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玄机》金匮要略

18、南疆行

　　“这天气是怎么回事，现在又开始热了。”花子脱下套在外面的多余衣服，“真像个孩子一样，冷暖不定啊！”
　　“姑姑，我去叫小九。”江洛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天气的原因，应该家里来了什么人，或者说来者根本不是人！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江洛已经握紧手中的象牙章，但眼前，依旧是早上离开时的景象。
　　“吃饭了是吗？”对门的九牧晴打开房门问道。
　　“啊，是。”江洛点头，“我是想问，星野怎么办？”
　　“哦。”九牧晴转身，抬手拍在星野额间，黑色灵气如丝绸一般滑过。
　　林星野变成一只纯白色的幼猫。
　　“这样可以吗？”九牧晴温声问道。
　　江洛蹲下，把猫崽抱进怀中，笑得心神荡漾，“可以啊，当然可以。”
　　“嗯，行。”他顺势把江洛怀中的小动物拎过来，又放到地上，“花子叫我们吃饭了。”
　　江洛：“……我怎么没听见。”
　　“洛洛，小九，洗手吃饭！”楼下花子叫道。
　　江洛心说：“就想摸摸小猫崽而已……”
　　而她对面，用脚阻挡着猫崽去扒江洛裤腿的九牧晴，则在后悔应该把星野变成一条菜花蛇，看起来更恐怖。
　　两个人借口说是朋友家有只小猫需要暂时帮忙寄养，花子欣欣然答应了。
　　花子似乎比江洛更喜欢小动物，抱着小猫崽拼命撸，撸完使劲吸，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竟然已经给小猫崽准备了全套的日常用品，连猫粮都是进口的。
　　愧疚感升起，要是花子知道小猫崽只是一只惨死的千年野鬼，她会不会很失望。
　　“它有名字吗？”花子轻轻摸着变成猫崽的星野，星野发出咕噜噜的舒服的呼吸声，千年未曾触碰过的人类的温暖，似乎让他十分怀恋。
　　“星……星。”江洛说。
　　“星星啊，好可怜的小猫啊！”花子轻抚着它的头，说道。
　　可怜？不应该是可爱吗？江洛笑了笑，也许真的可以在家里养一只小宠物，陪伴着花子。这样，就算将来的某一天，她遇到不测，花子难过的程度也会低一点。
　　可真的会有人因为她的离开而感伤吗？
　　晚饭后，九牧晴和江洛进了她的卧室，当然，还有猫崽。
　　关上门，小白猫恢复成星野。
　　与可爱的小动物相比，他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毕竟是千年鬼魂，保持着死前的模样，不过这视觉冲击不是一般大。
　　“小天，被关在天虞山的牢笼里。”星野说道，“殿……洛洛恳求你伸出援手。小天是无辜的，我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我才是真正的罪恶，我才是那个怪物！”
　　原本平和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在谈及小天时，星野的情绪会不受控制一般，自动跳到零点以上，最后爆发。
　　江洛见到的那场惨烈的战争，结局可想而知。护国为民的将军，连姓氏都不曾留在历史上的，星野口中的小天，最后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惨死爱人之手。
　　分明是个拥有绝对军师实力的战场枭雄，勇者无敌的英豪，最后却为奸人所害，成为巨大阴谋的受害者，到底还是死不瞑目。
　　“天虞山，在哪里？”江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名。
　　“南疆，现在的两广一带。”九牧晴说道，“可他怎么会被关在哪里？”
　　时间倒推回去，乾符二年到唐灭亡，农民战争爆发到黄巢攻入长安，这期间的重大战役也没有两广地区什么事。
　　“这件事我也未知，千年来我一直都在打探小天的下落。原本以为小天早已经投胎转世，那样我也可以找到他，就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可结果，我却在天虞山万魔洞附近见到了小天残留的一缕魂魄。”星野的脸更加憔悴，“他就在那附近，我足足待了九百年，也没找到他。唯一的结论，只有小天被当成魔被镇压在了万魔洞中。”
　　九百年啊？江洛心头一颤，星野继续道：“之后听附近的小鬼和小魔们说，能找到驱魔师的话，也许可以把小天救出来。”
　　“所以，你花了一百年找驱魔师？”江洛问道。
　　“嗯。”星野垂着脑袋，似乎在埋怨自己没用，“找到洛洛之前，我遇到过其他的驱魔师，可他们见到我就要把我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知道自己是鬼，归属就是那里了，只是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心安的！”
　　“你怎么确定小天就被压在万魔洞中呢？”九牧晴开口问道。
　　“我……他不在那里会在哪里？我实在是找不到他了，唯有一缕残魂。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等我。”星野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闪着水花，那是经历过绝望后的欣喜，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万魔洞的孤注一掷。
　　“确认的话需要多久？”江洛望向对面坐着的九牧晴。
　　“未知。”九牧晴道，“万魔洞是个专门镇压魔的地方，小天是人，就算死了也是鬼。”
　　这话的意思在座另外两位都能懂。小天可能已经灰飞烟灭，早已不存在。
　　“殿下！”星野突然跪倒在地，“就算是一线生机，也请殿下相助！我愿意用我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作为报答！”
　　就像一场生死相搏，却没有确定结果的救援，江洛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冒险去一趟万魔洞，可能连自己都会交代在那里，可如果不答应，星野绝对不会罢休。
　　“你的命早在一千两百年前就已经陨灭，不要在这里信誓旦旦说着不值钱的话。”九牧晴冷言道。
　　“嘿，别这样！”江洛站起来，挤到九牧晴身旁，两个人塞在单人沙发里，“我怎么说也是个驱魔师啊，不能丢了我那个叫恒阳的祖先的脸！咱们不能因为怕死，就一直窝在这一方之地，混吃等死啊！你说是不是，小可爱！”
　　她伸手去捏九牧晴的脸颊，揪起来又放开，像是在玩弹簧一样。只是九牧晴的脸颊削瘦，捏起来都费劲，弹回去，一点都没有动过。
　　九牧晴沉默着，狭长的眸子斜着睨了江洛一眼，更冷淡了。
　　男人心，海底针啊。
　　江洛礼貌性地咧开嘴笑了笑。
　　“刚好明天是周末，我跟花子说一声，咱们明早出发。”江洛扶起星野，“放心吧，我这个驱魔师可跟外面那些妖艳的驱魔师不一样，我是个热心肠的！”
　　说着她干脆“哈哈哈”笑起来，鬼知道此时内心有多担心自己是那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刺客。
　　“那我订票。”江洛正在高铁票和火车票之间艰难抉择，突然感觉腰间多出一只手，像是骑摩托车时后面的妹子搂紧前面男生的腰一样。
　　“不用了。”九牧晴说着，另一只手掌心黑色的灵力散出，凭空飞来一只斜挎包，顺势将变成猫崽的星野装进去，回到九牧晴的肩上。
　　时空变幻，像是进入幽蓝色的宇宙一般，时间成了这一切存在的必备条件，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着平行的空间中。
　　江洛看见山河变幻，一切只在转瞬之间，快得让人怀疑人生。
　　“抱紧我。”搂着她的人轻声说道，用可以融化千年冰山的温柔。
　　江洛下意识抱紧他，时空转换带来的眩晕感让她不自觉把头埋进了九牧晴的胸口。在差点崩溃的边缘两人落地，实实在在踏在陆地上的感觉让江洛悬浮的心安定下来。朝着四周望了望，眼前一片漆黑，能听见的只有风声鹤唳，带着一种诡异的危险刮刺着江洛的背部。
　　靠着九牧晴，却不自觉安心了许多。
　　“干嘛不画圈了？”江洛问道。
　　“懒得画。”九牧晴冷冷答道。
　　“这里是……”
　　“天虞山，万魔洞，洞口。”九牧晴说道，“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当然。”江洛甩了甩手，竭力掩饰窘迫。
　　九牧晴把星野放出来，漆黑的夜色中一摸扎眼的白色站起来，变成了星野的模样。
　　“洛洛，这里就是万魔洞。”星野抑制不住内心欣喜，朝前洞口冲去，嘴里念叨着：“小天，小天，我找到了殿下，我带她来救你了！”
　　然而在接近洞口的那一刹那，星野被洞门的封印弹出百米远。
　　瞬时，一道白色的圆弧滑过天空，像极了双子座离群的流星。
　　江洛：“……”
　　九牧晴挥手，眼前已经是一条挂满灯笼的通明之路。
　　江洛飞奔过去，把星野扶起来，“你没事吧？”
　　“愚不可及。”九牧晴跟在江洛身后，冷言冷语。
　　“你是鬼啊！”江洛捏捏星野的鼻梁，语气有些无奈，“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你这个做过状元的人连这点小道理都不懂吗？”
　　得了，万魔洞是镇压群魔的地方，这两位中一个是鬼，一个是魔，是没办法进去了。江洛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九牧晴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在她手里放了第二个封玺铃——储命。
　　走近了，江洛才发现这所谓的万魔洞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间野洞，外围几棵杂树，里面乌漆墨黑的空落落的样子，门口贴着的黄符已经老化到辨认不出上面的字迹，迎着夜间的风在空中翻卷着。
　　她回头看了看一脸冷漠的九牧晴，和满眼信任与期待的星野，踏出一步。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江洛像是被吸进漩涡里一样，顺着风眼掉进了万魔洞的底部。
　　“九牧先生，你为什么不去保护殿下？”星野问道，他左右手紧紧相握，沾满血渍的削瘦的双手骨节发白，似乎要把自己捏得怎么样。
　　“罚恶司老头突然来人间，说是南方妖魔作乱，可这场乱我已经平息了，不过就是几头不要命的魔兽而已。他却说要找驱魔师驱魔，刚好这个时候你来了，说自己的竹马被当成魔被镇压在万魔洞，你会不会觉得两者太过巧合？”说话的人眼尾狭长，嘴角升起一定的弧度，“还请状元郎给出个说得过去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