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孤城》一娴

30、欲诉心事

　　平昌殿的主子雨夜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一病不起的消息很快在宫廷里传开了。
　　流言不胫而走，越说越有鼻子有眼，这日听说那鬼怪身高如巨树，凶神恶煞；那日又变成这鬼怪力大无穷，能把人活活捏死；更有甚者说是宫中的冤死之人出来作怪，刚好这端和夫人在雨夜乱走撞在了一起。
　　这边厢越说越吓人，最后宛贵夫人坐不住，特意出来吩咐做一场法会，算是超度亡灵，渡化逝者。
　　这事之后，后宫中人更不敢在夜晚独自走动，生怕撞上了自己晦气。
　　重华这一次也在殿内躺了好几日，且一定要有人在身边才能勉强睡过去一会儿，但也是稍微合眼一阵就惊坐而起。
　　她知道宫中传言自己撞了鬼遇了邪，可那身体明明有人的体温，那人滑腻的舌尖带来的不适感就好像还在耳边，她忍不住反复用帕子去擦拭耳朵，擦得耳朵都红了也不停手。
　　采儿看她行动怪异，又一惊一乍，当真以为她是撞了邪，哭着去抓她的手：“主子，求您了，别吓唬奴婢啊！”
　　重华楞楞地看看她，心中实在憋屈，又是羞耻又是委屈，伏在榻上呜呜地哭。
　　她不知道该如何启齿那一夜的事，只觉得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情，只想狠狠忘了才好。
　　这一日那嫣来看她，见她容颜憔悴，精神不济，很是担忧，握了她的手也只觉得冰凉，她转身问了采儿这几日的情形，悄声道：“夫人这儿的事，殿下也知道了，心中焦虑，又不便来探望，只能托我来瞧瞧，看您的样子，当真是不太好。”
　　重华红了眼圈，只是默不做声。
　　不成想这一日深夜，延定亲王居然偷偷就过来瞧她了。他这样漏夜孤身而来，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一则他重伤初愈，走起来颇为费劲，又要避开宫中各种耳目，尤其他最担心连累重华，因此这番前来他颇花了一番工夫。
　　可若是不来这一趟，只怕自己在倾城殿也是坐卧不宁，心思不属，那嫣传话来说她憔悴得不成样子，也不肯说话只是一味地掉眼泪，听得他心神不宁，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安慰，于是这一趟他是势在必行了。
　　重华睡得很浅，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就紧张地坐起来，满脸戒备的往床榻里靠。
　　蓝阙看到她，心中一软，轻声哄道：“别怕，重华，是我啊。”
　　他伸手想去抱抱她，可她的表情甚是抗拒，他也不贸然往前，只在床边沿坐下，仔细看她的脸。
　　那圆润的脸庞瘦了一圈，衬着那红通通的眼睛，越发可怜瘦弱。
　　重华也在偷偷看他，脸色苍白，气息有些急促，显然是费力过来的，她觉得委屈，看到他好似找到了依靠一般，再也忍不住，抱着双腿就呜咽起来。
　　下一刻，自己被轻轻拥进温暖安全的怀抱里，她微微挣扎就听见他忍痛的闷哼，忽然想起他的伤，立刻不敢再动，只好乖乖锁在他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自己，重华内心又是害怕又是欢喜，身份的差距让这个拥抱万分罪过，她觉得自己像是话本里背夫偷会情人的坏女人，可在他怀里自己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安全，好像那夜的噩梦都被掩盖了一般。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耐着性子哄她，感觉怀中的人一抖，显然是分外害怕，“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重华想了想方才点点头，将那夜的事缓缓说了，说到那人从身后制住自己，作出那些轻薄之举时，声音越来越轻，而蓝阙的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这是重华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他在自己眼里一直是个温和轻狂，漫不经心的人，可此刻那种冷冽的神情当真吓人，她小心地打量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回神过来，见她神色惊惧，心中一凛，知道是自己吓到了她。一想到那个人胆敢这般无礼轻薄，简直恨不得立时将他杀了泄愤。
　　他定了心神，温和地问：“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他忽然从身后制住我，实在是看不清他的样貌，但这人个子十分高大，而且……他身上的熏香味儿十分特别，很是少见。”
　　蓝阙吻吻她的发，安慰道：“重华，我一定将那人找出来，给你个交待。”
　　那阴鸷的神情让重华心中一颤，他果然还是高高在上的延定亲王，平日里那些明朗潇洒只是自己看到的一面，现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