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有人想杀我》真的很高产

2、能不能送我回家

　　闻彧打着火，远远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冲他来了，敲了敲他的车玻璃。

　　“警察叔叔，能不能带我一程啊。”顾真穿的很少，在这个已经能算是冬天的秋天来说，是能冻死人的。

　　“上来吧。”

　　闻彧开了车门锁，顾真也极其安分的坐在后排，本以为顾真会很吵，但是他没有。

　　他像一个刚吃饱饭的小猫一样，懒洋洋的靠在车窗边，很安静，和刚刚在局子里的样子差别很大很大。

　　刚刚像一只只想耍人玩的小狐狸。

　　不讨人喜欢，却让人觉得他不好惹，虽然他很单薄。

　　开车回家要三十分钟左右。

　　闻彧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顾真，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气息很均匀，身体微微收缩，蜷在一起，大概是冷了，闻彧打开了暖风。

　　再瞄一眼，却发现顾真正笑眯眯的看着后视镜，“闻副所长不会是在关心我吧。”这只小狐狸的桃花眼眨了几下，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闻彧。

　　闻彧抬手关掉了暖风。

　　“哎……你也太不经逗了吧。”

　　“我开车的时候，喜欢别人安静。”

　　顾真撇撇嘴，忍住了想要咳嗽的冲动，转头看外面黑漆漆的风景。他真的有点累了，因为他今年21岁，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一群随时一拍即散的朋友。他没有依靠，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他就会很恐惧，万一有一天他死在不知某处，被人追杀，或是意外死亡，或是自杀……

　　有谁，能为他找一处安静地方，让他长眠？

　　他真的有点孤独……

　　不一会儿，闻彧悄悄又打开了暖风。

　　到地方了，顾真道过谢，推门下车后就是一阵狂咳。边走边咳，他也不敢回头，因为他咳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顾真弯腰去拿他放在砖头下面的钥匙，开锁进了门。

　　闻彧觉得自己真的很讨厌这个人，开门之后，奶奶听着动静从屋里出来。

　　“您怎么还没睡，都这么晚了。”

　　“我做两双棉鞋，快入冬了，你的那双还是前年的了，早不暖和了。”

　　“您别费心这些了，再买就是了。”

　　“你啊，算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哦，没什么……有文件忘带了。我要睡觉了，您也快去睡觉。”闻彧耳朵有点红，闻奶奶眼神不好，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嘴里念叨着［你还有几年，就穿不上奶奶做的棉鞋喽。

　　堂屋的灯关了。

　　闻彧好像能听见墙另一边，顾真的咳嗽声，模糊间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顾真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上午一点多了。他踉跄的从自己的唯一一件厚衣服里爬出来，站直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嗓子也是疼的不得了。

　　他归罪于没吃饭。

　　等他收拾好自己，刚出门，就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闪了眼，发现墙头上新镶了一排玻璃碴子。

　　顾真看了一眼就急忙出了大门，动作之快，和平常那个拖泥带水的他相差甚远。顾真觉得这一排玻璃碴子就像竖在他心上一样，有点扎着他疼，但他却没办法将手伸进去，把这些玻璃碴子拔掉。

　　顾真吸溜吸溜的喝着粥，热腾腾的粥会让他觉得很舒服，从脚底板舒服到头顶的发梢。但没过多久，他又会觉得头很痛，［大概是发烧了，妈的。］他这样想到。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生病的时候会怎么做，他费力的去想，但脑子里总是涌出会让他羞耻，发怒，恶寒的事情。顾真不想让自己再想去了，他骂骂咧咧的说着几句话，具体骂的什么，骂的谁，他都搞不清楚。他出门走去公交车站，外面天气很好，大中午的，没有风。

　　他微红的脸，让他少了平常的那一抹痞气，几个女生在一旁兴奋的窃窃私语，又时不时看他几眼。他很讨厌这样，被别人打量，这群女生是不是在打量他的大衣？

　　他的这件大衣是何姐的，想必是个有牌子的女式大衣，这也是他宁愿冻着也不愿穿这件衣服的原因。一是这衣服贵，二是这衣服是个女生穿的。好在何姐喜欢穿一些大码的衣服，所以一些在何姐眼里过时，或者俗气的衣服，都会给他穿。

　　但他及其穿不住衣服，衣服在他身上就会很快的领便当，今日染了消不下去的血，明日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他穿了四件上衣，只有外面这个大衣是完好无损的。

　　他先去了和平路那边的租区房，大头在楼底下等他。两人也没个手机，每次都是倚靠默契办事，比如……默契的中午起床。

　　第一家住的是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岁的女孩，但她其实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门打开了，但是铁栅栏还紧紧的锁着，女人看着是他们，请他们稍等一下。她孩子们很喜欢藏在她的身后，偷偷打量顾真。

　　在女人走开后，顾真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跑走了，其中一个啊啊啊的叫起来，冲着顾真做了一个及其可爱的鬼脸，另外两个像是收到了鼓舞，也“略略略”的闹起来。

　　大头适时出现，几个小鬼头害怕的跑走了。大头摸了摸脑门，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脸我长的很可怕吗？的疑问。顾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他真的很头疼。

　　这家从来都是最好说话的，很快他们就拿着钱走了。

　　接下来这一家就很难了，因为这是一个单亲家庭。她有一个女儿要上大学了，而她就是个清洁工。两个人住在一间房子里，房子打了隔断，分成了厨房和卧室。她下了班之后就会进到那个转不开身的小厨房里，她每天进去之前，会站在椅子上，把墙上高高的窗户打开，窗户背着光，从来都没有等到温暖的光芒se进来的时候。

　　光芒进来的时候，她正弓着腰，在外面的大马路上做着只能看地下的工作。

　　但她打开窗的时候，依旧很满足。

　　因为生活待她不薄，她有工作，有一个能够有出息的女儿，她的女儿能做很多她做不了的事情，就像是她生命的延续。

　　顾真和大头四点半就到了地方，他俩蹲在那个小破屋的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她下班。

　　“静姨，你回来啦。”顾真缓缓站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下，弄脚踩灭。随后想了想，又把烟头捡了起来，扔到了静姨骑的环卫车上的垃圾桶里。

　　静姨开门的手停了一下，回头对顾真说，“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

　　静姨的手有点粗糙，有点冷，她变形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脸颊。顾真哆嗦了一下却没躲开，旁边的大头也终于注意到了顾真的不对劲，他的脸也太红了，感觉像是要被烧熟了。

　　顾真被俩人拖进屋里，屋里除了一个小床，还有一个书桌，书桌旁边紧接着就是一个大衣柜。几乎没有什么让人觉得特别多余的东西，让顾真意外的觉得还算是地方大。他被大头按在了穿上，静姨去找退烧药。

　　“您别忙活了，我们收完租钱就走了，您最近活干的怎么样？上次您托我问的事我问了，那家超市还招人，您要是去，一会儿我就给人家回一句。”

　　“哎呀，我不去啦，这边涨钱了，一天六十块钱呢，还管午饭呢。真是麻烦你啊，小顾。”静姨拿了药就过来了，手里的水是温热的，正好能让他吞了了事。

　　“你吃了退烧药，我就把钱给你。”

　　“静姨，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真笑着接过药，生吞了进去。

　　“那个工作太危险了……”大头说道，静姨就微微笑着摇头，好像再说没事。

　　大头接过了钱，俩人到了谢，拒绝了静姨的挽留，走了。

　　刚过了一个转弯，顾真就把药吐了出来。

　　这是他对药物的恐惧。

　　大头被他吓到了，“怎么了，怎吐了？你一直藏在嘴里？”

　　“没事儿，我不喜欢吃这个药。”大头一向不敢反驳顾真，哪怕顾真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顾真说：“一会儿的那一家交给你了。”

　　大头虽然担心，却也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到了地方，大头负责要钱，他与生俱来的凶神恶煞没能让没钱的租户掏出钱来，那个男人不断的哀求大头，希望这个表面凶狠的男人能够露出一丝温情来。

　　“我家里两个孩子都快吃不上饭了，我们大人是能饿着，这小孩还小着呢。是我没本事，今年都快四十岁了，还让自己的老婆孩子陪自己吃苦受罪……”

　　那个生着苦相的男人，颧骨有点高，两颊深深的凹了进去，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又干又黑。

　　他的哀求在顾真眼里就是一种负担。

　　“如果三天之后交不出租金，就只能请你们离开这里了。”顾真说道。

　　男人身后的女人哭声哽咽，两个孩子跪在那个破了皮的皮沙发上，给他们的母亲擦眼泪。

　　“真的拿不出来啊，小哥儿，在宽裕宽裕吧，求求你们了。孩子要吃饭呐，小哥儿？”男人的眼眶很红，大头转过头看着靠在墙上的顾真。

　　顾真被他俩期待的眼神儿弄的头皮发麻，他那句管我屁事，死死地噎在他的喉咙里。

　　“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凑钱，或者赶紧找个新地方。”

　　顾真拉了拉身上的大衣，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但愚蠢的决定却让五个人都很开心。

　　闻彧看到顾真的时候，顾真正蜷在他们派出所外面的公告栏后面，他的头发被搓成了一个鸡窝。

　　闻彧开车驶过，没管他。

　　五分钟不到，他又开车回来了，叹了口气。

　　下车去问他怎么了，却发现顾真身上热腾腾的，和这大晚上刮的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对比。

　　顾真抬了抬眼皮，“警察叔叔，方不方便带人一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