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甜》远影碧空空

35、第三十五章 口不择言，关心则乱

　　记者们当然听懂啦！可是没有采访到想要的新闻，自然是有点失望的。刘子微环视了一眼，突然灵机一动。

　　“等等，既然大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是吧？如果各位有兴趣，可以就我们公司马上要推出的第二期游戏设备做一次采访呀！我们这次从情节设置到技术制作都可以说是良心之作。怎么样，这绝对是第一手资料哦！”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记者们的兴趣也跟着高涨起来，纷纷说好！

　　刘子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以前做记者不觉得，原来独自应对一堆人真是一件紧张得要折寿的事啊！

　　安排好熟悉游戏项目的相关人员做后续接待。刘子微躲过记者们的视线，头重脚轻一身冷汗地走了回去。

　　小诗像只小燕子一样飞过来熊抱刘子微！

　　“你太棒了我的微！你知道吗？你刚才站在人群中间，哇塞感觉自带女神光环的耶！你怎么能做到那么淡定，思路那么清楚的？几句话刷刷刷直接命中要害，简直完美！干脆建议裴总把你转岗直接面对媒体得了！”

　　“可别！”刘子微猛灌了一口冰水让她赶紧打住，抚着胸口还没定下神来，“你知道我心里多紧张吗？我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了！”

　　小诗才不信呢！“明明你就是有备而来啊。不过，你什么时候查了建设部门的资料档案？我咋不知道呢？”

　　刘子微脸苦得跟黄连似的：“你还当真啦？我哪有空查那玩意去，再说，那是我想查就能查的吗？我就是百度了一下那条公路是去年建成的，剩下的……都是我编的……”

　　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她终于可以彻底软趴趴地真情流露一下了，刘子微扁扁嘴，嗷呜一声抱住了小诗求安慰！

　　“你不知道！当时我紧张死了，编了那些话以后，万一有记者追问到底，我肯定露馅。要是被记者捕捉到我说谎，那咱们就彻底不用解释了。明早一准整齐划一地给咱们□□！”

　　“乖啦！你已经很棒很棒啦！最后还把记者们引诱去宣传报道新游戏，真是神来之笔呀！你这是点亮了新闻发言人的新技能！”

　　刘子微委屈唧唧地把脸往小诗香香的肩膀里埋：“如果每次都是逼急了才能点亮新技能，那我宁愿不要啊！哇哇哇我好想念裴总啊，他在的话人家只要吃吃喝喝走来走去就可以了……”

　　“你真的想我？”门口一道声音淡淡地飘进来。

　　“当然真的啦！可想可想呢！”刘子微随口回答，脸还在继续蹭小诗吃豆腐。

　　小诗瞅了瞅门口站着的高大魁梧的老板，眼角一抽，悄悄用手指戳刘子微。

　　“别闹了啦！让我抱会嘛……嘛……妈呀！裴总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终于意识到刚才接自己话的人是裴总！裴总回来啦！

　　“怎么了？不是想我了吗？怎么见了我像见了鬼了啊？”裴有敢一只手捏着一个小盒子，斜倚着门冷冷地看着她。

　　刘子微从震惊里回过神，喜悦顿时涌了上来，兔子似的一蹦一蹿地奔过去，满脸写着“快夸奖我快表扬我”！

　　这一瞬间刘子微身心轻松！核心灵魂主心骨回来了，她可以解放啦自由啦游山玩水啦！“不是说要去五天吗？怎么才三天就回来了？”简直惊喜耶！

　　裴有敢听了却不太开心：“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回来早了妨碍你了是吗？”

　　是吗？

　　是你个大头鬼啊！

　　赶快了解一下你秘书我的“汗马功劳”论功行赏吧！咩哈哈哈！

　　“不不不！我是说，我们都像花朵盼太阳，孤儿盼亲娘、洞房里盼新郎那么期待裴总回来主持大局！”刘子微嘿嘿嘿又贫又贱又狗腿地讨好自家老板，哪还有刚才的精英气质。

　　裴有敢被她的贫、贱不能移气得想揍她！

　　“我看你主持大局不是挺开心的么？没有我，你不是更如鱼得水么？”裴总冷笑。

　　刘子微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语气有些不对。小诗早就感受到杀气脚底抹油溜掉了。

　　“裴总……你什么意思啊……”刘子微乖乖地偷眼瞄他，试探地问。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看看你这几天都办了些什么事！”刚下车他就看见一群记者正在围困刘子微，金志朗硬拉着他不让他管，要不然他早就冲过去把她扔后面去了。紧接着就听说了她一个人留在村子的“丰功伟绩”。

　　“我办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处理了和村民的纠纷，我一个人应对了记者采访，我一个人阻挡了两次可能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的突发事件！”

　　刘子微生气了！本来还以为他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这种态度？不表扬她就算了，她一心一意为了公司，凭什么一见面就冷嘲热讽！

　　裴有敢觉得这丫头就是傻！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她就不懂得害怕吗？很多事她拖一拖推一推，等他回来自然会处理，自己扑上去冒险不是傻是什么？

　　他气得双手插兜走来走去。“车轮滑到公路底下，你跳下去推什么车？那帮男的是干什么吃的？都是去泰国变的吗？还有，出了纠纷你不知道报警两个字怎么写吗？让大部队先走你一个人留村里，你就不想想，万一那帮无赖对你动粗怎么办？要是他们抢了你手机再伤人，你这会有没有福气躺医院里盯天花板都不一定！还有刚才，呵，看把你能耐的，一个人答记者问挺爽是吗？当媒体焦点过瘾是吗？你知不知道万一你说错一句话，公司会受多大影响？”

　　这一串疾言厉色的质问直接把刘子微整蒙圈了！怎么着？全是她的错了？

　　她使劲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好言好语地解释给他听——

　　“那天车轮滑下公路，当然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啊，再说我又不怕淋点雨。还有在村子里，我不是不想报警，但是当时报警的话，肯定耽误大家赶到基地的，咱们拍摄时间紧迫，一开头耽误了时间后面都会受影响的。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留下，但是，不过是两个想讹点钱的老百姓，又不是□□的，讲不通道理我自然会报警的呀我又不傻。还有今天那些记者，他们把孔导都推倒啦，难道我见死不救啊？”

　　“蠢！”裴有敢气得不要不要的！这丫头是觉得自己立了大功还敢顶嘴了？“你跟那俩讹钱的说找领导谈不行吗？你上头不是还有我呢吗？你跟记者说管事的不在等回来再接受采访不行吗？非要自己上？这不是蠢就是喜欢出风头！喜欢出风头还是蠢！”

　　他其实是想说，记者能推倒孔导，就不能推倒她吗？无赖还分讲理的不讲理的？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这是万幸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呢？到后悔都来不及！还求表扬呢……表扬了她她下次还不得作上天啊？早晚吃苦头！

　　刘子微怔怔地听着他三个狠狠的“蠢”字……鼻子里酸酸的，胸口一抽一抽的。

　　她一直盼着裴总回来夸奖她的，却没想到，他觉得她蠢！这三天她特别累，特别特别累。但是她把每一件事都处理得让大家都满意。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了。没想到是落得被指着鼻子骂蠢。

　　刘子微沉默了一会，垂着眼淡淡地问：“裴总是不是觉得，我遇到任何问题都应该推给上级领导，等着裴总解决？可是我觉得，我是负责人，就应该有责任感——”

　　裴有敢最气的就是她这样！

　　自己责任感爆棚，大事小情自己都要撸袖子亲自上，有危险还感觉不到，感觉到了又不管不顾！他感觉血气上涌，只想把话说重重的，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你算什么负责人？你自己怎么当上这个负责人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让你充充数顶个三五天，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等我回来再处理吗？”

　　你知道我在国外突然联系不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会不会遇到了意外。很多年前……很多年前曾经突然失去过一个人，我不想再突然失去谁了。我也不知道，原来以为可有可无的一个小秘书突然失联会让我坐立不安……

　　二十个小时前，美国洛杉矶……

　　金志朗被急吼吼地裴有敢押着赶往机场的路上，手指哆嗦地订机票、安排着地接车辆。

　　“定好了没有啊磨磨唧唧的。定最早的机票，越早越好！”

　　“裴裴你镇定啊，乖啊别怕，小阿微肯定没事的，说不定就是手机没电了呢。”

　　裴有敢无奈地攥拳锤在自己额头上：“跟她一起去的人已经招供了。你知道那丫头蠢到什么份儿上吗？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村里，跟一帮无赖杠上了！”

　　金志朗吞了下口水，脑海中浮现出孤胆英雄小阿微勇斗恶势力的壮烈场面。不得不说，这小姑娘，有气魄！

　　裴有敢烦躁的不行，一巴掌把他从笔记本前呼到一边，亲自噼里啪啦敲键盘。金志朗心疼啊，拍黄瓜呢还是打字呢这是。

　　定好机票和地接车辆，金志朗傻眼了。

　　“我说裴裴，你这安排的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啊。咱们俩这是赶着去投胎吗？”

　　“少给爷废话！赶着救人或者送你投胎你自己选！”裴有敢吼他！

　　“裴裴你冷静点啊，就是个小秘书，你别动这么大肝火。”金志朗看他有点急过头了，是真担心他了。

　　裴有敢努力冷静下来，使劲抹了一把脸，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你少说风凉话。我也知道她就是个小秘书。可是你试试想想，如果看到她的时候她血流一身躺在医院……哎呀我去不能想……你说你急不急？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昨天下暴雨，她跟着一帮大老爷们一起推车，光着脚跪在雨里搬石头……我的天……”裴有敢又狠狠锤了锤额头，“她要是出事了，还有个三岁半的孩子呢……对！她要是出事了我得帮忙照顾照顾那臭小子……”

　　金志朗刚觉得他这个发小有点感天动地的意思了，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准备给员工家属送温暖了？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开窍了？突然，耳边听见裴有敢叽叽咕咕自言自语——

　　“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小秘书呢……可是有几个小秘书跟我穿着睡衣逛过商场呢……管我吃喝拉撒还会包小馄饨……玛德因为她爷连胡萝卜都吃下去了……”

　　金志朗竖起兔子耳朵玩了命地听，内心里爆发出嗷嗷的八卦之魂！

　　裴有敢太困了，从到美国就没有来得及倒时差，迷迷糊糊中，他继续嘟囔：“还有哪个秘书的儿子……敢管老子叫爸爸……老子喝醉酒……强吻过谁……”

　　裴有敢睡梦里眉头始终是拧巴的，金志朗全程听得是眼放精光心神荡漾的……

　　本以为这一见面，霸道总裁肯定会壁个咚啊表个白啊至少抓过来嘴对嘴咬两口也行啊！结果呢……

　　金志朗是真想给他这个发小跪了啊！此刻他蹲在门后面听着裴裴言不由衷的斥责，那一声一声的“蠢货”，听得他心里直抽抽。

　　金志朗操心地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对刘子微解释——小阿微啊我的微女神啊，裴裴他骂你那是口不择言，他凶你那是关心则乱，你在忍一会哈，他一会就该强吻你了……

　　然并卵，他的念力终究不够，刘子微没有在裴总龙卷风似的斥责中选择忍耐。

　　裴有敢看见刘子微慢慢地收起了表情，慢慢地……面无表情。再抬起头，那张漂亮的脸上客气疏离。

　　“对不起裴总，是我没搞明白自己的定位。以后我会注意身份，我就是个兼职保洁的小文员，三个月的临时工。”

　　说到最后，她没控制好音调。有些哽咽和轻微地颤抖。她用右手掐了掐左手，没敢深呼吸，怕会有眼泪溢出来，就这么静静地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往门口走去。

　　裴有敢听到她隐约的哽咽愣了一瞬，猛然拉住她。

　　“你……你哭了？”

　　刘子微不想看他，换上面具一样的标准微笑，挣脱了他的手。

　　“没哭，怎么会哭呢，我被裴总骂爽了喜极而泣行吗？”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后的金志朗实在蹲不住了！蹭地站起来大步走到裴有敢面前问：“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

　　裴有敢懵：“是……笨死的？”

　　金志朗摇摇头：“是撑死的。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裴有敢呆呆地摇摇头。

　　金志朗冷笑：“笨死的！”转身去追小阿微了！

　　裴有敢怔怔地看着那个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盒子，包装已经有些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