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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借花献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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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婳玉又带了一盒点心去了,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特意起早,也没有亲手交给对方,直接放在桌子上就完事了。
高怀雍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点心盒,盒子外面的纹路跟他上次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家。
他心领神会的瞥了一眼楚婳玉,却见她老老实实的,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看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如果不是那紧抿的嘴唇,他怕是真的会这么认为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案后坐了下来,声音如常的说道,“今日晨读的内容不变,还是昨天的那篇文章。”
楚婳玉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他是在故意内涵自己,但又没有证据,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做。
到了用早膳的时候,两人照旧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忽然,乔满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一脸兴奋地说道,“世子,你要的东西,属下终于买回来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两人正在用膳,见楚婳玉也在,想也不想就径直朝她走了过去,“属下参加常玉公主,正好您也在,东西就给您放这儿吧!”
高怀雍正要张开嘴说什么,到底是没拦住,眼看着乔满把油纸包放到了楚婳玉面前。
对方一脸奇怪的放下筷子,不确定的问道,“这是给本公主的?”
“对啊!我家世子专门让我去酥芳斋买的。”乔满嘴快,说完以后脑子才跟上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高怀雍的脸色不对劲儿,自己好像多嘴了。
楚婳玉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就见他拱手行了一礼,脚底抹油了似走了。
袖梅姑姑放下手里的公筷,悄悄打量起高怀雍,见他神色如常,坦坦荡荡,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油纸包上印着酥芳斋的名字,证明乔满所言非虚。
楚婳玉抬头看向高怀雍,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那里面一点波澜都没有,好似乔满刚才说的那个世子并不是他一样。
“微臣听说,酥芳斋新出了一款酥糖,想着女儿家应该喜欢吃甜的,就让他买来给常玉公主尝尝鲜,也算是前几日那份点心的谢礼。”高怀雍表情淡然的样子,似乎在说一件家常事。
楚婳玉下意识推辞道,“只不过是一盒点心罢了,用不着让你如此费心。”
要知道,酥芳斋的名号响动京城,只要是说起他家的点心,无论是深宅大院里的贵人,还是街头巷尾的寻常百姓,无不点头称赞。
也正因如此,这家店每次推出新品,都会有不少人天不亮就去排队购买。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身份搞特殊,所以要想尝到新品,就只能趁早去。
按照乔满说的话,怕不是深更半夜就去排队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把东西买回来了。
高怀雍神色不变,既无刻意地殷勤,也无半分轻慢,语气平淡的说道,“常玉公主有所不知,微臣家中的厨子只是寻常手艺,自是比不上长公主府中的名厨,也做不出什么精细的吃食。无奈之下,只能借着这酥芳斋的名声,借花献佛了。”
楚婳玉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自己带来的那个点心盒,早在下人上菜的时候就被收起来了。如今一比,倒是显得自己心思不够看了。
“即是如此,那本公主就收下了。”
“常玉公主不嫌弃就好。”
就这样,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心思各异。
楚婳玉完全没有想到高怀雍会给她送东西,至于他说的场面话,其实一个字都没有信!
他那么识礼数的一个人,要想回礼早就回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别人敬她一尺,她还别人一丈。
对方这礼一送,本来还理直气壮的她,顿时就气势弱了,接下来的相处也更客气了。
高怀雍心思敏锐,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想到对方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当天晚上回府以后,楚婳玉把那包酥糖拿出来尝了尝,没想到味道还不错,于是就给袖梅姑姑和秦凉分了一些。
突然,下面的人进来通报,说是今日肃王府传来噩耗,肃王妃薨了。
楚婳玉笑容一顿,还没吃完的半块酥糖,又重新放了回去。
袖梅姑姑和秦凉脸色一变,心里满是震惊。
这才过去了几天的功夫,人怎么就没了?!
派去肃王府外面盯梢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就是说排除外来人谋害的可能。
可肃王妃如果只是生病了,以肃王府的实力,怎么着都不应该让她熬不过一个月。
现在看来,肃王妃……难道真的是中毒身亡?
这个猜测,让二人心里一惊,怀疑的种子就此埋下,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而楚婳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确定接下来的目标,既然确定了肃王府有猫腻,那就是想方设法,找到他和京沶王勾结的证据,最好能一举扳倒肃王。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断了京沶王一臂,不说让他一蹶不振,最起码也要元气大伤。
为今之计,就只能找机会接近肃王的侧妃,看看从她身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了。
而几天后的葬礼,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世家大族们知晓之后,纷纷开始准备祭礼,位于世家之首的高家,自是也不例外。
楚婳玉身为长公主之女,理应代表长公主前去祭拜,至于祭礼由下面的人,按照固定规制准备就好,并不影响她去听学。
午膳过后,高怀雍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案卷,而是和楚婳玉一样坐在厅中品茶。
两人分别位于主座两侧,一个俊朗清雅,一个温婉明艳,二者相互衬托,只觉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只见高怀雍放下手里的茶盏,开口说道,“说起来,肃王妃葬礼那日,肃王世子要从外地回来了。”
楚婳玉执盏的动作一顿,茶烟袅袅间,她有些诧异的抬起眼眸,“哦?此事本公主倒是没听说。”
这倒是她的疏忽,竟然把这位世子给忘了,肃王府世子高阳峥,也是肃王唯一的一个儿子。
自从他及冠之后,便去外地当差,之后娶了当地的一位名门闺秀,也算是在那儿落了户。
这几年,若非是有大事,很少回京城,倒是让人忽视他了。
可忽视不代表着轻视,要知道,论聪慧,同辈之中没几个能及得上他;论脾性,他又偏偏继承了肃王骨子里的狠厉,行事作风简直跟肃王如出一辙,在官场上也是雷厉风行,不容挑衅。
不过,经高怀雍这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自从肃王妃病重以来,肃王世子似乎并没有回来探望过。”
“确有其事。”高怀雍表情淡然,一看就是也知道这件事。
“如此说来,肃王妃在临死前都没能见上世子一面。”楚婳玉感慨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同情。
“事发突然,按照规矩,肃王世子原本是该带着家眷一同回来奔丧,奈何时间太紧,他只能自己先赶回来了。”高怀雍说着,眼神平静的望着院子里的一抹阳光,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楚婳玉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以他那个火爆脾气,回来以后,怕是要把肃王府闹个底朝天。”
“常玉公主何出此言?”
“你怕是不知道,肃王世子外表乖张,实则本性孝顺,如今他母亲突然病逝,怕是要将这件事差个水落石出才行。到时候,肃王府上上下下,一个人都跑不了。”
“有肃王在,应是出不了什么差错。”
“那本公主只能说,你低估他的能耐了。”楚婳玉神秘一笑,给人留足了遐想的空间。
而她之所以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上一世,在肃王妃的葬礼上亲眼见到了十分残暴的一幕。
……
肃王妃葬礼当日,肃王府大门外挂上两盏素白长灯,门楣上的“奠”字,黑底白边,透着刺骨的肃穆。
庭院里,往来仆役全都放轻脚步,敛着气息办事。
就连前来吊唁的客人,也收去往日爽朗健谈的一面,一个个身着素衣,面色严肃的站在院子里,丝毫不敢大声说话。
楚婳玉主仆三人早早就到了,因着是皇亲宗亲,所以不用跟其他人一起站在院子里挨冻,可以坐在暖乎乎的花厅里等候。
刚进去,便看见上方端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贵妇人,规整的发髻上缀满了精致的银饰,虽然繁复却不张扬,反而衬得那张皱纹纵横的脸庞越发清瘦。
如今的她年近七旬,早就没了年轻时的精神头,腰背微微佝偻着,愁容满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婳玉一眼就认出她了,和前世一样,荣安大长公主也来了。
她身为辈分尊贵的长辈,只是一身浅色的华服,便已经表达了她对这场丧事的重视。
如果不是因为心疼肃王,她今日也不会亲自前来,更不会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