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甜》远影碧空空

21、第二十一章 脑残粉儿

　　刘子微约乔伊吃了个饭。
　　她很清楚，记者的消息是最灵通滴！
　　“最近有没有什么美术界的盛事呀？”
　　乔伊咬着鸡爪子翻白眼使劲想：“嗯……法国卢浮宫……还有……巴黎……”
　　“姓乔的！敢糊弄我我就管你叫乔老二！”刘子微嫌弃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哎我说你别叼着鸡爪子说话，跟异形似的怪瘆得慌。”
　　乔伊委屈巴巴的吐了爪子。
　　她最讨厌这个小名了！分明是家里独生女，却因为出身大家族跟着伯伯家孩子一起排行。老二老二，难听死啦！
　　“你让我想想哈……啊！哀家想起来啦！”
　　乔伊突然拍桌子，刘子微突然拍她脑袋。
　　“下周六，市美术馆要举办公益画展。你想去看吗？我给你搞张入场券？不过这次的主题是和孩子一起画画。好多都是小朋友的作品，你应该没兴趣吧。”
　　刘子微眼珠咕噜噜转：“那是不是很多画家都会去啊？”
　　“当然，不止画家，好多名流都会去的，这可是政府官方举办的，露露脸就上官方媒体大新闻了，谁不愿意凑个热闹啊？不过呢，第一天要拍完照讲完话发完报道以后，才会公开给社会大众参观。头一天参加活动的只有媒体，大佬们和活动相关的学生而已。”
　　刘子微挑挑眉：那么陈枫老师也会去咯！
　　一周时光飞逝，周六如约而至。
　　刘子微扎起马尾，戴上眼镜，穿了一身运动装，像个土麻雀一样进了美术馆。
　　乔伊看见她这幅德行感觉十分违和。
　　“怎么哀家看惯了美美的格格，现在接受不了你现原形的样子了呢？”
　　刘子微白了她一眼：“一会如果遇到我，装作不认识！对了，交给你个光荣而并不艰巨的任务，把陈枫老师的助理缠住，至少三十分钟！”
　　这还不够艰巨？乔伊感觉有诡计！
　　“现场采访哪儿用得着三十分钟！我就是se诱也够呛啊！”
　　刘子微嘚嘚瑟瑟地勾了乔伊的肩膀：“se诱的话，我的乔伊至少能榨干他一整夜的！哈哈哈！办妥了免费送你一套我们公司的新游戏设备！”
　　乔伊马上拍拍胸脯：“放心，搞不定他我对不起我的胸围！”
　　交代完乔伊，刘子微脑袋一缩，猫在角落里观察起了敌情。
　　很好，今天陈枫到得很早，把助理留在座位上他自己站起来四处溜达，最后停住脚步，沉默的身影静立在展览墙前，眼神落在孩子们的画上，和煦深沉，如一位慈爱的父亲。他周身散发着艺术家的气质，不用任何修饰就是一副画卷。
　　啊！这就是她的偶像！
　　刘子微坚定地相信，他绝对不会是偷工减料敷衍客户的人。因为对于一个画家来说，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艺术追求岂是金钱可以动摇的！
　　刘子微调整好状态，抱着笔和本子凑到他身边，故作无意地自言自语：“不对啊，这幅画怎么这么奇怪啊！”
　　陈枫转头看她。
　　一个傻乎乎的姑娘正盯着他指导一幅画歪头看，眼睛都快盯到画里了。
　　“小姑娘，你说这幅画奇怪？”
　　“对呀！”刘子微诚恳地点点头。“您看这片花海，着色的层次顺序不对吧？”
　　陈枫挑眉：“眼睛挺毒啊。”
　　“那是！”得到大师表扬的刘子微眼中得意闪过，“我可是您的脑残粉儿，从小崇拜着您的画长大的！”
　　陈枫突然变脸，之前的和煦温暖似乎是她的错觉一样。
　　“你说啥？我有那么老吗？”陈枫眼睛瞪的牛大！
　　刘子微心想，完蛋，据说陈老师最怕年龄伤害了……
　　赶紧狂摇头：“不老不老！看起来一点不像三十多岁的！”
　　今年41岁的陈枫挑挑眉，用眼神测谎她这句高级恭维是真是假。
　　突然！陈枫像个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着刘子微质问：“你说，刚才你想到我名字的时候后面跟着的称谓是大哥还是大叔？不许思考直接说！”
　　刘子微想哭……是老师啊……
　　“大哥大哥！绝对是大哥啊！您是引领我艺术梦想的带头大哥！”
　　带头大哥陈枫哈哈哈笑：“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你早就认出我了？”
　　刘子微点头：“是呀。所以我就挺奇怪，您对作品要求那么苛刻的人，为什么指导别人画出来这么奇怪的一幅画？”
　　陈枫看了看刘子微指着画的手，点清了清嗓子：“看你手上的茧子，是个经常握画笔的人。那我就回答你一下吧！”
　　大画家是业余做侦探的嘛？观察这么细致？刘子微内心深处为自己的右手了磕个头！
　　“这幅画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画的，他正在叛逆期，喜欢尝试各种与众不同的手法。他觉得逆着正常顺序着色，会产生一种质感，可以缓解心中的压抑。”
　　刘子微歪着头，想到了杨助理交过来的那几张设计图。
　　“那陈枫老师，您觉得这种尝试应该被允许吗？”
　　陈枫笑了笑：“如果是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作品这样。因为我认为，艺术不能打着高于现实的幌子随意妄为，相反，艺术是带着镣铐舞蹈，有原则可循却能造就意外之美。当然啦，这是我的一家之见。所以我并不要求别人也遵循这个理念。艺术毕竟是要抒发真实情感的，如果这个孩子绘画技法完美无缺却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那不过是一场没有灵魂的高级临摹。”
　　刘子微对他的话产生了深深的共鸣，恨不得马上跪地唱征服，现场把酒三百杯！
　　陈枫满意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崇拜，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小肩膀：“小姑娘好好努力，你也会有一天给别人炖鸡汤滴！”
　　刘子微被这句话诱惑到了！咕咚咽了一下，痴女笑着递上自己的素描本。
　　“带头大哥！一开始我特别担心您看不上我的画，但是现在我想，您这么崇高的灵魂，肯定愿意指导我一下的对吧！”
　　星星眼大法出击！
　　陈枫觉得这高帽子挺舒服，接过她的素描本，本想着大概提点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还真被小小地惊艳到了！
　　“哎你这年纪不大，悟性蛮好的嘛。抓形象特点还挺精准，画漫画不少吧？”
　　“艾玛大哥您真是慧眼如炬火眼金睛！我特别喜欢看到什么都画成漫画，尤其喜欢给孩子画漫画逗着玩！”
　　“你这么年轻都有孩子啦？”陈枫有点意外，这个女孩子娃娃脸，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刘子微挠挠头：“嘿嘿，有个三岁的娃。不过，他特别内向，不喜欢理人。正好给我当模特，哈哈哈！”
　　陈枫皱眉：“三岁的孩子能给你当模特？他能坐的住那么久？”
　　刘子微眨眼睛点点头。
　　陈枫想了想，还是觉得跟她说说比较好。
　　“我说这话你姑且参考，别介意啊。如果孩子特别内向，不搭理人，静静地一坐就是好久，学说话也特别晚。你可得留点心啊！”
　　“您说的是不是……”
　　陈枫点点头：“很多家长发现的不及时就把孩子耽误了。你年轻当了妈妈，一定别忽略了这些细节。”
　　刘子微眼睛一暗：“不瞒您说，其实已经带孩子看过医生了，您猜的很对，很可能就是孤独症……唉……我想给他讲故事，想和他一起画画，可是他不理我……”
　　陈枫也是当父亲的人，小姑娘眼里的痛对于做父母的人来说实在无法抵挡。
　　“别灰心！我偷偷告诉你哈！我儿子小时候，就有一点这类的倾向，后来全家努力终于把他给调理过来了。你要有信心，孩子还小，会越来越好的。”
　　刘子微重重点头，抬手抹了把眼睛，笑眯眯地狗腿：“要不说您是我带头大哥呢！各类鸡汤应有尽有！”
　　“哈哈哈！投缘嘛！要不是你已经结婚了，我都想把你介绍给我儿子！”
　　刘子微一听捋胳膊就来劲了！
　　“别介！我虽然有孩子但是我没结婚呢呀！大哥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官方入驻您家，我可厉害了，您喝个啤酒开个罐头根本不用工具，我这双爪子就是最好的开瓶器！”
　　陈枫脚底一歪，这丫头可爱得让人想……打她呢！
　　“你说你个女孩子家的怎么一点不矜持！”
　　“跟我带头大哥矜持啥嘛！嘿嘿……”
　　大概这世界上所有的爹妈晒起娃来都是一样乐在其中，两人的聊天气氛迅速升温。
　　展览厅外面，焦头烂额的乔伊已经扯着杨助理问了十几个问题，并且相机故障三次，录音笔意外故障两次……
　　刘子微你要是再不搞定，哀家这边就顶不住啦！！！！
　　当天刘子微不仅拿到了陈枫老师的私人电话号码，还收到了一大堆关于孤独症的资料和案例报道。
　　刘子微心里暖得哟！她为自己带着目的刻意接触陈老师而感到一丝愧疚……
　　周日，刘子微拨通了陈枫老师的电话。
　　“带头大哥！我是你脑残粉儿啊！我画了幅画送给你呀！”
　　“是你呀脑残丫头！好呀好呀，送我家来吧！咱们不给小杨他们看！”四十多的陈枫老师欢实得像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
　　脑残丫头什么鬼？哎呀不过带头大哥好可爱啊！！！不但省了她找借口避开杨助理，还直接让她深入腹地了呢！
　　刘子微抱着个相框蹦蹦跶跶地去了。
　　陈枫一看，乐了！
　　画上，他特别特别帅地站在展览墙前面，循循善诱地开导着眼前的……小乌龟，小乌龟星星眼，耳朵边还别了朵傻里傻气的小红花，正脑海中在幻想忍者神龟回眸一笑的帅呆画面！
　　陈枫乐不可支地把上初中的儿子从书房叫出来，给他看刘子微的画。
　　刘子微满眼都是小陈枫帅帅酷酷的小脸，感觉他虽然比较呆萌，但是完全没有任何孤独症的表现！这无疑给了她巨大的信心和动力！
　　不过小陈枫指着她问他老爸：“这个乌龟姐姐就是你昨晚说差点想要介绍给我的女朋友？”
　　这就让她很不开心了……
　　陈枫非要留她吃饭，说儿子特别喜欢她。她美滋滋地捧着脸想：“她果然是到哪里都可以靠可爱吃饭的！”
　　饭后，陈枫把他儿子之前治疗的一些笔记，包括哪家机构有什么特点都给了刘子微。把刘子微感动得好想以身相许给他……儿子。
　　然后她提出想观摩一下陈老师最近的画作。
　　陈枫大大方方地允许了。
　　果然，所有的画从比例到技巧运用，都是一贯的陈枫式严谨。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更有说服力的，她好庆幸自己想办法来这一趟。刘子微越来越肯定，送到众宇的那几副设计，一定不是陈老师亲自画的。
　　陈枫在书房里翻来翻去，嘀嘀咕咕的满头汗。
　　“放哪儿了？怎么找不到了呢？”
　　“大哥，您找啥嘞？”刘子微凑过脑袋使劲瞅。
　　“是我好久之前画的两幅设计构思，当时不太满意就随手放起来了。刚才想起来挺适合给你做范例的，可是找不到了……啊呀！想起来了，上次让小杨拿走处理掉了！”
　　刘子微眨巴眨巴眼睛问：“大哥，您不满意的画，都交给杨助理处理掉吗？”
　　“嗯，小杨从上学的时候就跟着我，十来年了，现在就跟我的大管家一样，离开小杨我估计连日子都不会过。”
　　有一个猜测从刘子微脑海中冒出来，她需要确定一下。
　　“大哥，您这么大名气，找您做设计的肯定特别多吧！”
　　陈枫点点头，这不用谦虚，事实如此啊。
　　“您这么忙，一张一张自己画得死多少脑细胞啊！这样您温柔的秀发会提前离开的！到时候就真的成了大公无丝的大哥了。”
　　“也还好吧，有些简单的设计我自己做了关键部分之后交给学生们完善其他简单的环节。”
　　Soga！刘子微大概明白了。
　　“当然啦，价格要比完全是我亲自画的便宜太多了。”陈枫摊摊手，“不过都可以称之为是我设计的。所以对于很多想要好设计但是预算不太充分的项目，这样算是个很实惠的方案。”
　　刘子微灵光一闪，目光灼灼地拉着他追问：“所以说，像众宇公司游戏设备这种比较简单的项目，其实就是您完成重点部分然后由其他人补充完善的吗？”
　　……
　　陈枫设计工作室掀起了一场地毯式清洗。杨助理被查出多年来模仿陈枫的风格作画高价出售，窃取陈枫废弃的设计图修改后以自己的名义牟取暴利，甚至还在项目合同上做手脚。这次众宇的设计项目合同上写明是由陈枫亲自完成，但陈枫看到的合同却是假造的，设计图由陈枫完成关键部分，其他人配合完成。中间的差价就被杨助理纳入私囊。
　　刘子微看到过深沉的陈枫，率真的陈枫，却是第一次见到暴躁如狂狮一样的陈枫。那种疯狂暴怒，内里是极度的失望和伤痛。
　　“你从十九岁开始就跟着我，现在整整十年了！十年！我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让你成了这种眼睛里只认得钱的败类！你的骨气呢？你不是有梦想吗？你偷的不止是图纸改的不止是合同，你卖了你的灵魂！拿画笔的手去犯罪！你无耻！混蛋！”
　　陈枫的头发乱了，眼睛暴出血红，指着杨助理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你毁我的名声，毁整个工作室的名声，你想过没有，以后工作室里你那些师弟师妹们出去被同行怎么看！你……你黑了心了你！”
　　刘子微趁着陈枫抚胸口缓气的功夫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大哥，你别激动。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你可别气坏了自己……”
　　陈枫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别开眼不再看那个糟心的混蛋玩意。
　　杨助理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鼻涕眼泪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忏悔着。
　　“老师……我错了……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老师……真的对不起！”他喉咙哽咽，反反复复地哭着这几句话。
　　陈枫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红眼睛显得他特别憔悴。
　　“你啊……我一直把你当儿子一样的……我自己的儿子不成，没这个天分，这么多年我就可这劲儿地栽培你一个，你知道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多少人背地里说我偏心偏到肋骨条上了？我都不听，我就认准了你了。现在呢？呵！啪啪打脸……其实你那些小动作……要不是我真的把你当自己人，早就被发现了。是我瞎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