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鱼》柳媚晴

5、第 5 章

　　深夜的街道并不热闹，寂静默然，冷冷清清，只偶尔惊响起狗吠声。

　　但对于初次体验的阿雀来说，却是觉得无比新奇。

　　鳞次栉比的房屋，干净整洁的街道，迥异于她在家乡看到的一切，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看着阿雀兴致勃勃的模样，呦鸣轻笑:“光秃秃的街道有什么好稀奇的，等到白天才好玩呢，到时候小贩都出来摆摊，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和吃食一条街都是，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的，那才叫一个热闹。”

　　阿雀没见过，想象不出来，但听呦鸣这么说，她已经开始期待。

　　“呦鸣，你懂得真多。”

　　“呵！等你在人类的地界生活个几年，自然也会懂的。”

　　呦鸣看她一眼，问道:“你打算在此地待多久？”

　　阿雀摇摇头，神色自若地道:“不知道，或许找到配偶为止。”

　　呦鸣突然轻咳一声，震惊了，“你到这儿来找配偶？找一个凡人？”

　　他们人鱼到了一定时候，便要找寻另一半，因为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在短暂的时光里突然遇到，也许穷其一生也寻不到。

　　“凡人怎么了？”阿雀呵呵笑，“我们那儿有只人鱼，找的配偶也是凡人呢，他们很恩爱呀！”

　　呦鸣对于寻找配偶这种事情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概念，对于他而言，一个人生活已经习惯了，这一生，找到最好，找不到他也能一个人好好过。

　　两人顺着街道慢慢走着，突然，呦鸣拉着她，神神秘秘地道:“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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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灯火辉煌好似宫殿的屋宇静静伫立在朦胧的月色下，四扇雕花木门敞开，里头传出阵阵笑语欢歌。

　　阿雀微抬下巴，亮晶晶的眼眸里是浓厚的兴致。

　　跟随着呦鸣进去。里头的地面铺就着织花氍毹，毛泽光亮，色彩鲜艳；宫墙红与灰色流光帷幔交织垂落，穿梭其中的人隐隐绰绰。

　　这时，一个身着茶色印花衣裙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呦鸣公子今日好兴致呀！都好几日没见您了。”

　　“还是老规矩。”呦鸣似乎到这儿便变了个人，气质沉稳，眼神明锐，挺直如青松的背脊好似一下宽厚起来。

　　“好！”女子笑着应下，随即才注意到他旁边的人似的，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打量着阿雀，但却未多问。

　　呦鸣带着阿雀上了三楼，走进一个房间。

　　一进去，阿雀便哇了一声，想跑上前，被呦鸣扯住了，“土包子，别给我丢人现眼。”

　　阿雀丝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打量。

　　地面铺就着氍毹，但与楼下不同，这块氍毹织着逼真的粉色花瓣，栩栩如生；屋中摆件各式各样，却并不凌乱，青色的花瓶还插着艳艳生姿的盎然鲜花；透明的屏风绣着妩媚多姿的女子，卧在花堆里，姿态闲适，面容娇美，逼真的好似睡在屏风上。

　　转过屏风，有一层高出地面的一手指的方形台，摆着一张圆形雕花桌几，上头是刚摆上的酒果点心，糕点精美，阿雀都有些不忍心吃它。

　　这间屋中最妙的是，窗户外头有一个椭圆形平台，旁边有一扇雕饰精美的小门，推开便能弯腰出去。

　　她转头询问呦鸣，期待地问:“我能去看看么？”

　　“去吧。”呦鸣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香茗。

　　阿雀推开门，弯腰跑到平台，视野瞬间开阔，向下俯视，是一条宽阔舒缓的长河，远处是朦胧的青山，层层叠叠，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如此神秘莫测。

　　临风而立，苍茫的夜色，壮阔的山河，不同于合虚之海的一望无际，浩渺无烟，凡人的地界更有声有色。

　　她回到屋中，问呦鸣:“你经常来这儿么？”

　　“心情好了会来。”

　　正说着话，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奴家能进么？”

　　阿雀寻声望去，又看向呦鸣:“谁呀？”

　　“进来。”呦鸣沉着声音说话，还真有几分威严的模样，随后转头朝着阿雀，又回到了他原本的模样，“给你找个乐子。”

　　那女子缓缓走了进来，绕过屏风，阿雀首先被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吸引。

　　“她抱着的是什么？”

　　阿雀的声音吸引了女子，她迅速抬眸打量了一眼，复又低下，抱着琵琶的玉白纤指用力弯起了一个弧度。

　　“开始吧。”

　　呦鸣说完，靠近阿雀给她普及:“这是琵琶，一种乐器。”

　　“乐器？哦，我们合虚也有。”

　　女子坐下，素指轻拨琴弦，红唇微起，靡靡之音回响。

　　*****

　　骆茗烟将连夜抄好的佛经整理妥当，这时去打探萧永谌行踪的双雪也回来了，骆茗烟用期待的目光询问。

　　“小姐，可以出发了！”

　　双雪似乎比自家主子还兴奋，给骆茗烟整理了一翻衣裙发饰，又匆匆去拿了把油纸伞。

　　骆茗烟看着自家丫鬟此翻做派，原本平静的心顿时紧张起来，自己走到梳妆镜前左右打量，觉得没有不妥了，才出门。

　　跨出门槛，那水蓝的衣裙，像翩飞的蝴蝶。

　　行至西跨院的抄手游廊，骆茗烟迎面与萧永谌撞上了，移着莲花步上前，镇静地行礼。

　　“表哥。”骆茗烟只觉得心跳加快，不自觉地抱紧了佛经。

　　萧永谌撇了一眼她手里的佛经，颔首道:“辛苦你了。”

　　骆茗烟受宠若惊，脸蛋绯红，忙道:“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为姑母做事，都是应该的。”

　　萧永谌没有再说什么，跨过垂花门，但脚步明显放慢了，骆茗烟欣喜不已，赶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有些，骆茗烟看着眼前人宽阔坚挺的背影，心下叹息。

　　她九岁家破人亡，被姑母接来，养在身侧，转眼五年多过去，还有半年她便要及笄了，可她爱慕之人，却对她毫无表兄妹之外的情意。

　　她自知寄人篱下，配不上他，可只要在他身侧有一席之地，即使侍妾又有何妨呢？可怕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看着眼前人，骆茗烟眼神转至哀伤。

　　往常两人从未有过一块儿前往老王妃的院子，今日破天荒地同来，还是一前一后，于是便有侍女将所见传到了老王妃耳中。

　　老王妃此刻正跪在佛堂前，闻言睁开眼看了一眼佛祖的雕像，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刚走出佛堂，萧永谌便到了。

　　“母亲。”萧永谌快走两步，上前搀扶，“母亲身子要紧，便莫要跪拜甚久了，不是常说心诚则灵，佛祖不会怪罪的。”

　　儿子关心，老王妃自然喜悦，但还是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这时骆茗烟走上前，盈盈行礼:“姑母。”

　　老王妃朝她招招手，“来，快过来。”

　　骆茗烟听话地走到老王妃身侧，红着脸道:“这是阿烟抄摹好的佛经，请姑母过目。”

　　老王妃意味深长地笑笑:“好好，你经手的，姑母放心。”

　　侍女上前将骆茗烟的佛经接过。

　　今日和风微拂，骄阳不燥，三人便在院落中一棵桂花树下坐了下来，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石桌上，青石板上，跳跃浮动，如凌凌的水波。

　　“姑母，您昨日睡得可好些了？”

　　这几日，老王妃夜里经常惊醒，一醒便难以入眠，睡不好，头便疼的厉害。

　　“好些了，多亏了你的法子。”老王妃笑着拍了拍骆茗烟的手。

　　萧永谌疑惑地看向老王妃，无声地询问。他知晓近日母亲睡不好，请了大夫调理，也无多大效用。

　　老王妃对萧永谌解释:“阿烟知晓我睡不好，便做了一种熏香放我房里，每日睡前点上，伴着入睡，没曾想那熏香竟有这般奇效。如今总算是好多了。”

　　“阿烟这么能干，以后也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呢。”老王妃慈眉善目的，眼里是对骆茗烟的喜爱。

　　骆茗烟羞涩地低下头，“这熏香是小时我看我母亲做的，只能记得个大概，功效便去了不少，也不能完全帮上姑母。”

　　“好孩子。”老王妃拍拍她的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说完，老王妃瞪了萧永谌一眼，“总比你这表哥，有空闲，也不来瞧我这老婆子一眼。”

　　萧永谌闻言，无奈地垂下眸，对骆茗烟道:“多谢表妹了。”

　　骆茗烟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便听老王妃道:“要你谢，怕是不知猴年马月了。”

　　萧永谌面对自己依旧伶牙俐齿的母亲，无言以对。

　　骆茗烟没有留太久，与老王妃一道诵完经，便回去了。

　　萧永谌留下来，陪老王妃用过晚膳，才准备回院里，刚跨出门槛，便被叫住了。

　　“母亲还有何事吩咐？”

　　老王妃欲言又止，半响瞪了他一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现下不娶王妃，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吧？”

　　萧永谌心下暗叹，表面却不动声色，“看中适合的，自会收进房里。”

　　去年也是相差无几的说词，老王妃怎还会信他，“不然……母亲替你挑一个？”

　　老王妃紧盯着他的神色问，“你觉得，阿烟如何？”

　　萧永谌顿时皱起了眉头，严词拒绝，“母亲今后休要再提，表妹值得更好的人待她。”

　　老王妃重重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母亲好好休息。”

　　老王妃简直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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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似刚刚蒙上一层灰纱，还未黑得彻底，萧永谌负着手，闲庭漫步地走着。

　　经过钿花池，一个人影急匆匆跑来，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胸膛，随后又一个后仰，踉跄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萧永谌居高临下地俯视行事莽撞的下人。

　　坐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裳，明明是男人的衣裳，可萧永谌却看到，地上的人，胸前饱满……

　　这，明显是一个女人。

　　紧接着，地上的人抬起了头，大概是摔疼了，眉头蹙着，眼眸含水，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让人觉得我见犹怜。

　　萧永谌皱着眉，目光凌厉，沉声询问，“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