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青溪》寒月杉

2、第二章 上京王城

　　当今天下的局势不同于以往，王室在新帝的手中渐渐重掌权柄。在强权的威慑之下，三教九流，各方势力都难以借机生事，扩充势力，有些竟渐渐的融入了王朝体系之下，成为了新帝手中见不得人的剑戟。
　　王朝的都城上京从前在先帝的倒行逆施下经历了诸多战乱，那些在黑夜里仍然泛着光的佛塔，白日里喧嚣热闹的集市，杨柳岸雕琢精美的石桥亭台，西山林木间隐着的别苑楼馆，还有那经历了百年辉煌的宫殿……都在战火与鲜血中被浸染上了权利纷争的印记，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痕，就如同受损的名画一般，名工巧匠都无法复制出那神来之笔。故而人说，现今的王城，是建在尸山和血海之上的华美坟墓，是百年王朝大厦之将倾前最后的尊严之归所。
　　天色微亮，宣正门外守门的禁卫还未接到换班的命令。现在还未到晨起之时，宫墙内外寂静无声。秋天的清晨霜气极重，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浮动的流云，笼罩着宫城。突然，这缥缈的云气似乎隐隐的开始震动，远处传来奔腾的马蹄声，马的嘶鸣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使得原本早已疲倦但仍在强撑的新晋禁卫统领钟珏顿时睡意全无，暗暗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呼一息之间，那车已经可以望见了，那是一架极为精致的马车，逆光而来，在晨光中泛着耀眼的金色，可以隐约看到上面的印有的徽记和雕琢的纹饰，奇的是马车外竟是没有赶车侍从，直直的向宫门行来。车旁一人身着黑衣，不辨男女，骑马伴行，背上背着双剑，带着肃杀之气，像是一把随时都要出鞘的利刃。
　　钟珏带人行至路中，看着那车马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禁卫手中的剑泛着寒光
　　随时准备上前。
　　“叮”，从马车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极其细微，但钟珏多年习武耳力绝非常人可比，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马仿佛是被铃声操控着，余韵未绝，车马已止。钟珏原地行了一礼，想要再上前，眼前却是出现了一把剑，缓缓的下移到了他的咽喉，原来那马上随侍的人近乎是一瞬之间便出剑，同时无声地移到了他的面前。身后的禁卫看到自家统领被挟制，手中剑直指马车却并不敢上前。
　　“阿婳~不要闹了，女孩子小小一个，不要上来就拿剑直指人家脖子，太不文雅了”车内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一只白嫩的素手掀开车帘向那持剑的女子轻轻招了招，女子便收剑抽身一跃到了车窗前，微微低头，竟是不敢直视自家主子。随着剑从脖颈处移开，那惊人的压迫感也随之抽离，钟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眼神死死地锁住将自己性命几近收入手中的女子，心中暗想‘如此修为，竟是女子吗……’眼前的黑衣女子像是收起了自身爪牙的猛兽，臣服于自家主人的掌下，露出脆弱的腹部，故作柔弱。那只从车窗中探出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个名叫阿婳的少女的头，少女仍旧面无表情，但微红的耳垂和闪光的眼眸无不显示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向着身后的禁卫摇了摇手，剑刃入鞘，钟珏再行一礼，不再向前，只是朗声问道：“在下上京城宣正门禁卫统领钟珏，本欲上前拜会阁下，但阁下的侍从似乎并不想让我靠近，敢问阁下是何人，此时想要进宫意欲何为？”
　　“钟珏……那钟繇钟阁老是你什么人？”车里的女子问道，虽仍是带着几分散漫，但仍是清亮悦耳。
　　“正是在下的叔父”
　　“原来是这样”女子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愉悦“早听闻钟阁老有一子侄，年少有为，品貌俱佳，却不想今日见到了”
　　“阁下言重了，子析经不起如此厚誉，不过是家族荫庇罢了”钟珏自小家学严谨，门风良正，耳濡目染之下，虽是做了武将，但为人谦逊儒雅，有君子之风，即便如此，骨子里仍有几分名门之后的傲气，自认周边同辈无出其右者，少年便成为禁卫统领，所受赞誉更是数不胜数。但今日在被明显年岁小于自己的少女威胁性命之后，被一女子如此赞扬，仍觉有几分羞愧，连忙推辞自谦。
　　“真是的……你们这家人啊，在钟阁老的教化下，一个比一个古板，如此好看的一个小郎君，也学得老气横秋，哪有什么少年英气”
　　“这……”
　　在二人交谈之间，宫门从里面打开了，宫侍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陛下的近侍王植。宫人手中提着琉璃盏立于道路两旁，眼神并不敢乱瞟，一时间呼吸可闻。
　　王植整了整手中的浮尘，向钟珏行了一礼，小步上前，对马车深深的躬身行礼，身后的宫侍随之跪地。“敢问可是沉香宫寒宫主芳驾？”
　　“是王公公吗？多年不见身体可还好啊”
　　“有劳宫主记挂，老奴一切都好”
　　“陛下可起身了？”
　　“听闻宫主要来，陛下满心欢喜，一直未眠，眼下正在宫主从前的寝宫等着与您相见呢”
　　“是吗？那怎么不早点安排你来接本宫”女子话锋一转，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王植听闻此言，倒也不觉惶恐，似是熟知车中人的脾性，微微一笑，答道：“陛下一接到消息就想亲自来接您，只是御驾出行又要有诸多准备，怕来不及，便急急的催了老奴来了，还说‘王植快些去吧，若是晚了，只怕宫主会不高兴’”
　　“哼，他只怕是懒”
　　“寒宫主此言怕是有失妥当”钟珏听闻寒月缈这大逆不道之言，更是心惊，赶忙阻拦。车旁的黑衣少女双目微眯，眼神锁定了钟珏，似是对钟珏的话极为不满。
　　王植赶忙打圆场，“钟统领不必如此小心，无事的，咱们这位宫主可是陛下心尖尖上宠着的人呢”
　　“算了，我区区一个武林中人怎配得陛下亲自来接呢，还是我亲自去见他吧”
　　一阵环佩叮咚，车帘被掀开，车中人的身影一跃便显于人前。钟珏只觉得鼻前萦绕着一股馨香，让人不由得放松。眼前的女子红衣灼灼，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黑发如绸，由一根玉簪规矩的束在身后，额前几缕调皮的发丝迎风飘动着，略显几分俏皮，皮肤生的极为白皙，像是常年不见日光一般，面颊上却带着淡淡的红晕。五官算的上精致，是看起来舒服的中上人之姿，但并非绝色，只是眼眸中仿若是有深渊巨潭，让人沉溺其中。她迎着风，亭亭而立，明明是娇媚的有几分妖娆的女子，但却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慑，明明嘴角扬着不经意的笑容，但却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威严。
　　钟珏还是第一次如此专注的打量一个女子。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氤氲着浅浅的笑意，原来……这就是沉香宫的女帝，暗夜里的帝王，王城中的新贵，陛下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