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唐惜鹉

2、相识

　　两天时间，说快也快，眨眼就到了。谢宴丰跟谢梳懿一说清楚状况，谢梳懿就让林琪带着谢宴丰上了去戏园子的马车。
　　车上师兄弟儿好几个，谢宴丰挑了个角落和林琪坐在一起。倒不是谢宴丰不喜欢其他人，只是更亲近林琪一些，毕竟林琪是除了父母亲外唯一不调侃他长得像女孩子的人。
　　谢宴丰往车上一坐，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得坐在林琪身边。
　　谢宴丰没什么感觉，林琪可不一样。林琪把谢宴丰抱在怀里，偷偷在他耳边说道:“你怎么和莫瑕走的那么近？不是答应我要离他远些吗？”
　　谢宴丰并不排斥林琪的接触，还顺手环住林琪的脖子，学着林琪的样子说:“父亲让我去的，林哥，我也不喜欢他……”
　　林琪听见谢宴丰这么说也只好作罢，安抚道:“即是谢老板的意愿那我也就不多话了，只是……宴丰，记住，那莫家少爷与你不是一路人，万不可与他或许亲近。”
　　谢宴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林琪也知道他不明白，也没多说些什么，只告诉他记着就好。至于林琪为何这么说，这倒是另一桩故事了，待我有机会再说与你们听。
　　戏园子一到，林琪几人都去后台上妆换衣去了，唯留下谢宴丰一人在旁边无所事事。谢宴丰也乖，就在旁边悄悄看着他们。
　　这有些人上妆是一句话不说，他要在上妆的过程中凝神静气，一会儿上台有一个更好的状态。有些人嘴碎，什么时候都要调侃别人两句。钱灵轩就是那种爱调侃人的这么一个人。
　　钱灵轩一边描眉，一边看着旁边的谢宴丰，嘴里任不住说道:“小老板要不要也来试试啊，让小的给您画上一回。”
　　谢宴丰从未上过妆，也一直好奇，但这个时候也懂钱灵轩是逗他。他开口道:“我不敢，让你的戏迷知道了要人打我怎么办？是吧，狗蛋儿。”
　　这谢梳懿收回来的孩子不是大多数都是难民嘛，从前起名字讲究什么？贱名好养活。而且名字重复率很高，又不好听，再加上上台唱戏就要有艺名，本名是不能用的。所以谢梳懿选了《周宗庙歌·昭夏》里的两句来起名儿了。
　　“潜庆灵长，德耀中阳”这八个字按顺序往下排，“潜”和“庆”谢梳懿只给了他在北平时带的弟子，来了东三省之后，直接从“灵”字儿开始起的名。
　　钱灵轩自打登台起就不让别人叫他这名了，这会儿子谢宴丰一叫立马就炸了:“谢宴丰！不许叫这个名字！”
　　谢宴丰也没摆架子，吐了吐舌头，说了句:“不让叫就不让叫呗。”，然后赶紧跑了。
　　像是谢老板那种角儿一般都来的晚一些，倒也不是摆架子，就是给自己的粉丝一个接自己，看到自己的机会。但是没什么名气的演员也就早早进后台化妆了。
　　不过今天大家都来的早一些，主要是带着谢宴丰不太方便，怕人一多把谢宴丰挤着。路上虽然还是被一些个粉丝逮找了，但终归人少了一点。
　　这会儿莫瑕他们还没来，谢宴丰便又去了那棵梨树底下温习昨日林琪教他的那几句唱。
　　不多一会儿，谢宴丰正唱着，远远地就传来莫瑕的声音:“弟弟！弟弟！”
　　等莫瑕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呼……我……就知道……呼……你会来的……”
　　谢宴丰把水袖一收，站在一旁看着莫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莫瑕哪里知道什么为什么，完全就是跟着感觉走。
　　谢宴丰见莫瑕那样也问不出来什么，本就是随口一问，问不出来也罢。随后一闭嘴，把练功服脱下来准备放回屋子里去。
　　莫瑕见谢宴丰走了急忙跟上去，说:“你去哪里啊？不是说好陪我玩的吗？”
　　谢宴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放了衣服再回来，这样不方便陪你玩。”
　　莫瑕知道谢宴丰不会离开放心了，但继续问:“这个衣服好漂亮，不可以一直穿着么？”
　　“不上台穿戏服干什么？”
　　“可是好看啊！”
　　“那也不能一直穿！”
　　谢宴丰被一直问地有些心烦，回答的有些冷，吓得莫瑕硬吞回去了下一个问题。但过了一两秒又吐出一句话:“可是台上的姐姐们穿这个好漂亮……”
　　谢宴丰一回头，疑问中带着嘲讽地说道:“你还能分清台上的男女？”
　　莫瑕可听不出来，急忙说道:“当然可以！”但之后又低下头委屈道:“可是她们脸上涂的太厚了，一下台我就找不见人了……”
　　谢宴丰此刻觉得莫瑕是他人生中巨大的磨难:为什么要让他和一个厌恶戏曲的人接触！
　　“你当然找不见他们，他们下了台就都是男的了，你怎么可能找见。”
　　莫瑕听见这话，“唰”地一抬头，说:“不可能的，一定是女的！”
　　“莫瑕，你要不要回去问问莫夫人，谢家戏台上会有女的吗。”
　　莫瑕懵了，心里琢磨:让我回去问母亲？那弟弟说的难道是真的？弟弟既然敢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啊！
　　得到这个结论的小莫瑕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焉儿焉儿的，一下午提不起来精神。
　　莫瑕提不起来精神，但是谢宴丰可是开心，免得又要从他嘴里听得什么不想听见的话。
　　直到四折子戏结束，莫夫人来找人的时候，莫瑕都没缓过来。
　　直到分别前一刻，莫瑕突然挣脱莫夫人的手，跑到谢宴丰的面前，拉起谢宴丰的手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谢宴丰也不懂他是要做什么，说这话是几个意思。而且谢宴丰真的很讨厌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可一旁有莫夫人在场，谢宴丰只得点点头，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人一走，林琪问谢宴丰两人刚才发生了什么，谢宴丰也纳闷儿啊。想了想，把刚才的事情大概这么一说。林琪听完也没想出来这句话的来由，只得罢了。一个小孩子的话也不值得这么琢磨，随后抱起谢宴丰就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这边奇怪莫瑕的话，那边也奇怪。上了车，莫夫人问莫瑕:“你怎么又说宴丰长得漂亮？你知不知道……”
　　莫夫人话音未落，莫瑕急忙说:“我知道！漂亮应该用来夸女孩子！”
　　莫夫人点点莫瑕的头，说道:“那你还用来说宴丰。”莫夫人也只是识得几个字，对一些词语的用法比较刻板。
　　莫瑕回道:“可……那……那我以后不这样说他了……”不好好念书的小莫瑕也只会这么一个夸人的词，若是不让他用这个词，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夸谢宴丰了。
　　小莫瑕这话说的确实有些突兀，但怎么说呢，也好理解。小孩子想了一下午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谢宴丰他呀，吃醋了。
　　你在谢宴丰面前说别人好看，这不是让谢宴丰不高兴么！所以谢宴丰才骗他台上的是男孩子。至于让问莫夫人，肯定是他一着急说出来的，其实才不敢真的去问呢。莫瑕想啊:我多好啊，不给弟弟难堪，我不去问我母亲，不戳破你。
　　你说说，这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儿上。可莫瑕还就愿意粘着谢宴丰，谢宴丰也只好陪着这位大少爷玩。
　　这真是:
　　树下巧相遇，一曲牵佳缘。
　　两小无猜起，全凭自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