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孤城》一娴

14、梦境

　　自从火把节重华走失之后，顺意他们到处追查重华的踪影。但这女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奇怪的是，主子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自己关在客栈的房间里闭门不出。
　　因为他们同行的人多，客栈后面的整个院子都是住了顾家的仆从，顾三公子的房间在僻静的一角，这里面的人整日闭门不出，也让下面的众人猜测纷纷。
　　本来看主子对重华的态度，应该是有所安排的，只是现下还未点破。但那日重华走失之后，主子的行为却怪异非常。不派人寻找，也没有任何行动，和之前的表现截然不同。
　　大家都找顺意打听，但顺意最是忠心，他只说不该探听主子的想法，更不该妄加揣测，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但其实，他也摸不透主子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两天来，主子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连送进去的饭菜也几乎没有动过。
　　他觉得主子似乎是把自己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恍惚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也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顾三公子。
　　那是三公子的母亲去了的那些日子，主子也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生生把下面的人愁坏了。
　　后来是怎么慢慢好起来的呢？顺意反复回想，隐隐约约想起好像是随着老太爷远行了一趟，但那时候自己还没这个福气随行，因此记得不太真切了。
　　但差不多过了大半年，主子回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他会温和地交待自己做事，而且比以前还要努力地修习剑法和研习学问，好像是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在了各种学习当中，这段时间的主子变得更沉稳睿智，也更神采出众。
　　但却比以前笑得少了，虽然脸色很温和，但却好像只是脸上的一种惯有表情，你能感到他好像刻意拉远了和别人的距离。
　　不过，主子也会有微笑的时候，那是他吹奏管子的时候，顺意回想着，主子会一个人静静盘腿坐在暖阁的池边，悠扬缠绵的音调回响在风中，那是自己听过最动听的乐曲声了吧。
　　每每吹奏完管子之后，主子的心情好像总是出奇地好，连对着自己的脸色都要好看不少，因此顺意特别盼着能听见主子吹奏管子。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风中那悠扬动听的曲调了。
　　短短的两日，对顾阙来说，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可怕的梦，他觉得已经沉浸在梦魇中，无法逃脱。
　　也许一开始，自己就错了，既然自己选错了，就要承担错误的后果。他应该这样做，可却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这么难受，不是疼不是痛，而是好似拿了砂纸在心口上慢慢的磨，一层一层磨得血肉模糊，抽搐着质问自己。
　　这次离家之前，老太爷问过自己是否想明白了，那时候自己回答得坚决也不曾犹豫。因此老太爷也是允诺了竭顾家之力来相助自己完成多年夙愿。
　　其实那时候的自己早就没有了其他选择，用了那么多年，自己该是思虑清楚了的，但为何又会摇摆不定，最后居然变成一盘无解之局。
　　他摸索着，慢慢从袖筒中掏出一个簪子，那是一个颇为精致的玉缕雕花簪，花纹式样其实普通，但镂刻的工艺倒是很用心思。
　　彼时，簪子的主人双眸微闭，狡黠一笑，如水中芙蓉一般迷惑了自己的心智，他竟然鬼使神差带走了梳妆台上的这枚簪子，甚至日日贴身带在身边。
　　他好像怀揣着一个甜蜜又危险的秘密，别人都不知晓，只有自己在深夜辗转间一次次回想那一抹笑意，那晶莹圆润的双肩，那被热水熏蒸地泛红的脸颊。
　　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样的想象力，当某一夜辗转反侧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下冰凉狼藉一片，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深陷其中却不愿清醒。
　　就像此刻，他疲惫地躺下假寐休憩，也许在梦境中自己会觉得好过一点。
　　那熟悉的梦境再次降临，但这次却不似以往那样虚无缥缈，反而真实到带着体温和幽幽的香气。
　　他感到她轻轻地靠在自己身边，身体好像带着点颤抖和害怕，但却依旧坚决地抱住了自己，义无反顾地决绝肯定。
　　他奢求着这一刻的温情，纵容自己沉溺在熟悉又陌生的迷梦中，他流连地亲吻那柔软的唇瓣，一遍一遍描绘她美丽的唇形，更不知足在那白皙迷人的身躯上留下重重的吻痕，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那颗枯败寥落的心寻得一丝安慰和休息。
　　意乱情迷中，他焦躁地去撕扯那繁复的衣裙，叫嚣而出的欲望让他昏沉迷茫，急切地想要寻找发泄的出口。
　　他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拂过自己的脸，带着满溢的眷恋和刻骨的爱慕，那么细致缠绵，那样痛彻心扉，他低低地唤着：“重华，我的重华……”
　　娇弱如柳枝的身躯缠着他，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心里那一块空落落的角落被充盈了。
　　他在昏昏沉沉中甚至感到有冰凉的泪水滑过指尖，似乎是她在隐隐的啜泣，一定是自己的粗暴鲁莽吓到她了。他放缓了动作，极尽温柔克制地亲吻她的发丝，喃喃着：“不要哭不要哭……我带你走……”
　　如果可以，他只想将她藏在自己身后，只是他一个人的珍宝，他会好好呵护她照顾她，让她一直能带着幸福的笑只倚靠自己一人。其他的，自己尽可以舍弃了。因为这一生能遇到她，他不敢再奢求其他。
　　她在梦境中轻轻吻过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心。
　　“顾阙，我是你的。”
　　那是他在失去意识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宛若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