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满庭芳》黎清墨

14、第十四章

　　那黑衣小厮跟着老头和黎兮进了巷子，见老头抓着黎兮轻松越过围墙，进了黎府，微微有些意外，随即转身回了醉满楼。
　　“进了黎府？”中年男子摸着手里的金元宝。
　　黑衣小厮点点头。
　　“看那丫头穿着朴素，难道是黎府的丫鬟？”
　　小厮想了想，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旁的纸笔，俯下身子写了起来。
　　中年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小厮写好的字。
　　“就按你说的，把这件事飞鸽传书给少爷。”
　　黑衣小厮点点头，放下毛笔，去了后院。
　　青玉苑里，大夫人林氏正在整理黎妍及笄礼要用的器物和陈设。
　　王嬷嬷轻脚走进正厅，垂手站定在林氏身旁。
　　“问得怎么样了？”林氏放下手里的礼器，抬头看了一眼王嬷嬷。
　　“奴婢打听到了，薛家小姐明日确实会去清云寺。”
　　林氏心里一跳，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听说那薛家小姐自从落水之后就不喜言语，就跟没了魂似的。薛家老夫人就想着带她到清云寺去祈福。”王嬷嬷将自己打听到的一字一句细细说给林氏听。
　　“那薛家大少爷可会跟去？”问到关键处，林氏情不自禁止住了呼吸，怔怔看着一旁的王嬷嬷。
　　王嬷嬷面上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宽慰，说道，“薛家大少爷最疼惜自己的这个妹妹，想来是会跟去的。”
　　大夫人这才终于笑了起来，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飞快。
　　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二女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如果这次能够让黎妍跟着老夫人去清云寺，遇上薛家老夫人，凭着黎妍那容貌和乖巧的性子，定能合薛老夫人的眼，那么和薛家结亲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那薛家大少爷薛亦辰仪表堂堂不说，就说他父亲，更是宫中太子的太傅。
　　王嬷嬷知道自家夫人是个眼光高的，从前来提亲的人家没有一个能入了夫人的眼。从来都是士农工商，就算是那京城的最富有的商贾沈家，夫人也是把眼光放在头顶。王嬷嬷叹了口气，却不得不开口打断林氏的美梦。
　　“夫人直接去静心苑，老夫人不一定会见夫人。”
　　林氏果然脸色一沉，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想到老夫人，林氏心里就憋屈。从前老太太最不待见的就是那个又哑又傻的黎兮，现在却要带她去清云寺，提也不提自己的黎妍。
　　“你有什么法子？”林氏阴沉着脸，抬头看了一眼王嬷嬷。
　　王嬷嬷不说话，只抬起手指了指踏竹居的方向。
　　林氏的脸色更加暗沉了，王嬷嬷连忙解释道，“老夫人既然不愿意见夫人，那夫人不妨利用一下三小姐。”
　　林氏知道王嬷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但听她这么一说，有点糊涂。
　　王嬷嬷见状，悄声在林氏耳边说了起来。
　　黎兮正在屋里帮周姨娘整理丝线，抬眼就看见屋里又走来了一位金光闪闪的嬷嬷，不过穿戴明显没有上次那位郑嬷嬷来得富贵。
　　这位嬷嬷又是哪位？
　　一旁的周姨娘却没有了上次见到郑嬷嬷时的紧张感，见王嬷嬷慢慢向自己走来，眼睛却环顾了一眼屋子，脸上立刻浮现鄙夷的神色。
　　周姨娘冷冷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丝线，理了理垂下的发丝，静静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院子。
　　王嬷嬷这是头一次进到踏竹居，待走到周姨娘面前，周姨娘就像没有瞧见自己似的，眼睛只直直看着屋外的竹林。王嬷嬷瞪了一眼周姨娘，转头看着黎兮，眼里精光一闪，开口说道，“三小姐长得越发秀气了。”
　　黎兮坐在凳子上，看着周姨娘脸上淡淡的神情，恍然大悟过来。
　　看来这位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了。那么，大夫人这位黄鼠狼专程来给小鸡拜年，安的什么心可得好好探究一下。
　　黎兮面上不显露任何心思，只甜甜一笑，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眼前的渐渐焦躁的王嬷嬷。
　　王嬷嬷踏进了这踏竹居，心里本就跟针扎似的不舒服，又见周姨娘丝毫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心中生了几分怒气，面上却很温和，对着黎兮又开口道。
　　“夫人说，明日三小姐要跟着老夫人去清云寺，特地命人赶制了几身衣裳。刚才二小姐听说老奴要来看三小姐，心里高兴得紧，又听说三小姐大好了，许久没见三小姐了，托老奴给三小姐送来了镯子。”
　　黎兮看着王嬷嬷手里的绸缎裙子和一只金闪闪的镯子。
　　送来这么多东西，这大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周姨娘冷冷瞧了一眼王嬷嬷，林氏居然让自己的贴身嬷嬷亲自到踏竹居来送东西，还有那只手镯，自从老夫人在几年前的家宴上赏给黎妍后，黎妍就跟宝贝似的收着，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周姨娘轻“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嬷嬷看到周姨娘脸上不见平时的懦弱，反而多了一些强势，心里微微惊讶。待回过神来，将裙子递给了一旁呆呆站着的墨竹。
　　“大夫人让三小姐试试这些衣裳，跟着老奴去一趟青玉苑。”
　　周姨娘脸色一变，这才抬头诧异地盯着王嬷嬷。
　　听到王嬷嬷这么一说，黎兮心里更加疑惑了，只觉得自己的宅斗等级好像还处于初级阶段，但是就要去打高了自己许多级的大夫人。自己这只小妖怪到底对大夫人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王嬷嬷见屋内主仆三人动也不动，一个诧异地看着自己，一个蹙着眉头看着地，另外一个呆呆地抱着裙子。又闻着屋子里潮湿的味道，看着破旧的陈设，站久了觉得脚底都要起火，只想让黎兮快点穿好衣裳，带着她早点离开这踏竹居。
　　王嬷嬷忍着怒气，重重咳了一声，伸手推了推一旁的墨竹。
　　“赶紧伺候三小姐更衣，愣着做什么？”
　　墨竹被推得一踉跄，差点摔地上，扭过头狠狠瞪了一眼王嬷嬷。心里又担心是不是真的要让小姐去青玉苑，回过头看了一眼周姨娘。
　　周姨娘脸上不见了刚才的惶恐和不安，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上了墨竹的眼神，冲着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