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甜》远影碧空空

31、第三十一章 他们是想让女儿死？

　　刘子微嫌弃甩了甩手：“谁家农药放在醒目的地方生怕人看不到吗？第一次来的外人说拿就拿到了？”

　　当然不会咯。谁家不是把农药藏的严严实实，或是高处或是隐蔽处，总之就怕被小孩子拿到误食。

　　刘子微蹲下来继续问小涵：“小涵乖，你告诉阿姨，你和弟弟玩医生看病的游戏的时候，阿姨在不在？阿姨是一开始就和你们在一起，还是后来才进来的？”

　　小涵使劲低头，恨不得扎进土里，摇着头不敢说话。

　　刘子微耐心地哄，可能是她那张娃娃脸特别有孩子缘，小涵并不因为之前不认识而排斥她，许久才轻轻地说：“妈妈让我回来做饭，我做好了饭就和弟弟玩游戏了。阿姨一进来就抢我们的药瓶，这才把弟弟弄哭了的……”小涵咬唇想，爸爸妈妈那么不喜欢阿姨，吵架吵得那么凶，她说是阿姨把弟弟弄哭了，阿姨被骂，妈妈爸爸肯定会高兴的吧。

　　然而并没有。

　　村民们啧啧咋舌。

　　“这什么爹妈啊，农药能随便让孩子拿到啊？”

　　“可不是，没出人命就不错了，还有脸讹人，脸皮真是比城墙拐弯还厚！”

　　“哎呀人家两口子一贯都是厚脸皮嘛，十里八村谁不知道？癞皮狗，懒骨头，臭膏药！现在连孩子的命都不当紧了，在加一个——没心肝！”

　　这对男女被众人说的抬不起头，所有怒火都冲着小女孩撒去。

　　两人冲过来扯过小女孩兜头抽了两个耳光！

　　“老子叫你作妖！给你弟弟玩农药！你就是想害死你弟弟！你个脏心烂肺的小b崽子我抽不死你！”

　　女人也扑上来掐住小涵又掐又拧！

　　小涵疼得哇哇大哭！巴掌和指甲铺天盖地落下来，小女孩挣扎着喊救命，滚外地上怎么都逃不开。

　　村民们赶紧上来拉架，拉拉扯扯中小涵又被打了好几个耳光。

　　刘子微气急，两眼冒火！恨不得把这对黑了心的爹妈杀了！

　　她使劲拨开人群，冲进去一手一个掐住两人的手腕，手下用了十成十的劲儿，两人顿时被掐得斯斯倒抽凉气。

　　一边一个将人丢开，刘子微抱起小涵，给她揉着身体。

　　小涵两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一边嘴角被打成黑紫，小胳膊上都是血印子。才几岁大的小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毒打？疼狠了，也吓坏了，一边打抖一边嚎，哭得浑身直抽抽。

　　刘子微看着那些血印子眼底爆起一片血丝！指着那两个人痛骂！

　　“孩子没被毒死你们不甘心吗？想把她打死吗？孩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托生在你们这种人渣败类家里！今天你们要是把她打出个好歹，我帮这孩子打官司，非把你们送进牢里去不可！”

　　村民们纷纷指责这对夫妻，谁家没有孩子，谁家不把孩子当成宝，偏偏小涵就命苦……这对渣爹妈在村民们的唾弃声中撕破了最后的脸面，那副嘴脸让人恶心。

　　“你们都特么的给老子滚蛋！”男人恼羞成怒，急吼吼地怒吼着：”“”“老子管教自己家丫头片子关你们特么的什么事！这特么一个赔钱货，自从有了小磊她闹出多少事了？她要是害了小磊，老子把她剁碎了！”

　　围观村民们又发出一阵唏嘘——这种人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和别人的缺点。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少年，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穿过人群冲到小涵和刘子微面前蹲下，还喘着，拉起小涵的手，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和颤抖。

　　“小涵，你咋样了？走！跟哥回家！”

　　说完拉起还在哭的小涵就走。

　　刘子微发现，小涵在她怀里一直是紧绷的，一见到这个少年马上就放松了，哭也哭得痛快响亮，身体也不发抖了。

　　当众丑态尽显的小涵爹妈气急败坏赶紧拦住他。

　　“峰子你干啥？小涵是我闺女！”小涵的爸眼睛里露出警告的目光，特意把“我”字咬得特别重。

　　那个叫峰子的少年十七八岁，个头不高，瘦瘦的，腮帮子咬得咯咯响，好一会，他终于还是软下了语气。“大伯，我……我带小涵在周围走走就回来……”

　　刘子微担心小涵，要跟过去看看。那男人恶狠狠地扯着她：“怎么？你想溜？”

　　刘子微掰开他的脏手，嫌弃地拍了拍手，冷哼：“我的身份证就在你手里不是吗？还怕我跑了？我要是你啊，现在就带儿子去洗手，别忘了他刚拿过农药！”

　　那男女一惊，赶紧抱起儿子进去了。

　　村头田垄上，少年已经抱着小涵哄她睡了。树荫里凉快，小女孩揪着他的衣角，睡颜恬静。

　　刚才刘子微帮他给小涵洗手，两人也算是认识了，此刻并排坐在田垄上，轻声聊天。

　　“你看小涵多好看，眼线真长，睫毛也浓，毛嘟嘟的一双大眼睛萌死了！”刘子微觉得，如果熊熊也是个小姑娘，一定也这样萌！可惜啊，是个熊小子！

　　少年得意地用侧脸贴了贴怀里的小涵：“那当然，是我妹妹嘛！”

　　刘子微不解：“你不是管小涵她爸叫大伯么？小涵是你堂妹吧？”

　　峰子叹了口气：“小涵是我亲妹。我大伯结婚好多年没孩子，就和我爸商量，把小涵过继给他们家。小涵刚过去，我大妈就怀上了小磊。大家都说是小涵带去的福气。一开始，他们对小涵挺好的。小磊出生以后，他们就开始对小涵凶了。让小涵干这干那，小涵才几岁啊，做不好就挨打挨骂。”

　　刘子微没想到小涵不是他们亲生的，怪不得那对渣爹妈那样对小涵。

　　“那你爸就不能把小涵接回来吗？”

　　峰子摇摇头：“我们这儿不兴把过继的孩子要回来的，而且，我大伯也不能给。有了自己的儿子，把过继孩子还回去，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刘子微扶额。那对渣爹妈干的缺德事少吗？居然还怕被戳脊梁骨？

　　峰子又说：“而且我家超生……我们哥仨，后来又有了小涵，要罚款很多钱的。”

　　“可是小涵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我看你大伯好像没有让她上学的意思呢。”刘子微捧着脸坐着，长吁短叹地替小涵发愁。

　　“唉，我大伯家条件是真的不好，我大妈家里是绝户，就她一个女儿，嫁过来还要负担小磊他外公外婆的生养死葬。现在两个老人都瘫痪了，我大妈照顾老人就不能赚钱，全家就靠我大伯一个人。小涵也是命苦，这半年没人好好照顾她，好几次差点出了意外。”

　　“意外？”刘子微不解。

　　“有一次是她跟着我大妈去机井那边，我大妈有事离开了一会，她就不小心掉到机井里了，还好她走运，扒着井边乖乖地撑到有人路过救了她。两只膝盖都流血了，她一声没哭，就那么乖乖地等着……”

　　初为“人母”的刘子微最听不得小孩子受苦了，何况是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是怎么咬牙忍着疼，忍着恐惧，不哭不闹也不动地等着，那时候，她心里有一定特别害怕吧？

　　她忍不住轻轻抚摸小涵的侧脸，又听峰子说道。

　　“还有一次，冬天，大妈家用炭火炉子取暖，小涵不懂得危险，我大妈带小磊出去，她就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严了，差点中毒。幸好隔壁大婶过来借东西，及时发现了。”

　　刘子微由衷为小涵的运气竖起大拇指。“这孩子一定是有仙女保佑呢！”

　　峰子感叹：“是啊，她运气真是挺好的，最初是有一次她和村里另一个小孩子玩过家家，那个孩子拿来自己家的药箱，两个人抓药吃，小涵吃的碰巧都是胃药、消化药什么的，那个孩子就倒霉了，吃了减慢心率的药。虽然送医院及时人是救回来了，但是半年多了心脏都还不好，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呢。”

　　刘子微眨巴眨巴眼睛，打断了他：“你是说，她和别的小孩子玩过吃药，那个孩子出事了？”

　　峰子点头：“对啊。村里人都说那家人太马虎，可不能把这些东西放在孩子能拿到的地方。”

　　刘子微眼睛滴溜溜转，想了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刚才地意思是，这件事是发生在小涵掉机井和炭炉中毒之前？”

　　峰子懵懵地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刘子微心里渐渐形成一个不好的感觉……如果这是真的……

　　她脑袋里像是闪电划过，猛地瞪圆了双眼，抓住峰子的胳膊：“不对！小涵可能有危险！”

　　峰子吓得呼吸都不敢了：“什……什么？你说什么？”

　　刘子微给他分析：“小涵之前就和别的小朋友们玩耍误食过药物，全村都知道不能把这些东西放在小孩子拿得到的地方，为什么小涵从灶间拿到了百草枯？谁家会在做饭的地方放剧毒农药啊？机井和炭炉中毒的时候，那么巧都是你大妈有事离开了……可是我去过小涵家啊，房间的窗户其中有一扇气窗特别高，是专门用来通风的。烧炭火的屋子肯定开了气窗。小涵这样的孩子，要在桌子上摆凳子再站上去才能够得到吧。她为什么会费劲巴拉地去那么高的地方关窗户？除非……”

　　“除非根本就是大人关死了窗户，想把小涵害死……”

　　刘子微和峰子一同看向了熟睡的小涵，盛夏天气，两个人却都感到瞬间冷到骨子里。

　　峰子浑身僵硬，只要想到自己的亲大伯大妈居然这样狠毒，想到自己的亲妹妹在这种危险环境里生活了这么久，他就抑制不住发抖。

　　他突然把小涵往刘子微怀里一塞，腾一下站起来要走。

　　刘子微赶紧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找他们去！”峰子眼底一片血红。

　　刘子微也红了眼圈，她也恨不得去找那对人渣问个清楚。但是她使劲把峰子拽回来，拉拉扯扯之间，小涵也醒了，不哭不闹，忘记了脸上还肿着，睁着大眼睛懵懵地看着他们。

　　“你傻呀？现在都是猜测，又没有证据，这样去找他们，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那……要不让小涵好好想想当时的情况？小涵可以证人吧。”

　　刘子微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忘记了额头有伤，疼得嘶嘶龇牙。“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啦？让小涵忘了那些事还来不及，你还要她仔细回忆？不怕她被二次伤害吗？”

　　小涵萌哒哒地凑到两个人中间问：“你们要我想什么事呀？”

　　刘子微心疼地抱着小可爱哼哼唧唧地哄：“乖啊小涵，没什么事，哥哥要请阿姨吃饭，正在想吃点啥好嘞！”

　　“小涵会做鸡蛋羹！小涵给阿姨做鸡蛋羹！”乖宝宝萌哒哒地扯了扯峰子的衣服，“哥哥也吃！”

　　峰子心里难受！

　　他把指甲掐进掌心里，僵硬地抬头，把眼泪倒回去，红着眼圈抱起小涵。

　　三人一路沿着田垄走。不一会小涵的孩子天性暴露出来，跑跑跳跳到了前面，刘子微和闷闷的峰子跟在不远的后面。

　　刘子微看他的样子也是不忍心，拽了拽他：“你回家委婉地跟你爸说说，把小涵接回家吧。小涵只要不是那俩人渣的负担，他们应该就不会想害小涵了。”

　　峰子发泄地踢了一脚脚边的沙土，扬起薄薄一层尘埃，马上就消散掉了。

　　“唉……我想找到证据，把他们抓起来！”他纠结地抓抓头发，又摇了摇头，“可是小磊怎么办？小磊也无辜啊！哎你说啊，这次如果小涵真的误食了农药，估计一起玩的小磊也会出事，到时候他们哭死都来不及……他们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呢！不就是欠了外债吗？大人的事为什么要害到孩子！”

　　刘子微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她的熊熊……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姐夫欠债自杀，怎么会留下熊熊一个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说话不理人，三岁半的孩子，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肯接受这个世界。

　　偏偏峰子这时候缓缓抬头看刘子微，苦笑：“如果我们有你这样好命就好了。”

　　“啥？”刘子微从感慨状直接变成懵逼脸，过度不太自然，德行有点傻缺。

　　峰子叹息：“你们有钱人大概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发愁的！”

　　刘子微无语极了！她好想让姐姐活过来！好想让熊熊好起来！花多少钱都可以！但是——

　　“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的！再说，我算什么有钱人啊！我就一上班拿工资的好吗？”

　　对啊她好想哭啊！

　　刘子微拿出这辈子最隆重的态度跟他解释自己的岗位。

　　“我是一个，古代称之为丫鬟现代称之为秘书的人。也是一个，做打扫卫生和伺候老板两份工作却只拿一份工资的人。还是一个，上班时间要工作，下班时间动不动就要继续工作的人。还是一个，连老板吃饭喝水都要操心，老板喝大了我得马上去接，一秒钟不能耽误，不管正在约会还是正在上大号……”

　　接回来还被强吻了罪魁祸首还不认账！麻蛋！委屈！

　　刘子微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凄惨呀！她望着天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出一丝的脆弱，并在心里为自己唱了首《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