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系皇后》桥姬之赋

7、顺常沐浴中

　　怎么做到的？

　　羿思心中有些郁结，不知该作何回答。

　　两个肩膀被李斯胤攥住的地方如火在烧。
　　背部的汗渗透了衣裳，即使吹过的是热风，也让她觉得凉爽异常。

　　又灼又冰的感觉在身体上来回交替，怎么解释，力气这么大究竟能怎么解释，万般无奈下。

　　“嫔妾……嫔妾之前是杂役宫女来着，并不曾娇生惯养——”

　　她这是在提醒朕，她的出身被人轻视了。
　　李斯胤轻叹一声，“是朕待你淡薄了，今日应该陪你去过那册立小会的。”

　　羿思：“？”

　　正懵着，整个人突然被抱起，羿思转头，正巧碰上李斯胤那关切的眼神。

　　慌忙将头低下。刚刚她转头那一瞬间，与李斯胤的距离不过一寸，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拍在自己脸上。

　　这还是羿思第一次被人公主抱。

　　只是体验并不很好。天儿太热，刚刚又经过了一系列重活，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头皮都是湿润的，这时被人抱着，无疑更加重了这种不适。

　　李斯胤抱着她缓步走进了藕莲轩，随之后面一众宫人也涌了进来。
　　里头少的可怜的太监宫女哪里见过这么大场面，吓得丢了手里的帕子和盆，扑通扑通地往地上跪，头也不敢抬。

　　“嫔妾，想沐浴更衣。”
　　犹豫了很久，羿思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李斯胤还丝毫没有把她放下的意思，只能稍作提醒。

　　李斯胤看着她的双眸，似乎在判断真假，半晌，将她放到地上，“今天不行，你先好好休息。”

　　“啊？”
　　“好好休息，朕怕你累坏了。”

　　“那，嫔妾洗个头总可以吧？”
　　“放着吧，你去休息，朕找人洗。”

　　“……”
　　羿思怀疑李斯胤的头被人砸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听这意思怕是误会大了。

　　看他似乎是在克制些什么，羿思决定还是不同他计较，脑子进水了总需要体谅的，“那，嫔妾去休息了？”

　　心道，嘴上可以说去休息，等他走了再沐浴不是一样的，谁会打这个小报告似的。

　　“快去吧。”

　　娇嫩的红唇，发烫的冰肌玉骨，忽闪的长睫毛，在李斯胤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
　　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离这个地方，但是又担心义思再被人欺负，转身给封犁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回走。

　　“恭送皇上。”

　　送走李斯胤，她可算是得闲了。

　　随着院子里的宫人大批大批地散去，羿思才吩咐下去，把各种东西安排好，命人把木盒收进小库房，忙活完这些最后终于回了自己小殿里，准备沐浴。

　　脱了湿掉的衣裳，饶是她如此好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了这闷热。

　　“谷儿，怎么感觉有些闷？”

　　被喊作谷儿的宫女往外头望了望，“太阳没了呢，遮完了，乌压压的。奇了怪了，刚刚还照得跟烧火似的，这会儿就——”

　　这么闷，是要下雨了。

　　也好，下完雨就没这么热了。羿思脱了里衣，慢慢地沉入木桶中，任由水上漂浮的花瓣黏住自己的肌肤。

　　谷儿拉过帘子，将衣裳尽数收走，拿来新的里衣，挂在高木支凳上，又拿了擦洗的帕子。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羿思接过帕子，摆手将谷儿送走。

　　这内殿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木桶背靠着那面墙上，高处有个小圆窗。
　　透过圆窗正好能看见外头脏蓝的天，越来越乌，云越来越厚，树叶随着热风不停摇动。

　　殿内的空气也越来越湿热。

　　“刺啦。”

　　一声微小的刮墙声响起。

　　羿思耳力极好，只要靠近她十丈，哪怕再小的声音，也清晰如在耳畔，更别说这声音就在她背后这面墙上。

　　这么微小的动静寻常人是肯定察觉不到的。

　　装下去，还是转身。

　　继续装下去就会被人看见她在沐浴，到时就算逮住了贼人，也会毁了名声。这种事情一添油加醋不知道会被描绘出多少种色彩来。

　　转身自己解决？是个喽啰也就算了，若是武功极好，势必要出大动静，到时更解释不清楚。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

　　下雨了。

　　听这声音，这雨还不小，至少是能让人吓得马上收衣裳的架势。

　　外头的树叶被雨打得啪啪作响。

　　羿思心头松了口气，心道外头不管是谁，应当不会再行动了，这种情形下显然是不利于做任何事。

　　若是传说中的神偷，看得这藕莲轩如此穷也应该离去了，若是暗杀，她又不具有任何被暗杀的身份，若是……

　　在她沉着思考这片刻，“唰”地一下，眼前晃过一抹绿色，再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遮住了。

　　应该说，是她整个头都被盖上了。

　　那一瞬间，她听见有人从上面掉下来。

　　羿思显然是多年来还没受过这等待遇，被蒙住后愣了下，闭眼，沉了口气，准备踢人。

　　“嘘！”

　　她的嘴被捂住了。

　　“嗯？？？”

　　这声音分明是李斯胤的！

　　“我要被你捂死了！”羿思压着声音喝道。

　　李斯胤慌忙松了手，手忙脚乱地把糊住她脸的衣裳扯开。

　　看见的是一幅美人出浴图，只是，美人的脸色不太好，眉头都要皱成川字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羿思用仅剩的理智，将愤怒的脸，转为冷漠脸，再强迫自己的嘴角扯出个笑容，“皇上……”

　　“你别这样，朕有点害怕……”

　　“害怕就出去。”羿思把身子往下沉了沉，以免肩膀以下的部分被看个干净。

　　“朕不是故意的。”李斯胤带着歉意，“是想来看看你，但是又不想被那些人缠住，若是让母后知道了，要不高兴，你看，朕还特意穿了身绿色的，你宫苑里树草什么的多，很好混进来。”

　　很好混进来——难道不应该好好管理下后宫的治安吗？反而好像很自豪一样。

　　羿思也顾不得自己的性情暴露出来了，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那麻烦皇上先爬出去可以吗？我觉得这桶容不下两个人，如果皇上有这方面癖好可以给嫔妾准备个大桶。”

　　李斯胤：“……”

　　一阵无话。

　　李斯胤爬出木桶，活生生整一个落汤鸡，本来外头就下着大雨，已经从头到脚都湿哒哒的了，这一举掉进沐浴桶，便是衣裳刚洗泡过一样。

　　青色的衣裳湿了之后，更加翠绿了。

　　原本他是打算去忙了，奈何怎么也压不过本能，义思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根本就无心做事，索性编了个理由从太后那里跑了出来，换了衣裳凭着小时候跟高人学的武甩掉了那群跟屁虫。

　　他记得以前这个屋是放的床，怎么改成个沐浴的地方了。

　　拍了拍自己的脸，抖了抖衣裳上的水，李斯胤看着依旧泡在桶里的义思，盯了会儿又转过身，“你先洗吧。”

　　上辈子他是喜欢这个小宫女没错，不过因为太后和皇后的压迫，他与她只见了几次，有过几次交流，并没到很熟或者说很深爱的地步。

　　但一想到，后来没了音讯，总会如心揪一样难受。皇宫便是这样吧，有一个大权在握的母后，一个强势凌人的皇后，他又能如何，就算想喜欢谁，也不敢全然付出真心。

　　重活一世，救得了她，就已经是天大的满足了。日后若是能护得她周全，安稳活一世，就更好了。

　　“嫔妾先洗，那皇上呢？”羿思眼中带着狡黠。

　　李斯胤转回身看她，或许是因为册了位份，觉得她不像上辈子那么小心翼翼，更讨喜了。
　　不免抿嘴笑了笑，将落在肩前的那缕湿哒哒的头发挽回到摇摇欲坠的发冠上。

　　腼腆得跟孩子一样。
　　羿思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小主，发生什么事了吗，奴婢刚刚听着好大动静，是什么东西掉了吗？”谷儿在外喊着。

　　“啊！没事！没事啊——”
　　“真的没事吗小主？奴婢听着像房梁断了，这屋子老旧，小主千万小心啊——”

　　“没事！真没事！”羿思打断了她的话。

　　“那好吧，小主不要泡太久，对身子不好。”谷儿望着帘子里，最终还是满脸狐疑地走开了。

　　看谷儿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视角里，羿思“呼”了一声。

　　“出来出来，那儿多脏啊。”

　　李斯胤从木桶和靠着的墙的夹缝中钻出来，两手搭在木桶边缘上，趴着喘气道：“今天可遭了大罪了。”

　　“不都是皇上自己要来的嘛？”

　　羿思忽然动了玩他的心思，“听闻皇上的政务都是太后批的，那皇上平日里忙些什么呢？”

　　李斯胤的脸阴沉了半分，“后宫不得干政。”

　　“这么凶？”羿思瘪嘴，嘀嘀咕咕道：“皇上折子都是太后批的了，还后宫不得干政……”

　　“你！”

　　“我什么？”

　　“你！大胆！”
　　一时半刻，李斯胤竟然想不到该说什么。

　　平常他只要微微有点生气，不必说话，别人都能看出来，马上就会摆上谄媚的脸。
　　如今居然要与人吵架，这，这他哪里会。

　　不过，义思确实说的不错。连折子都是母后批的，他不过是半个傀儡，平日里去母后那里听着批折子，时不时帮衬一下，每隔一段时间再去皇后那里送母后拿不定主意的折子，又再听一次评书。
　　哪里还有脸说出“后宫不得干政”这样的话。

　　等等！

　　今天好像是该去皇后那里送折子的日子，上次去了居然忘记带，真是该死。

　　李斯胤此时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差点忘记了。

　　“不跟你说了，朕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去一趟云雾宫。”说罢，急匆匆地要走，到处翻找高凳。

　　“啊？”

　　“今天是去皇后那里的日子，朕耽搁不得。”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只是去看她，你不要多想。”

　　“别去！”

　　求你了！大哥！
　　羿思当机立断，一把按住他要抽凳子爬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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