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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意见不合 ...

  •   此事之后,楚婳玉和高怀雍之间的关系,隐隐更近了一分。

      这种细微的变化,往往体现在一些日常小事上。

      例如,楚婳玉开始逐渐放开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再过分收敛。

      就连之后的课上,也多了几分随意,发表起自己的见解,更加积极主动。

      高怀雍只当她是熟悉了环境,在他看来,对方只要好好听学,认真完成课业,其他的倒也不必过于严厉。

      于是,便由着她在院子里玩闹,也不制止。

      楚婳玉知道分寸,不会在府中随意走动。除了在院子里观鱼,就是去东院的花园里听风,那里有一处竹林,随风晃动间,撒撒作响,十分悦耳。

      在这个时节,倒也不为一种雅事。

      这日,两人在辩论课上,因为意见不和,第一次起了争执。

      起因是,高怀雍说起京兆府近日审理的一桩命案。

      城中有位到了古稀之年的富商,因身子日渐衰颓,便想将诺大的家业交给小辈打理。

      没想到,几位出嫁在外的女儿,都害怕父亲偏心,会把家产全部留给唯一的弟弟。

      于是,私下里便合计着给弟弟一点教训,让他没那么简单的就拿到掌家权。

      可谁料到,计划出了差错。

      几个女儿互相猜测,都怕对方下不了手,于是前后在膳食里加了几次药,药量过多成了毒药,以至于弟弟食用后毒发身亡。

      富商听闻幼子的噩耗,一病不起。

      有人提议,念在富商卧病在床,无人照料,是否可以对这几个女儿从轻发落,暂留她们一命,以尽孝道?

      楚婳玉反问道,“说到底,她们是因为一己私欲,从而害死了一条人命,凭什么要被轻饶?”

      高怀雍说道,“律法之外尚有人情,再加上富商本人也不忍追究其女罪责,倒不如给他留一个安详的晚年。”

      楚婳玉却觉得不妥,“如果因为人之常情,就对行凶者法外开恩,那岂不是纵容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去行凶犯罪?这道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回去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高怀雍想了想,话锋一转,改而问道,“既如此,那你如何看待,今日所学文章中的‘以直报怨’之论?”

      楚婳玉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依本公主之见,以直报怨本是令人称赞的美德。然现实之中,更多的是心存歹念,行不仁之事的小人。”

      “就像富商的那些女儿们,哪怕是骨肉至亲,她们也会为了自己的私欲,狠心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与其被虚礼束缚,任人肆意伤害,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照你的说法,如果你是这个受害的幼子,并侥幸活了下来,定要追究她们的死罪了?”

      “是。”

      “可你不是那个受害人,也不是富商,并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也许并不是一个公道。”高怀雍语重心长的说道,目光中是洞悉一切的锐利。

      楚婳玉想起前世发生的那场京周叛乱,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世间种种,多少人都想要一个公道,却求都求不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要公道。”

      高怀雍见她语气里似有不平,于是耐心劝解道,“有些事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就连京兆府办案也是如此,遇到这种特殊情况,他们能做的就只有规避最坏的情况。不然,最后等待富豪的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楚婳玉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过不了心里面那关。

      前世那场京周叛乱,谁又为皇帝舅舅、太子哥哥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

      就连她被带到金銮殿上以后,也没有一个人想过要给她一个公道!

      她不能接受凶手逍遥法外,既然犯了错事,就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以命偿命,才算公道!”

      闻言,高怀雍原本平和的脸色骤然一沉,眼神也多了几分凝重与不赞同,“你怎会有如此重的戾气?枉你自幼熟读圣贤书,难道不知遇事要心境平和,以正论道?”

      他本意是存着归劝之意,奈何听到楚婳玉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认为高怀雍这是在训斥她,当时就急了,直接拍案而起,高声质问道,“本公主说的是事实?怎么就不是以正论道了?”

      高怀雍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课上发脾气,没想到言行这般无礼,心里顿感不悦,语气也添了几分冷意,“你这是什么态度?”

      楚婳玉一噎,满脸不服气的瞪着他,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好似心里憋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高怀雍都要气笑了,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就如此委屈,真不知道平日里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站在门外的袖梅姑姑,听到屋子里传来声音,心里实在好奇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上前附耳倾听。

      一旁的秦凉,看到她这把年纪了,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实在可笑。

      没一会儿,楚婳玉就气冲冲的从屋子里出来了,“袖梅姑姑,我们回去。”

      袖梅姑姑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人就已经走远了,她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心里惦记着楚婳玉的书囊,连忙冲秦凉交待道,“秦侍卫你去跟着小公主。”

      话音刚起,秦凉的身形就动了,“放心。”说着,他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因着今日提前下学,车夫并不知道,所以这个时候马车还在后面的马棚停着。

      没有马车,楚婳玉和秦凉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只能站在高府门前的台阶下面,等着袖梅姑姑出来再去叫车。

      眼看着过去好一会儿了,还没见到人出来,楚婳玉就猜测多半是在问高怀雍发生了什么,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在袖梅姑姑面前告状,她心里面就更烦躁了。

      好在袖梅姑姑掐着时间,赶在她发火之前出来了,只不过脸上笑嘻嘻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不高兴。

      一路上,马车上都很安静,袖梅姑姑出乎意外的什么也没有追问。

      直到回到朝露阁,楚婳玉到底是没按下心里的好奇,主动开口问道,“你们都说什么了?”

      袖梅姑姑把书囊放到桌子上,笑着打趣道,“哎呀!老奴以为小公主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呢!”

      楚婳玉瓮声瓮气的说道,“他是不是跟你告状了?”

      “那倒没有,人家高世子大方又有气度,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跟您计较呢?”袖梅姑姑语气轻飘飘的说着,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只见她动作熟练的提起炉子上煨着的小茶壶,给楚婳玉倒了一杯热茶,“您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楚婳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生气,披风都忘记拿了,她拿起茶盏慢慢喝了几口,不仅身子有了暖意,就连喉咙里压抑的火气,都冲散了不少。

      见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袖梅姑姑这才轻声细语的哄道,“小公主不要多想,高世子并没有像国子监那些夫子一样,罗里吧嗦的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不过是说,你二人在辩论课上,意见不合起了争执,这才提前下学。”

      楚婳玉抬起头来,似乎有些惊讶,“他是这么说的?”

      “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楚婳玉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只不过心里还在揣摩高怀雍的用意,自己在课上出言顶撞他,他不是应该跟袖梅姑姑告状吗?为什么会帮她遮掩?

      袖梅姑姑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夸赞高怀雍,“据老奴这几天的观察,这位高世子不愧是帝师一手教出来的,无论是学识教养,还是气质性格,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完全没得说。”

      “看来,这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也不是空穴来风。有他在,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把落下的课业给追上了。到时候,等回了国子监,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要老奴说啊!这辩论课上情绪激动很正常,您也犯不着气成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高世子误会了没有,万一对您印象不好了可怎么办?”

      话落,她一脸担忧的看向楚婳玉,见她坐在那儿出神,试探性喊了一声,“小公主,您听到老奴说什么了吗?”

      楚婳玉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望着她,一看就是什么也没听到。

      没办法,她只能再说一遍,“老奴的意思是说,要不然,还吩咐小厨房做份点心吧!明天您给高世子带过去,也算是给他道个歉?行吗?”

      楚婳玉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会儿气都消的差不多了,她就没有再拒绝袖梅姑姑的建议。

      毕竟,这事回想起来,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说是较真,更像是迁怒。

      这都不像她了……

      见她点头同意了,袖梅姑姑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一脸欣慰的笑道,“就知道我家小公主最明事理了,老奴现在就去吩咐下人,您先歇着。”

      说着,她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临走的时候高世子吩咐了,今日没有课业,您晚上可以早点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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