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逸事》陆旁金

18、第十七章 无心栽柳 柳成荫

　　齐嘻说的没头没脑，但成城听懂了。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已经不见了之前凛然，风传来他的声音似乎包裹着一层介质：“你以后想去和我一起吧，我在还能顾着些……”模糊而低沉，“我陪你，直到你心愿达成。”

　　成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仿佛不曾受到影响。可越是如此越让齐嘻眼眶泛酸——他懂她在说什么。不劝阻是明白她认死理，却仍愿意陪伴甚至成全。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齐嘻无从体会，但泪腺像是不受控了，抿紧嘴，眼睁圆朝上看一会才平静。她抬手抹去痕迹，调整下呼吸，下定决心回应道：“不啦，我都老了，眼神又差，爬山还需要体力……”

　　“嗯？”成城察觉她话中似有深意，正欲转身，被齐嘻一把按住。

　　“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再不进山了好不好？”别回头，她的脸在发烧。

　　“嗯。”与聪明人交流不用说太透，恰逢某人也被冲击到失去巧言善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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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甭管多隐晦充满玄机，当事人懂就行。不过表白太含蓄也有不良效应，那就是后来双方均不承认，促成恋爱关系的这场谈话是己方主动的。

　　齐嘻若能预知未来，绝不会任某人不明不白牵了手。好歹再表白一次，留下证据啊！

　　可她的感情阅历毕竟对不起年纪，首次进行如此具有暗示性的操作，心砰砰直跳，哪里还能高瞻远瞩呢。

　　当时俩人就那么傻乎乎站在原地不动了，齐嘻的头几乎要抵住成城的后背，其实她更想扎进雪堆里，降降燥。

　　而那个让齐嘻心乱的家伙呆怔了一会会就反应过来，回手将她带到身侧，摘了她一边的手套，用右手包住她的左手，一块放进衣兜里。单衣口袋空间不富余，但他把她好好的揣在里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自然而然地与她并肩，朝前走去。

　　成城一连串动作流畅、没刻意的视线停留，倒让齐嘻松了口气。可那带有呵护性的皮肤接触还是会令人害羞紧张。不过这个进程尚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不然也不会乖乖任摆弄。要是他直接搂过来，估计会吓她一跳。

　　尽管如此被握的那只手的手心还是很快就渗出了小汗珠，齐嘻囧囧的想：因为暖吧…万幸他的手在是盖在手背上，安安分分的，没有发现她的小秘密。

　　大雪的山里，离开事故区，天地间恍若只有他们二人，一高一低偕行的身影，静谧又温馨。

　　几公里的路不知不觉就走完了，齐嘻飘飘然被带到车里，丝毫没觉得辛苦。一进入密闭空间，初次敞开心扉的后遗症便出现了，身上的安全带变成了驼背矫正器，让她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头都不能侧一下。

　　成城将车子发动，开了暖风，本想告诉她若是累了可以睡一会，见她精神有些紧绷，就没有开口，而是打开了车载CD。轻音乐缓缓流淌，齐嘻连日来的疲惫被引出，慢慢放松，眼皮沉沉，竟真的睡过去。

　　“睡美人”一觉好眠。悠悠醒来茫茫然，瞟到左前方的身影才理智回笼，眼睛反射性紧闭，暗道糟糕：怎么能睡过去呢，还是当着成城的面！留没留口水，睡相美不美，说没说梦话…今时不同往日，好想立刻消失掉……

　　车已经停了，齐嘻无声捂脸不着痕迹地望向驾驶座，视线低有些费劲，后知后觉座位是放平状态，难怪睡的那么熟。手肘施力试探撑起，却惊动了前方专心致志的“司机”。

　　成城侧过身子齐嘻这才发现他在摆弄什么，心里都要放鞭炮了，在看什么都好，没功夫看她就行。忙清了清嗓子转移他的注意力：“额…几点啦？”

　　成城收起手机，边帮她将座位调好，边为她答疑：“二十点一刻。我们在地下车库。”在她尚不及反应时又变出食盒，“我买了粥还热着，你是在车里先吃一些，还是直接去店里？”

　　齐嘻理头发的手放下来，有些羞愧道：“等好久了吧…我们去上面吃呗，我请你。” 都这个时候了，再在车里大眼瞪小眼也尴尬啊。

　　成城倏的笑了，伸手压了压她翘起的额发，并很快收回手，犹带着笑意的眼睛深深注视她：“还分你我？”

　　齐嘻僵了，扯过头发一遮脸，转过身自说自话：“噫…有点饿……”扒着车窗就要下车。成城见状忙帮她解了中控锁。

　　离开压力源，齐嘻从未觉得地下车库空气如此清新过。背着身长舒一口气，拍了下额头让自己清醒点，方能不动声色的面对刚下车的成城。

　　成城没体谅人的一番心理建设，朝她过来，说了句：走这边，就“顺手牵羊”似带人就走。真的是牵，大人领孩子的那种牵手法。

　　齐嘻两厢一对比心情复杂了——感叹这哥们儿进入角色太快，熟门熟路的让她汗颜；纠结自己是该按一贯作风找回场子还是就这么小鸟依人呢。

　　进电梯时成城转头看到的就是一张深思的脸，有些好笑她又把心事写在脸上，但没准备点破，低头对她道：“在想吃什么？”

　　齐嘻从思绪中抽离，晚了秒才接收到他的问题，连忙点头：“嗯嗯…”想了想发觉这确实是个苦恼，心有戚戚焉，“差不多算是夜宵了，吃太多容易胖呐。”说完特别期待的看着他，多希望他也有这方面的困扰。（－ －！大抵易胖体质都有过这种阴暗的心理...吧）

　　成城被她眼巴巴的小模样逗笑，恰好楼层到了，紧了紧她的手安慰道：“我说过的不用为我减肥。”

　　齐嘻被带出电梯还在纳闷，这人今天刚晋位，什么时候讲过这种终极情话？他刚好像瞟了眼自己的小腹，她下意识拿手压压，瘪了都，以前还有软软的小肚腩呢。等等，小肚腩！滚床单——

　　“我遇到喜欢的人会减肥的”

　　“万一对方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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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嘻挥掉一些让英雄气短的画面，幽幽望着心情愉悦的某人侧脸：小伙子伏笔埋得深呐。这蹦极似的发展，堪称跌宕起伏。明明是要跟他彻底了断的，结果见了面两句话不到就倒戈，难道不怕她是一时冲动？还能肯定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到底是他太自信还是对她有信心？

　　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山里被困了，他说是跟人打听的。齐嘻想应该是问了同事吧。那时候对他爱理不理的，送好多次东西到她公司也没个音讯，他说过自己无计可施了，找哪个同事探消息也在情理之中。这并没有让她感到难堪，反倒是替他心酸。

　　想到这忽觉对他一直不怎么好，是以吃饭的时候便有些殷勤。成城没表现得受宠若惊，而是欣然受之并适当为她布菜，让她格外欣赏，满意之下更加卖力。

　　补偿心理使得齐嘻顺利的度过了初交往的尴尬期，像个人民公仆般热情的服务于自己过去冷落的男朋友。

　　成城不想束缚齐嘻，一直任她自由发挥，唯怕她太辛苦，因此总会在她行动之前，准备周全。久而久之齐嘻也发现不对劲了，他们间的感觉用一个词就能准确概括：相敬如宾。

　　如果说这是夫妻间最理想的状态，却不怎么适合刚进入恋爱的情侣，特别是他们。犹记得刚开始认识成城的时候就类似这样吧，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努力不仅没使两人的关系进步反而倒退了呢？

　　这般境况可不是齐嘻的初衷，至少不是答应了交往之后想要的结果。她不禁感慨，果然之前跟成城断不了是用错方法么，怎么计划方针总是不合时宜呢？多思无益，要另谋出路。

　　齐嘻回忆交往的一个月，成城除了经常牵她的手，偶尔会进化成十指交扣，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连以前的挖坑设陷都收敛了。这是不是正常情侣的发展节奏她无从比较又不能拿来问别人。网上找的答案五花八门，有说正常，有说尊重，还有说无感的。让她疑惑加好奇成城到底属于哪一种。

　　观察了几次没什么结果，一次分别前，成城帮她解安全带时，齐嘻行动了。本意是试探，但面对眼前茸茸的发顶衬着光洁的脸多少也有些情不自禁吧。她的唇飞快的擦过成城的额头，顺利完成计划。之所以选择额头，是听说亲那里代表珍惜，也是她想表达给成城的，她真心实意。

　　突破了下限的齐嘻尽管面热心跳也没忘了任务，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不想错过他的反应。

　　被突袭的成城初时是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的，可见齐嘻一脸“我做了坏事，但我还要强撑”的样子就知道刚那一下不是幻觉。多想抱抱这个可爱的女孩，一诉衷肠，却不敢造次。于是他探过身去，捧着她的头，礼尚往来的给了她一个额吻。

　　他做的深情又不轻薄，齐嘻完全没有排斥，只是心跳加快许多。他吻完将手没有离开，片刻后他轻声缓缓道：“齐嘻，不要急，做你自己，我都能接受。”

　　齐嘻忽然就有些泪目，因为喜欢无所不容。感情中最好的回应既不是一味索取，也不是等价交换，该是返璞归真，心随意动。

　　齐嘻初次恋爱走错了方向，至此改正，喜怒哀乐皆不藏，反倒让感情升了温。而“吻额”也成了他们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当然那只是成城个人养成的习惯，这点上齐嘻除了开始的大胆主动外，再无抢眼表现。咳…基因里本就矜持，不是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