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系皇后》桥姬之赋

8、行宫第一回

　　凳子离沐浴桶大概有一两尺的距离，为了按住他的手，羿思已经有小部分上身露在了水外。

　　李斯胤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以为她是舍不得他走。
　　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朕说了只是去看看皇后而已。”

　　“不行！”

　　“你认真的？”李斯胤盯着她露了快一半的上身，湿漉漉地发丝就像缠在了他脚上，让他不能挪步。心中微微发热。

　　“认真的！”

　　权衡利弊，李斯胤哑着嗓子，沉声道：“朕跟你保证，只是去看看，晚上朕还来找你好吗？”

　　“不行！不准走！”
　　笑话，这一走，她不是要跟疯狗一样收拾东西奔跑回云雾宫。

　　跟他赛跑？有病啊！

　　这下可为难住了李斯胤了，走了会伤美人的心，不走自己的身子会受伤。

　　两人对弈纠结之中，外头又响起了谷儿的声音：“小主，您在跟谁说话啊？”

　　“没谁！”
　　羿思转了转脑筋，“刚刚在嘀咕说怎么今天小会皇后娘娘不在，我又是新晋宫嫔，理应会见，让我实在心头难安，月嬷嬷说皇后不爱见人，不如，谷儿你帮我去皇后宫中送些礼物，以表拜会之意。”

　　“这……”

　　外头的谷儿咬了咬下唇。

　　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讨厌见人，指不定刚到云雾宫大门口就被轰回来了。

　　“你就说是新晋的义顺常来表表心意，她们会明白的。”羿思这话说得含糊其辞。

　　“好吧，那小主先泡着，您要是需要什么就喊，外头还有贝儿守着呐。”
　　谷儿给外头几个宫女小姐妹吩咐了下去，才小心地去了库房挑东西。

　　羿思怎么会亏待自个儿，转头就将李斯胤推到了窗子前，“你快跑，回去换身儿衣裳，赶在谷儿到云雾宫之前，把折子给她！这样你就不用见皇后了！”

　　“好！”

　　李斯胤甩开衣裳，一脚踩上高木凳，准备从窗子钻出去，忽地愣然回头。

　　这个动作整整保持了三秒。

　　“你怎么知道朕要给皇后递折子？”
　　“你怎么知道朕不想见到皇后？”
　　“你凭什么指使朕？”

　　灵魂三问。

　　羿思“呸”了一声，擦了擦脸，抹掉那厮衣裳甩出来的水，尴尬地笑了笑，“嫔妾，道听途说……”

　　好在李斯胤正着急，没有再与她深究这个问题，匆匆溜走。
　　羿思长舒一口气。

　　好好地一次沐浴被搅和得乱七八糟，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泡下去，起身擦好换了衣裳。

　　喊了外头守着的两个宫女收拾了这一片狼藉的地方，面对那两人惊讶的面孔，她只得保持微笑，解释了一句：“开心就多蹦跶了两下。”

　　待半个时辰后，谷儿回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很稳当地将东西都送齐了，也丝毫没提皇上让她多带些东西去的事。

　　酉时，戌时，亥时，子时，丑时——

　　李斯胤没有来。
　　羿思百无聊赖地摆弄了几下烛火，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呼”地一大口吹灭了。

　　早晨是被月桑叫醒的，月桑说她虽然身子还没好全，但已经能走动了，就回了藕莲轩。

　　羿思内心是窒息的，既然没好全就好好休息啊，为什么要一大清早就来喊她起床，她看起来像那种老得会睡眠中死去的人吗。

　　看得她面色不大好，月桑微微笑了下。

　　“小主误会了，奴婢是想告诉您，今儿后宫娘娘们都要去行宫，昨儿皇上为了这事忙活了一晚上呢。”

　　“是吗？”

　　“嗯。”月桑认真地点头。

　　“这么匆忙。”怎么她不知道呢。

　　“不匆忙啊，小主才做顺常，不清楚是正常的，这事定了许久了，就是最近这个时间去。”月桑解释道。

　　也是。算算时间是差不多，她昨晚上没回云雾宫，看不见折子和留的话，应该上面都讲了。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李斯胤居然不跟她亲自商量，心里有些不悦。

　　“这次，皇后娘娘去吗？”羿思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奴婢哪儿能知道啊，按理说皇后娘娘是得去的，不过皇后娘娘不爱出门，说不准。”
　　“哦。”

　　什么叫她不爱出门？
　　那是不愿意见那群傻子女人。

　　正梳妆到一半，外头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皇上驾到！”

　　羿思忙收起首饰盒，理了理衣裳，踏出屋子就是一个大礼，“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嗤笑，很轻，但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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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头，看见李斯胤玩味地看着她，后面还站着一堆女人，以及成堆的侍从。

　　好家伙——莉妃，霞嫔，甘贵人，余贵人，许贵人，是一个不少。

　　拂开空气中带着尴尬的那丝空气，羿思笑着继续行礼，“嫔妾见过两位娘娘，各位贵人。”

　　“朕替她们给你免礼了。”
　　“谢皇上。”

　　羿思刚起身，就听莉妃道了一声：“皇上这样会把新人带得没了规矩。”

　　“莉妃，朕记得，这是朕第二次见你吧，你不想这成最后一次吧？”这一声说得声音不大，但却很沉稳。

　　“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失言。”莉妃微微蹲了蹲，以示请罪。

　　“算了，起来吧。”

　　连身份仅次于篁家的丞相之女都如此安分守己了，这下便无人敢说什么。

　　原来大家早已收点完毕，这就要出发了，李斯胤才想起没有派人专门给义思说这事，索性就直接带上所有人来接她。

　　转头看她，一路是什么也没带，就捎了个人上。

　　“你没什么要带的吗？”
　　“有的。”羿思从袖口掏出一把瓜子，给李斯胤递去。

　　“……”

　　看着皇上与义顺常那般温柔说话的样子，莉妃步伐慢了些，与霞嫔并肩而行，小声嘀咕：“她算个什么东西。”

　　霞嫔温声道：“自然不算，您岂是杂役宫女能比的，娘娘才是真正高贵的人儿。”
　　莉妃轻哼了一声，“真正高贵算不上，头顶还挂着个皇后呢。”

　　“哪儿的话。”霞嫔宽慰，“篁家不过是近五年来才势头猛涨，如今连苍广将军都辞了位置。您家是几朝老臣的底子，以后啊慢慢地就会压过去了。”

　　莉妃“唉”了一声，“但愿吧。”

　　“说起来这么重要的行程皇后怎么不来？”
　　“管她的，那老女人我就没见过一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走出一段路，有了人接应，各人都上了轿子。
　　莉妃和霞嫔坐了一个轿辇，甘贵人和许贵人坐了一个轿辇，余贵人自己钻了个轿子，都纷纷隔出了自家的小天地。

　　李斯胤攥着羿思的手不放。
　　“皇上，这样嫔妾会被说闲话的。”
　　“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说你。”

　　“那，皇后呢怎么没来？”
　　“你上朕的轿辇，就告诉你。”

　　“……”

　　羿思嘴角抽了抽。上就上，搞得好像真的一样，看你怎么解释。

　　轿辇很大，莫说两个人，哪怕坐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放下帘子，封闭的小空间里，两人坐下静静对视了几秒。

　　“说啊。”

　　“你怎么没以前温柔可人了？”李斯胤笑说。

　　“不要问牛答马。”羿思翻了个白眼，“嫔妾本来就不温柔的。”

　　“好吧好吧。”李斯胤无奈摇头笑道：“昨天朕听你的，把折子都给了谷儿，让她一并送去。后来去了母后那边回禀这事，就提起了行宫，看了看日子正巧是今天，本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忘了时间，朕就去云雾宫找了皇后。”

　　“你还是找她了？”这她根本不在啊。

　　“你听朕说完啊。”李斯胤面庞微红，咳了两声，“皇后差人给朕说不见朕，朕也没有办法不是，又不能让她生气，安排完去行宫的人，就连夜写了份留书给她……”

　　“写了些什么？”羿思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难受的是她现在回不去看不了。
　　“写的大概就是，就是，哎，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李斯胤转了话题，“还不是为了你，皇后不喜欢后宫里这些女人，若是知道了肯定要为难你，想带你去行宫啊，就只能想办法把皇后留在她宫里了。”

　　“哦。”行吧，这个解释很完美。

　　李斯胤：“你怎么一点都不感动？”

　　羿思：“？？？” 请问我该感动些什么？给您表演花式马屁来回报您吗？

　　“算了，朕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白眼狼。”李斯胤摇起扇子。

　　白眼狼？白眼狼会为他奋斗这么多年？就为了能天天看见他……
　　羿思确实是被感动到了，他对她这么好，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可是，他能对一个小宫女这么上心，为什么对一个辛辛苦苦为他奋争未来的人退避三舍。

　　这个身份和那个身份，这之间，到底是差了什么呢。

　　李斯胤见她沉默不语，便摇了摇她的衣袖，“朕不是那个意思，算朕失言？”

　　“哼。”羿思咧嘴笑着，“就你嘴甜。”

　　李斯胤微微挪了挪位置，坐得靠她更近些，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可能是上辈子了解的不够多，现在，他越发觉得她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女孩。

　　那个大山中，小破木屋里，坚强又倔得很的调皮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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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吗？”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请问——”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啊！”木屋的门板从里面被砸开，冲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带怒火，手腕的青筋胀得吓人，“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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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胤回忆着多年前出宫游玩的记忆。上辈子关注这个小宫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长得太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羿思，只觉得比上辈子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