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冥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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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甚至安慰自己，愿意把这分别看作下一次重逢的起源。
你对李镇说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微笑着说：“既是如此，我便不留你了，你有金榜题名的重任，我不能耽误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晚上，我给你饯行。”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无论什么事情、困难、恐惧，都会有结局，死也是一种结局。
你说：“对，今晚我们不醉不休。”李镇点头，他看着你的苦笑，转过身去。
你看着他的背影，猛地生出一股冲上去拥住他的冲动，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心！
脑中狂风闪电，身体不动如山。
你像一只稻草人，守望着那一块从没有被礼法开光过的麦田。
李镇将廊桥两侧的窗子打开，便将晚饭开这里。你们三人为此准备了一下午，桌上菜肴很丰富，有李镇养了一年多的鸡，有小青钓了一个多时辰的鱼，有在土里埋了一个冬天的笋，还有绊着千种相思万般无奈的酒。
你们看见了清澈的水流，静穆的青山，还听到一阵阵的夜鸟哀啼。
月光洒在流动的溪中，月亮倒映在流淌着的水中，任水流过，却一动不动。
你觉得你就是那流动的水，李镇是不动的月。也许，你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你曾经想要问他，妻子何在？你却又不愿意问。
你潜意识里还存在着一丝独占他的念想。尽管这有可能是自欺欺人。
你不记得和李镇说过些什么，你只知道你喝了许多酒。十余年来喝过的酒加起来也不如这一晚喝得多。
是谁说的，酒入愁肠，会化相思泪？
在你将醉未醉的时候你将一直劝你少喝些酒的小青赶去睡了，于是你更加酣畅淋漓的喝，原来美酒真的这么醉人。
李镇为什么一直没有劝你？
当时你没有想，事后想想又想不透，你隐约知道他一直陪着你喝。
他喝的一点也不比你少。可是他的酒量比你好。
所以你醉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他还清醒着。
你潜意识里知道是李镇抱着你到床上，你潜意识里希望他永远这样抱着你，你潜意识里想要紧紧抓牢他，不让他走开。
可是，你醉的不醒人事，你就如一个玩了一天疲惫的顽童，沾床即睡。
那一晚，你闭着眼，觉得李镇叹了口气，似乎看了你许久，才关上门离去。
你睡的真香，以致于你又到了那个梦境里，你第一次来到这个梦的时候，是李镇救你回来给你疗伤的时候。那一次你梦见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女子叫做袖娘。
这次你又梦见了她。
上次你梦见她的时候，她的丈夫正背着她在赶路。那时候她快要分娩的样子。
你这次看见她躺在一个床上，旁边站着两个中年妇人。却没有那男子。
你看见那两个妇人在低声商量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终于走出去，对她的丈夫说：“官人，袖娘恐怕有生命危险。如果硬要生下孩子的话，她可能就活不成了，而且，孩子也不一定能存活。”
男子紧张极了，带袖娘来的时候他还无比镇静，现在却惊慌失措，可见袖娘在他心底的地位。
他迫切的说：“薛婆婆，你一定要救救袖娘。你一定要救救她，你知道她是那么善良一个人。”
薛婆婆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我又何尝想这样呢？我会尽力的。现在，我和牛婆婆商量了一个办法，这是我从小听师父说过的，这些年来，一次都没有用过。”
男子慌忙点头。
薛婆婆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剖开袖娘的肚子，取出婴儿，再……。”
男子脸无血色，痛苦的说：“那袖娘不是就要死了？不，袖娘不能死！”
薛婆婆摇摇头，说：“可是，目前只有这样，否则，更是一尸两命。我们会先给袖娘吃些药，让她昏睡不醒，一切都在她昏迷的时候进行，好叫她少吃些苦头。之后我们再给她的缝上，这便好比身上有了伤口，用麻线缝上一个道理。如果袖娘能撑过去，就可母子平安，否则至少也能留下孩子。如果不用这个方法，恐怕袖娘母子都难保全。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
这时，袖娘在产房里，虚弱的说：“大哥，就这样吧，我会挺住的。”
她的丈夫惊恐的说：“袖娘，不能这样！哪怕留不住孩子，也一定要留下袖娘！薛婆婆，我要袖娘！”
袖娘在屋里哀伤的说：“大哥，我要孩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大哥，答应我，答应我。”
男子痛苦欲绝地说：“不，袖娘，你不能死！”
袖娘说：“大哥，我不会有事。我会用尽全身力气挺住。我只是说万一，如果万一只能留住一个，那就留孩子。大哥，这是袖娘与你在一起的唯一一次请求，你一定要答应。”
你看见男子痛苦的扭曲了五官，一句话也说不出。你的心甚至也为此痉挛的酸楚。
薛婆婆说：“官人，我进去了，不能再等了，越晚越危险。”
男子忽然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给她磕头：“婆婆，你一定要救袖娘。”
薛婆婆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你是闻所未闻的。你直接怀疑，人的肚子被剖开后还能存活？可是，在梦里你无能为力。帮不上忙，也阻止不了。
你看见薛婆婆走进产房，她们解开了袖娘的衣服。
你看见袖娘□□着身子，肚子圆滚滚的鼓出来。
你知道她们下一步便是要剖开袖娘的肚子，你惊恐无比，仿佛将要剖开的是你的肚子。你想要走出那间房，可是你的腿却一动不能动，仿佛生了根。
你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眼前的景物却那般真实。
你想惊惧的喊叫着醒来，可是你喝了那么多酒，醒也醒不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婆婆拿出一把尖刀。
恐怖的是，你连闭上眼睛的自由也没有。
你眼睁睁地张大着嘴看着薛婆婆将那尖刀插入袖娘的肚子。
眼前的画面突然没有了，你看见袖娘的丈夫痛苦的将头撞在墙上。
沁出血丝。
奇怪的是，他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抱着一个婴儿。
眼前的场景换了，这是一间茅草屋。里面还有简单的家居摆设，虽然简单，却很整洁。
你看见袖娘躺在一张床上。不知为什么，袖娘竟然没有穿衣服。
你很自然的看见她的肚腹上有一道淡淡的长长的疤痕。
你知道那一定是她生孩子时，被薛婆婆划开的伤口。
你松了口气，为她母子平安的结果感到开心。
她的丈夫端了碗汤进来。他坐到床边，一勺勺的喂到袖娘口中。极尽温柔。
你听到袖娘说：“大哥，你去休息休息吧。你上午打了半天柴，一会儿还要去锄地，不休息怎么熬得住。”
她丈夫说：“袖娘，我没事，快把汤喝了，这样身体才会好的快。”
袖娘说：“都是我拖累了大哥。”
她丈夫说：“你又在说傻话了。自从生下旭儿你身体就不好，怎么能硬撑？这些活我还受得住。只要你每天陪着我说说话，再看着旭儿健康的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来，再吃一口汤。”
你看见袖娘咽下汤，自己的喉咙却觉得干燥，像有人在你嘴里塞了一嘴的沙子，你觉得奇干无比，终于干渴的醒转过来。
你看见李镇将一把温湿的毛巾从盆里拧出，正要搭在你额间，看见你醒了他就笑说：“你这一醉还真久，早知道你不能喝就不让你喝那么多了。”
他的脸色如常，显然昨晚那些酒对他只是小意思。
他的脸色如常，对于即将的分别，他掩饰的比你好。
你强笑着坐起来。
李镇端过一杯水递给你。似乎知道你正渴的难受。
你接过来一饮而尽。
你的头很昏，适应了一会儿，渐渐好转。你下了床。
你穿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飞快的掀起自己的衣服，看见肚腹间的那道长长的疤痕，突然脑中一片明亮！
梦中袖娘的腹上也是这么一道疤痕！无论外形，还是位置，还有长度，都无比相象！
你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冥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