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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此次的彩线属于段染,它的染色方法和验收方式,都与以往大有不同。

      首先,李绒与钟二叔一方,先控制住一个变量——如控制染色段长短不变,进而调整不同的浸染时间,相应地染出不同的彩线来。
      然后,交给杨绦挑选出晕染色彩最漂亮的一种。
      之后,再保持恒定的浸染时间,调整不同长度的染色段,再相应染出不同的彩线来。
      最后,再依旧由杨绦挑选出哪种长度最适宜。

      调整浸染时间,染出不同晕染程度的彩线,挑选出染得最漂亮的这件事,还比较简单省事,直接就能挑选出来。

      而调整染色段的长短后,想要从不同长短的染色段中,挑选出最适宜的。
      还是得织出实物样品来,才能看得真切。

      这次杨绦没再麻烦李绒,或者耽搁杨温,因为这次要织的布实质上就是最简单的平纹布。
      他当幼匠也大半年了,平纹布还是学会了的,于是他在督查工匠织布之余,亲自上阵织布了!

      把李仙工给他打造的那台织机用上,织了不同染色段长度的,两种颜色的四匹样品布。
      才终于是试验出了最适宜的,染色段长短,以及两段染色段间隔的长短。

      终于定下霜叶红和金秋黄的段染彩线时,也已经六月上旬末了。
      杨绦堪堪在入局应役之前,下单了第一批的一千锭彩线。李绒接到订单,立即就去通知了钟二叔开染。

      十天之后应役结束,杨绦去了工匠家里,收购上半个月织出的五十多匹布。
      顺便地,向连同自家在内的这十七家工匠,说了把手上正织着的布匹织完后,自七月起就开始织造秋季两款新布的事情。

      “……差别只是在牵经时,一股经线得牵两根细棉线,再之后的织法,与以前织的平纹原胚布,并无差别。
      而我提供的彩线量,大约就占了纱线用量的一半。因此,秋季两款新布的收货价,定在一千一百文钱,可有异议?”
      杨绦对十几家工匠,先后都这么问道。

      在给杨绦织造指定样式的布匹之前,这些工匠织的全棉原胚布,卖价在一千文左右。而杨绦的收货价,却是给了一千一百文钱。
      而且这次秋季两款新布,有杨绦提供全部纱线的一半,工匠们在纱线上面的本钱就降低了一半。
      织的还是最简单的平纹布――真是闭着眼睛都能织,虽然牵经和织纬时需要用心对齐彩色格子,但这又能费什么功夫呢?

      零零总算下来,每匹布能赚的银钱,完全不比春夏季三款布的少。
      而且因为两款新布的织法简单,织布速度也就能提上来,以前每家每月只能织出两匹的,织秋季两款新布应该能织出两匹半来!
      一个月多织半匹,两个月就能多织一匹,进项就多了一两银子还不止呢!

      杨绦自然是将这些算计清楚了的,而工匠们在织布一行浸淫半辈子了,可谓鬼精。又如何会不晓得呢?
      工匠们都没意见,纷纷答应。

      还有一些工匠,在杨绦去收布顺便说这事时,听完他的话之后还感慨起来。

      比如同班的牵经匠赵竟。
      赵竟:“绦小子啊,你赵伯父之前在外面听说,你每季推出的新款布卖得那叫一个火爆啊!打听一下市面上的卖价,再把你在我们工匠手里的收货价比一比……
      当然,布店老板赚去了大头,可想来你受布店老板差遣支使,从中也是赚了一些银钱的。”

      至今为止,杨绦都没有明确告诉工匠们――哪怕是赵竟、钱勤和周光仙等人,他这桩生意是怎么做的。
      只说他是受布店老板管辖,从中做些寻找工匠织布、督查织布和收购布匹,以及设计新款布匹的事情。
      但世上总不缺一般的聪明人,大约也猜出来了他在这中间做着买进卖出的倒卖生意。只是出身世袭匠户、祖辈父辈都是工匠的他们,早已养成了工匠思维,极少有人懂得经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无法想象,杨绦究竟从中攫取了多少利润。

      也许赵竟知道的这些,是他自己想到的,也可能是他们私下谈论时,听旁人说的。
      总之,赵竟继续感叹:“你赵伯父羡慕啊,羡慕你这种脑筋灵活的年轻小子,虽然你操心、担事还要跑来跑去,未必就比我们起早贪黑织布来得轻松,但你赚的钱肯定比我家多啊。”

      赵竟:“不过啊,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人还是有聪明和愚笨之分的,我们这种脑子愚笨的就安安分分织布罢!
      而且啊,绦小子你也仁义,让我们每月比以前能多赚半两多银子,尤其是这次秋季量款新布,赚头比以前还要稍多。我也就知足了!”

      其他的工匠大约也是和赵竟一样的想法,只是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杨绦从他每次去工匠家里督查,都会被热情招呼款待,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杨绦确实将赚钱盈利视为他经商的主要目的,但他前世后来自考企业管理专业成人本科时,以及平常看的一些管理类书籍里,听的一些管理讲座上,都告诉了他薪酬和激励的重要。
      他是想要赚钱,但通过苛刻的剥削来达到,是不能长久的。所以他让找来的工匠也能赚到钱,如此才能让他们一直保质保量地为他织布。

      杨绦:“在局里应役时,赵伯父你们对我照顾有加,甚至不藏私地教授我家传的技艺。在帮我织布时,你们更是从未有过敷衍搪塞,说赶工时都没有二话就白天黑夜地织布不停。还有很多让我深受感动的事情,我一时都说不过来。”

      “赵伯父你们如此真诚待我,我又如何能不仁不义?在可变通的范围之内,能让伯父你们多赚几十文钱,小子我都会争取让你们多赚钱!”
      在职场上,不管是和上司下属还是同级相处,做过的事情都要说出来,还得说得好听些。别说‘表功’显得谄媚,可这种行为真的很有用。

      赵竟:“绦小子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你小子脑子聪明,就趁年轻时加劲干吧,日后你的成就定然不会差的!到时候,我们这些伯父们,你可别给忘了啊。”

      “哈哈哈!哪里的话,我们是什么样的交情,怎么忘了赵伯父你们?必然是不会的。”

      这十七家工匠,将在七月时开织秋季两款新布。
      至于其他的三十几家工匠,则和年初时一样,七月份先织着春夏季的三款布,等到秋季两款新布在八月推出之后,再全部改织秋季新布。
      在秋季的两款新布推出之后,那些织出的春夏季布,就放在店里卖卖尾货。

      ……

      样品布早已织好——就是之前杨绦亲手织的几块样品布之中最好的那一块,杨绦依旧让杨谚帮他画了一共八张成衣图,然后带着去了袁氏布店。
      顺便也把收上来的六月上半个月的,五十一匹春夏季的布送了去。

      袁宁验完布匹,依旧是定了上等,按照每匹布一千八百文的交货价,结给了杨绦一共九十一两八钱的货款。

      杨绦把给工匠的货款付清之后,他还能赚十七两多银子。
      如今每月的利润已经趋于稳定,一个月交货两次,每次交货五十匹左右,每次利润十七八两银。
      一个月到头,至少也能有三十五两银子。

      交完货之后,杨绦把样品布和成衣图拿出来:“宁兄,先给你看一看,这是我打算推出的两款秋季新布。”
      在去年签订的契书中,是今年一整年中,袁氏布店都会从杨绦这里采买他推出的新款布。而不是由袁宁来拍板,杨绦每季要推出的新款布。
      所以在袁宁还没看过样品布和成衣图之前,杨绦这边不管是工匠已经先开织,还是已经开染第一批彩线,都是没问题的。

      三尺长、四尺宽的样品布,上面织出来了两排格子,然而已经美得令人惊叹
      袁宁拿到样品布,几乎失语了,“天啊……”

      最后定下的样品布,上面彩色实心格子排列得横平竖直,格子与格子之间的间隔,增一分显稀疏,减一分显拥挤,真正是井然有致。
      而每个格子也正如先前所预料的,中间颜色最为浓厚,之后颜色就向四周渐变,慢慢变浅,呈现出彩墨画中,色彩晕染开来的神秘浪漫。
      不过,这最终实物样品布的漂亮程度,比预想中还要更加变幻无穷,也要更加有起伏韵律之感……

      因为是经纬交织,在纬线织到经线上的染色段下缘时,正是经线上颜色渐变到最淡的时候。
      然而当彩色纬线织上去时,却有纬线上染色段中间最浓郁的色彩,和经线上最淡的色彩,在此交织,于是就出现了一种韵律又炫目的色彩变化!

      一个的实心格子,中间是一汪最浓郁的色彩,色彩也自此向四周晕染流淌开来。
      然而,浓郁色彩自然地就向着,东南西北的四方山涧流淌而去……色彩在山涧流淌时逐渐耗尽了浓郁,终于一抹淡彩消失在边框处……
      而从格子中心向四个角的斜线上,就像是卧着四道山脊,山脊上的色彩也由浓郁渐变至淡彩……

      或者换一个更具体的意象,每一个实心格子,都像是摄了一朵四瓣鲜花,给镶在了相框里。

      袁宁把两块霜叶红和金秋黄的样品布,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都还不舍放下!
      “绦弟啊,你真是每一次都能让我大吃一惊啊……这红色格子,最令人惊艳,只一眼就能让人对它一见倾心!
      而这黄色,给人一种阳光般和煦温暖的质感,虽不如红色惊艳,却是格外耐看。”

      杨绦接受了袁宁的赞美,接过话来:
      “我给这两款布取名:‘霜叶花’,‘黄叶地’。分别源自‘霜叶红于二月花’、‘碧云天,黄叶地……’的诗词。”

      经过春夏季的三款新布,已经会走文艺范的袁宁,明白杨绦的意思:
      “形象又贴切,而且名字一出,诗情画意便跃然心间。这两个名字取的好!”

      杨绦又用指尖敲敲小几上的成衣图,“看看成衣图吧。老规矩,每张两百文。”

      袁宁终于放下两块样品布,拿起成衣图,眼睛不由圆睁,片刻后惊呼:“天啊!天啊!天啊!”
      竟是连呼三声苍天!

      扑面而来的惊艳稍缓之后,袁宁神情激动地舞着手:“别说每张两百文!我还要每张多付五十文钱,只当给我们三弟买纸墨了!”

      “我光是看样品布时,就已经惊艳不已了,可这成衣图上的衣服……让我的惊艳之感又更上一层楼了!
      尤其是本就极易让人惊艳的‘霜叶花’,在惊艳之中,又更添了仙灵之气!”

      袁宁幼时上过几年学,他能读会写更是精于算术,但于绘画一道却没什么造诣。
      以至于他想不出更多华美词句,来夸赞杨谚的这八张成衣图。但他就是觉得,这几幅成衣图非同一般。

      “绦弟啊,我们也算异姓亲兄弟了,你的三弟,也就是我袁宁的三弟!我三弟的这些成衣图,我觉得要好生保存着,说不得以后就值大钱了呢!
      你还真别说,你大哥已连中童生,若三弟的天赋比他还高的话,日后未必不能高中进士、成为一代名臣画家,到时候他的画作真迹或许千金难求!”

      对于袁宁直接喊杨谚为‘三弟’,杨绦没什么意见。因为袁宁这样攀关系,对杨谚是没坏处的。
      杨绦应和道:“这也是一些富家翁,热衷于找读书人写字题匾的原因啊。”

      “那我得把三弟的成衣图收好,万一破损了、丢失了,那损失可就是金银啊!”袁宁这话里,有五分夸张、五分真意,说的半真半假。

      样品布和成衣图都看过了,杨绦就问起卖价来:“这布的卖价怎么定?”

      袁宁动作.爱惜地翻看着成衣图,嘴上回答着:
      “不说绦弟你还在底布上费了心思,使得经线粗、纬线细,形成了低调别致的小竖纹,细看就能发现它的别致,粗看也很有韵味。
      只说这令人惊艳的格子花纹,就已经能让很多人看过一眼后,就毅然决定掏钱买下它们!”

      “所以,虽然从织法上来论,实质上只是最简单的平纹布。但它实在是太漂亮了!
      不如比照着春夏季三款布的卖价,依旧定两千四百文钱一匹,绦弟你看如何?”

  • 作者有话要说:  渣言渣语:大天使们,请大胆地四舍五入一下,就能得出一个结果:这一章是二合一双更章(呸!!!)
    (总之,今天只有这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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