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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受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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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田淑芳趁夜深人静时,想悄悄溜回家中去为孩子取点衣服,拿些被褥,来到房前,但见窗破门烂,堂屋起坟,不觉暗声哭泣,悲得喘不开气来。忽闻屋内狗声狂起,接着又有猪咴声入耳,她倒吸一口冷气,连惊带吓地跑离屋场,直奔女村长李宝桂家。
那晚王秀娟闹肚子,睡不安稳,李宝桂正在给王秀娟磨土毒素水,准备加点白糖喂她,给她治病。筷子舂在碗里,笃笃地响着。这时,窗外传来微弱的声音。
“宝桂姐,宝桂姐——”
李宝桂侧耳一听,又没听清。王秀娟却听清了,轻声道:“妈妈,有人喊你!”
“哪里有人,是你发烧了吧?”李宝桂道。
“宝桂姐,你开开门啰,你开开门啰!”田淑芳不敢大声叫门,只能轻轻地,试探着叫,更何况,她已经被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天,作为杀人犯的妻子,田淑芳所经历的事情不比金满月少。如果说金满月成了名副其实的寡妇,那田淑芳也成了名为有夫实为无夫的“寡妇”。守活寡的滋味未必比守死寡好受。关键是,她还得顶着个杀人犯老婆的名头,带着两个幼小的“杀人犯的孩子”过活。过活过活,其实金满月和她的家人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活。当然,外头的人也对她和她的孩子保有世俗偏见。没办法,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世道。
李宝桂和王建社却与常人不同,他们对金满月抱持同情态度,对田淑芳也一样。现在她们两家都都搞得家破人亡,鸡犬不宁,不成样子,外人看来,都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他们知道,这事还没完。不仅没完,还没了。一时仇,一世仇,世世仇。
王建社本已睡着,被李宝桂母女的对话给吵醒过来,也模模糊糊地听到窗外有人在轻声呼喊。
在田淑芳第三次哆嗦着声音喊门的时候,王建社听出了她的腔声,坐起身来对李宝桂道:“你开窗看看,好像是田淑芳的声音。”
“田淑芳?这么晚她来干什么?就不怕——”李宝桂依旧端着饭碗没有放下。
“她白天敢来么?说不定又遇事了,快!”王建社催促道。
李宝桂只好放下碗,走去把窗支开了条缝。只见田淑芳那双惊恐万状的眼睛在缝隙里扑闪。
“真是你?我去开门,有什么事你进来说!”作为村长的李宝桂并不是怕事的人。
她打开门,把声气喘喘的田淑芳请了进来。田淑芳一踏进李宝桂家的门槛就给李宝桂跪下了,双手紧紧拉着李宝桂,说不出话来。李宝桂扶不起田淑芳,平日里不怎么胖的田淑芳此时竟是那么沉重。好不容易把她连劝带拖地从地上拽起来,让她坐在板凳上,坐不到几秒,她又跪下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啊,你给我跪,我受不起。这漆黑巴黑的,你这个样子,别说是孩子,我都有点害怕哩。我家秀妹几正拉肚子,身子虚,你这样搞,她会受吓的。”田淑芳这才颤抖着双腿和双手勉强撑起身子,再借助李宝桂的扶持,贴着凳子坐下了。
李宝桂给她倒来一杯温开水,里面放了两勺白糖,和了和,递给她,让她喝下。一碗糖水下肚,田淑芳的状态好了许多。接下来,她对李宝桂和王建社讲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和刚才的所见所闻。
李宝桂和王建社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坐在一旁的王秀娟,则听直了眼,听惊了心,听得忘记了药苦。端起碗,把还没放糖的半碗捣碎的土霉素药水一口喝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