏出一瓶青色的不到手掌大的小瓶子递给邵泽。

　　邵泽在手里捏了会儿，又递给了秦昱赫。

　　“皇上，药引谷的买卖向来如此。”

　　药引谷什么地方？在江湖里随处找几个人，又有谁不知道？说白了就是表面上是个开药铺的，实际上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披着狼皮的蛊虫！
　　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向来只看中利益。

　　邵泽不等秦昱赫再说些什么，径自出去了。
　　为了保守皇上疟疾不可治的秘密，平常这个时候按理说是没有人在的。

　　“少侠好身手，这么大的雨尽能不沾染分毫。”
　　“秦小王爷不必客气，这么长的时间都能屏息凝神。”邵泽微微敛了下嘴角。

　　李琴远远不如邵泽的镇定自若，突然看到有人站在这里时，已经吓了一跳。

　　秦肆笑笑，这个人眼力不错。他与他素未谋面，他却能从他腰间的白玉佩环看出自己的身份…而且居然没有猜成秦尘。

　　他正要说什么，胸口突然疼了起来，比平日里的要剧烈好多，浑身也好像掉进了冰窖里。

　　可能是疼得太厉害，秦肆头昏眼花的，无意间往邵泽那里一瞥，只见他都把暗器都准备好了。
　　药引谷不会让知道交易的人活着。然而他现在疼的都不能动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眼皮往上抬了抬，盯着邵泽的脸。能死在美人手中，值了。秦肆如此安慰着自己。
　　最后只看见那个穿着青色衣衫儿的人影在自己眼前晃着，晃着晃着就只剩下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