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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将军 ...

  •   怎么感觉像是女儿对老父亲殷切的期盼呢?希望老父亲多教自己一些本事,足够强大之后可以反过来保护他了,不是吗?
      可这位老父亲自从来到她的身边,就没怎么认真教授过江洛什么真本事,说得最多的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瞅瞅自己,剑术靠天赋,控符考运气,度化自损功德。
      江洛摸了摸头顶,天使环是不是已经成了半个圈了?
      “你在做什么?”九牧晴拧着眉头,问道。
      “你说我的功德箱现在会不会负债累累啊?”江洛说。
      九牧晴朝她招招手,她就像小狗一样乖乖把小脸凑了过去,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扯开后背衣领,朝着里面瞅了一眼,背上的功德壁纸厚得流油,肥得放光。除此外,蝴蝶骨上刺眼的黑凤凰,若隐若现。
      “没有。”九牧晴说。
      “哇塞,大兄弟你这耍流氓就有点过了啊!”江洛推开九牧晴,收紧衣服。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变成女子。”九牧晴一脸冷淡。
      “……别!”江洛举双手双脚抗拒,“一米九的女孩子够恐怖的!你要是有什么生理需求啥的,我找花子要点零花钱,自己再凑点,两千应该可以找个漂亮的、服务好的……的……的……”
      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九牧晴要真出去找漂亮姑娘,江洛也许会嫌弃他吧。万一,染个什么病回来,不小心嗝屁了,她就没有影子了!
      九牧晴“呵”一声,眸子一斜,嫌弃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看看你的功德箱而已。凡人的功德会记录在背上。”
      “……是,是这样啊。”江洛立马转移了这个话题,道:“你有没有什么武功秘诀,可以传授我一点,让我练成无敌速成功,像乾坤大挪移,九阴白骨爪,要不来个凌波微步也行,下次我跑快点!”
      “没有。”
      “你有!”江洛又凑到九牧晴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有!”
      “有!有我!”九牧晴推开江洛的巴掌脸,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愤怒,“有我就够了!天地六合之间,护着你一个,我自认为,还是能做到的。”
      “谁愿意待在原处等着别人来守护啊?万一哪一天,你不在,你说我是不是就陷入绝境走投无路了呢?你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呢?”江洛叉腰,这个小心眼,自己没生气,他倒先生气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理谁。
      蝉鸣急躁,绿荫影影绰绰,阳光从缝隙中穿过,落了一地斑斓。
      盛夏倒也不热,反倒是风过留下一丝丝凉意。
      “行行行,您老啊,就负责保护我吧。别生气了。”她单手撑地爬了起来,顺手将九牧晴也从地上拽起,“咱们回家吧,别让花子等急了。”
      啊,回家吧,她说。
      是,要回家的……
      忽然间天地间变了颜色,时空坍塌,天崩地裂,江洛摇摇晃晃,整个人失重,被吸进时空的漩涡中。
      一声呼号,出现在另外一层时空的江洛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轰的一声,从天上掉到地面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不知道今夕何夕!
      血流成河的地面,天空阴沉,下着倾盆大雨。军号震耳欲聋,战鼓声和厮杀声响彻天地之间。红黑两军踩踏着地上已经残缺不全的士兵的尸体在拿着刀剑拼杀。远处还有火球从天而降,掉落在那些被浇上火油的物体上,刺啦一声猛烈燃烧起来。
      到处都是血,四处都是残缺腐败面目全非的尸体。手,脚,头部分开或者身体被劈斩成几瓣的比比皆是。不仅是人的尸体,还有马匹,甚至耕作用的黄牛,惨死沙场。
      沉重的苍穹压顶而来,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压垮,世界末日一般不见天日。阿修罗地狱一般的惨烈世界,给江洛的视界和心灵造成了强烈的冲击。血腥味,恶臭腐朽的味道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元,混乱到怀疑这里根本不是人间。
      江洛看见那些灵魂茫然的站在原处,不知道往哪里去,也不知从何而来。她甚至感受到了他们的绝望,痛楚,害怕,怯弱,甚至是最后的对于留存人世间的不舍。一时间她也像那些战死的亡魂一样,愣怔在原地,半刻没有反应。
      远处马匹嘶鸣,骑着战马的将军,脸上缠着交叉的满是血腥的纱布!走近了她才发现那是因为失去了一只眼睛。
      在哪里见过?
      思绪间,将军掉头带着将士往前方冲杀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了战场上,九牧晴呢?江洛奋力奔跑着。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跟着厮杀的士兵在跑?这个时候不应该逃命吗?为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奔跑着?
      远处劈砍而来的敌人的毫不留情的刀剑,江洛拿起手中的长矛反击,朝着那人的胸口刺去。
      血溅三尺,敌人倒在血泊之中。
      杀人了,她杀人了,这是人啊!
      一时间慌了神的江洛不知道背后有敌人已经提刀准备砍了她的脑袋,千钧一发间,那独眼将军骑着战马飞奔而至,马上的人手里握着长剑,直接就这样使劲一抛,直接刺中江洛身后之人。
      江洛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那马上的将军一把拉扯到马背上。而身后跟着的,是万千支和雨□□鸣混合在一起的箭。
      马匹奔跑期间,江洛不得不紧紧抱住前面人的腰肢,突然间身体感到一阵剧烈疼痛,江洛再次失去重心,摔下马去。
      意识消失前一刻,她看见了插在胸口的箭矢,还带着鲜血……
      奶奶的,这是来了个透心凉……
      啊,那张脸,那张右眼缠着纱布的脸,见过,在哪来着……

      ******
      再睁眼时,江洛发现自己身处营帐内,不过看这摆设,应该不是普通将士住的。
      “公子,你醒了?”蓝布白面小生躬着腰小跑过来,“伤口还疼吗?可要喝水?”
      “你先扶我起来。”江洛听见清越的男声,似乎是从自己身体里传出的,奋力挣扎一番,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子简,将军呢?”江洛摸了摸还绑着绷带的胸口,差点吓得七魂八魄乱飞——胸不见了!
      正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叫子简的小生说:“敌军来犯,将军又出征了,临行前,嘱咐我定好好好照顾好公子。”
      “不行!白仓通敌叛国,早就见他不得,想借机除掉他这个强大的对手,好一举南下。到时京都无人守候,如入无人之境,国将不国!他这是自投罗网,我得去阻止他!咳,咳……”公子猛咳两声,子简送上手帕,连忙捂住嘴。
      谁,这说的谁和谁,谁要谁死,谁是叛徒?江洛到现在还没理清人物关系。
      “来不及了!”子简看着公子痛心,自己也心如刀割,“半个时辰前,我听外面人说,将军败北,几乎全军覆没,带着残存几人逃往虞城。如今,白仓的人已经接管了军营。”
      公子咳出一口血,江洛感觉到,他胸口的伤再次裂开,血渗出。
      “我去请大夫!”
      子简要走,公子拉住子简袖子,道:“无碍。给我准备一匹千里马,另外,把那把剑拿给我。”
      “公子!”子简哀求。
      “子简,你随我至今多少年?”公子声音嘶哑。
      “十五载,子简六岁便跟着公子了。是公子赐子简名,赐子简归属。”子简跪下,垂着头轻声哭泣。
      “府中事务,就交予你了。”公子道,“去吧,最后再帮我一个忙。若能凯旋……”
      公子却是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江洛听出来,这人是在交代后事,不由得心中震颤。
      半晌,清理掉口中的血腥,子简送来剑和新的衣裳,不过公子只拿上宝剑便匆匆出门,骑着黑马奔向前方战场。
      此时正值冬季,数九寒烈。公子行至山林中,整个人因为伤口疼痛而掉落马下,陷入积雪之中。
      他拼命伸手抓起粗布包住的剑,紧紧抱在怀中。
      江洛从他半眯着的视线中,能瞧见枯树与漫天雪花。奋力想爬起来,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恐怕是,被人强制共情了吧。
      不过,这人会是谁?
      思虑着,江洛忽然听见了主人的心声,泣血般窒息的痛感。
      他想:“此生,恐怕那些虚无的誓言都无法兑现了,也许你说的对,我真的,是一个无能之辈。倘若,死前,死前能见你一面,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也愿意。可如今,我却要先走一步了。”
      “别,别呀,还有救,你再努力努力,你的心上人还没见着呢,你怎么能放弃?”江洛挣扎着,仿佛元神要被撕裂,无力感和挫败感混杂,“你得活着,嘿,我说你得活着!”
      画面切换,公子举步维艰地走在战场上。刀戟声残断,城外厮杀的将士而今只剩残躯。血染铁甲,七重白纱在雨雪中随北风翻飞。城楼上枯枝未断,唯见旌旗破落。金戈铁马,万千枯骨。
      他还活着!
      江洛也在公子的意识中醒过来,却被眼前狰狞惨淡的一切吓了一跳。支离破碎的躯体,血染的大地,死亡、战争、血腥、残暴与恐惧融合。
      天呐,这不是生灵涂炭是什么?
      该怎么去度化这么多无辜的灵魂?
      眼下公子的裤腿上已经卷满血泥,眼前犹如地狱的战场却没有找见他要找的人。他徒手搬开折叠在一起的尸体,双手沾满血污,到最后不知是死者的还是自己的。
      傍晚时分,压城的云层开始飘雪。江洛感受到这具躯体的疲惫,可他的主人却像神经错乱一样,翻找着战场上的残躯。
      终于,在后山的一片空地里,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雪地染血,不知是雪地还是血地。四周残断的刀剑,横七竖八插在地里。火烧至一半的军旗倒在泥地中,面目全非。
      雪地中间,跪着的,正是那天见着的纱布蒙着右眼的少年将军。铁甲不知什么时候解下,白色里衣渐染千人血,腹中,被人插|入一把残剑。
      雪渐渐大了,一片一片打在公子脸颊上。他喘着气,狂奔上前去,跪倒在将军面前,手颤抖着。
      “杀了我。”将军嘶哑着开口。嘴角血渍凝固,乌黑煞人,不知是因为时间久,还是因为天气严寒。
      “不,不!”男子终于抚上将军的脸,替他擦着脸上的污渍,“我还是来迟了吗?”
      “你不该来的。”只有几个字,将军却已经竭尽了全力。
      “对不起,我……我怎么才能救你?”他试了好多次,怎么都不能堵住正在流血的伤口。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你杀了我!”将军终是落下那一滴热泪,嘶吼道:“一别两清,各生欢喜,从此我便不欠你什么!”
      “啊!”男子绷紧的神经崩溃,叫喊声震彻山间,寒鸦四散。
      男子爬起来,将一路携带的剑上粗布取下,源源不断的戾气直冲云霄,冬日雪天惊雷响起,云层迅速盖过仅存的光明,闪电引天雷而下,山尖瞬间被劈裂。
      “你不能杀他!”江洛不知这是什么剑,唯一确定的是,这是把凶剑。要是他用凶剑杀人,将步入无尽深渊!
      江洛只有意识,无法控制身体主人,只能眼睁睁见着男子将剑刺入将军身体。
      将军瞑目,嘴角带着微笑死去。
      大雪中,英雄随北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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