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工巧匠（工）》黄姜

58、第 58 章

　　虽然，李绒相信李络有天道眷顾、只行大运，然而这场元宵灯会的两个主要人物——小六和袁宁，都没在场了，她又如何能肯定后续剧情会殊途同归？
　　她不喜亦不恨李络，但是冷眼旁观李络出事，就是看在她们爹的份上，她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李绒又仔细回想片刻，使劲回忆话本子里‘元宵灯会’这一场时的细节。
　　李络和袁宁与小六的相识，似乎是在……一个花魁评选赛上？

　　“绒姐，我们选哪个方向去找？”李络毕竟是李绒的妹妹，杨绦在等着李绒来做选择，由她决定先去哪个方向找人。

　　李绒没直接回答，转而说到：“我想到络络最爱看热闹，又爱听戏曲、看歌舞。她若是自己走散了，若被这些东西绊住，没来得及原路找回来，也说不一定。”

　　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被绊住了。
　　话本子里就是那样写的！李络走散后，半道被花魁评选赛的热闹吸引住，等杨谦他们找到她时，她正在听参选花魁的姑娘弹琴唱歌。并且。后来一行人也愣是凑完了那整场热闹，才离开回家去。

　　“所以，这附近有没有……青楼？”李绒虽是在杭州城长大的，清河坊也来过几次，但青楼这样的地方，她哪里会熟悉？

　　杨绦不管是第一次带着样品布和成衣图来这里跑订单时，还是之后时常出入清河坊往袁氏布店送货，他都已经将这整个清河坊基本逛遍了，勉强算得上熟门熟路。
　　然而，青楼？
　　杨绦又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没印象，反而他们住的上下积善坊和李陈坊那一块，有好几家大小青楼。

　　但李络确实喜欢凑热闹，她喜欢戏曲歌舞的话……或许有个地方，她可能会被吸引住。
　　杨绦回说：“清河坊出名的青楼，我还真没见过。但有个地方，今晚或许会很热闹，就是专卖女子物件的‘美人面’。我上次给绒姐你买口脂时，听楼里的小姑娘说，她们楼会在今晚办一场‘美人魁首’的评选。”

　　杨绦：“届时，会用‘美人面’楼里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等，将女子打扮漂亮，然后让游人评选，美人魁首可得‘美人面’奖赏的一套价值百两银子的头面。期间还会请伶人吹拉弹唱、表演歌舞，应该会很热闹。”

　　“我就说‘美人面’这个名字很熟悉！原来……”李绒话已出口才惊觉不妥，幸好惊险地止住了。不然以杨绦的心思敏锐程度，定会察觉出她的异样。

　　杨绦虽然有些许奇怪李绒的话，停得过于急促，但也只以为她是想起了他送她口脂这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
　　“没错，那一小盒子口脂，就是在‘美人面’买的。”

　　然而，李绒之所以觉得‘美人面’这个名字熟悉，是因为话本子里那场元宵灯会的主场，以及花魁评选赛，就是在‘美人面’。
　　李绒心想：‘人家好好一场选出‘美人魁首’的盛事，却被李络说成是花魁评选赛，弄得旁人还以为是青楼里选花魁呢！如果‘美人面’的老板知道了，怕不是得气出个好歹来。’

　　李绒：“那就往‘美人面’的方向去找吧。”

　　于是杨绦选了去‘美人面’的方向，两人沿途左右张望，不敢错眼地一路找过去。

　　然而，直到来到‘美人面’楼下时，都没有找到李络。

　　杨绦正想说继续往下找，李绒就提议道：“我们往里面挤一挤，仔细去看看吧。”

　　‘美人面’楼前搭了一个花台，花台三边都围满了人，在袅袅歌声之中有美人缓步走到台前，供台下游人吆喝打赏。
　　每走出一个美人，台下就响起一阵喧嚣叫好，很是热闹！

　　杨绦听从了李绒的提议：“如果络络爱看热闹的话，真钻进人群里去了，也不一定。那我们就钻进去找一找吧。”

　　说完，杨绦在前方开路，李绒则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人群里面挤进去。

　　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花台跟前时，杨绦身上的衣服都被已挤得半挂在胳膊上了，发髻也挤得有些松散。

　　挤到台子跟前之后，杨绦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台下用来稳固花台柱子的、装着重物的木箱子。
　　他踩到木箱子上站定，稍显鹤立鸡群，然后就在小部分人的侧目下，朝台子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挨个看过去……

　　杨绦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从众多人头中找到熟悉的那颗，一旁的李绒先找到了：“在那，络络在那。”

　　杨绦顺着李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李络。
　　此时的李络，完全没有一丝因为和伙伴走散而起的害怕慌张，反而还笑嘻嘻地看着台上的美人，笑得没心没肺的！
　　而且，她还是和两个男子同坐一桌，有说有笑的，没有丝毫防范之心。

　　并不是在花台前，有特权单独支了一张桌椅，又长得还不错的男子，就是好人的。

　　走散了自己不着急，他们急得团团转，两条街找过来，终于找到了，她竟然在笑嘻嘻的看热闹？！
　　杨绦此时心头火起，是真生气了！
　　要是他家的孩子像李络这样，他能让她吃一顿‘竹笋炒肉’，让她好生长长记性！

　　杨绦心里正生气，心绪动荡，也就没有发现，李绒在看见和李络同桌而坐的两个男子之后，脸色‘唰’地煞白下来……

　　“走，我们去找络络。”杨绦牵起李绒的手腕，往李络的方向挤去。
　　“我倒要听听，她是有什么理由，任凭我们找她找得团团转，她却在这里悠闲地看热闹。”

　　因为一个李络，杨绦就是动怒生气了，也绝不会激动到失态。
　　挤到李络所坐的桌前之后，杨绦礼节仍在，先和同桌而坐的两个男子打了招呼：
　　“两位仁兄冒昧打扰，这位小姑娘是在下亲戚家妹妹，今晚灯会上人多，和我们走散了，承蒙两位仁兄多有照顾，着实感谢。”

　　杨绦客气完毕，才转向李络，语气沉凝：“络络，走吧，回去了。”
　　就算要教训她几句，也等从人群中出去之后再说。

　　然而，李络却不舍地撒娇：“杨二哥~我们再看会儿吧，这花魁还没选出来呢！等选出来我们再走吧？”

　　杨绦深呼吸两次，隐忍着再次轻言细语道：
　　“络络，你走散了，我们都很着急，如今你杨三哥和小蛮他们都还在焦急地等消息呢，为了让他们早些放心，我们先回去吧？”

　　然而，李络玩性已起，哪里管那么多的，任性道：“就再看一会儿吧！让他们先等着呗……”

　　忍了一次两次，这第三次杨绦可不打算忍了。
　　既然李络自己都没皮没脸，他又还怕什么不能喧哗出口？

　　杨绦神色一肃，声色严厉连连反问：“络络，你不觉得你太任性、太自私了吗？
　　你看焰火时看得忘了形，随着人流和我们走散了，结果不原路回来找我们不说，却还在这里笑嘻嘻地看起热闹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有没有想过我们？！”

　　杨绦：“你只图你自己玩乐得高兴！全然不管我们因为你走散了，而担心得四处寻找，只差一点就去报官求助了！你是十三岁，不是三岁！”
　　“结果我们现在找着你了，你竟然还不跟我们回去，只说让你杨三哥他们等着？就只是因为你还没看够热闹，就要让他们在那里心急如焚地等着？！李络，你未免太过狼心狗肺了吧！”

　　杨绦长相俊美，平常无话时都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再温和不过。
　　但此时他动起真怒来，连声质问的架势，极有气势！

　　李络被杨绦连声训斥，先是懵了，等听懂他的话时，就立时羞得满脸通红，羞过之后就恼了，恼羞成怒了。
　　明明是她错了，但她就是不认错，反而恼羞成怒还怪起杨绦来。
　　李络：“我！……杨二哥，你用得着这么训我吗！你管我呢！你是我什么人！”

　　“……”杨绦真是被气得心火蹭蹭直冒！
　　“你看不见你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样子有多丑陋，所以才觉得我用不着训你！
　　你是跟着我们一起来逛元宵灯会的，所以我才要管你。如果你是一个人来的，我会管你？我管你是走散了、还是被掳走了！”

　　“还问我是你什么人？幸好我不是你的嫡亲哥哥，不然我能当场上手了，看你还敢这么说话！”

　　杨绦真骂起人来，泼辣的李桃花都要稍逊三分，何况李络？
　　几句话就将她骂得红了眼睛，眼看要落泪了。

　　此时，同桌而坐两位男子的其中一个，开口劝道：
　　“在下姓孙、名潜，家住东太平坊内。杨公子，络络还小，多天真无邪的一个小姑娘，你何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她，下她面子呢？”

　　“孙大商人，久仰大名。”杭州富商孙潜的大名，杨绦也听说过的。但他又不必仰孙潜鼻息，明面上礼节过得去就是，实则不必讨好他。
　　杨绦敷衍地打过招呼后，回答道：“我刚才已经给过她两次面子，是她自己不会看人脸色、浪费了。
　　事情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的道理，想必孙大商人也懂。
　　再者，我想问孙大商人，十三岁的姑娘了，还是三岁小孩儿吗？您家有她这样的小孩子吗？”

　　杨绦看向李络冷笑着说：“就当你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吧。
　　可既然你都是小孩子了，还要什么面子？只有听得懂话的人，才晓得‘面子’为何物，既然听不懂话，根本也就不知道何谓‘面子’。”

　　杨绦：“既然你听不懂话，那我又何必为你留面子？反正你又不知道何谓‘面子’。”

　　“……”孙潜哑口无言。
　　孙潜身边的‘挚友’，也扯了扯孙潜的衣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多管闲事。

　　“呜呜呜呜……你……你凭什么管我！呜呜呜……”李络终于哭出声来。

　　杨绦深呼吸再深呼吸，止住了面对熊孩子时的暴脾气……
　　真的，这要是他家的，要是杨谚是这样的，他能找一根黄荆条、好好抽他一顿！

　　“凭什么管？凭你是跟我们一起出来的，我得把你安全送到家，不然就对不住李姨父。”杨绦不想再多做争执。
　　“真不管你的话，就会任凭你在外面走散，不会管你被歹人卖到哪里去。不但不知悔改，还狼心狗肺……”

　　杨绦冲李络招招手，“走吧，挨了一顿训，这下舒坦了，这下舍得回去了吧？”

　　被这么训了一顿，李络终于舍得不再看热闹了，起身准备跟着杨绦走，临行前和孙潜两人告别：
　　“孙大哥，络络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去找你玩耍。”

　　孙潜也起身，对杨绦和他身后的李绒说：“杨公子，还有这位是络络的姐姐吧？你们回去后多和络络讲道理，别动辄打骂才好。”

　　杨绦看一眼李绒，见她面色煞白还冒着虚汗，想来她心里也是被气着了，结果这孙潜还这么说话。
　　他也给了颗软钉子：“对络络的管教，她亲姐都管不了了，更别说我们这些外人了。回去之后，自有她的亲生父亲管教，哪用我们操心？”
　　李络自有她亲生父亲管教，你孙潜是她什么人，就在这里指手画脚。

　　“走吧。”杨绦对李络催促过之后，就告辞了：“承蒙孙大商人照顾，多谢了，有缘再会。”

　　李绒一言不发跟在杨绦身后，向人群外挤出去。

　　孙潜和他的‘挚友’，被留在身后，而花台上热闹依旧，并未被打扰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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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络你就是欠教训！#
#谁还记得孙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