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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晚上入睡前,杨绦在床上闭眼琢磨了一会儿,把从织匠手里收买一匹布的价钱定了下来。

      依旧织以前的大片麻布为底、间织白色棉线条纹的条纹浮纹布的,不必作出调整,还是一匹一千一百五十文。
      他在中间每转手一匹,就能赚得两百文钱。

      之后织的厚棉条纹浮纹布,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原色素条纹的,一种是彩色条纹的。

      两种布的工艺难易程度完全一样,只不过原色素条纹的,所有棉线都是织匠自家提供。而彩色条纹的,则是由他提供彩线。

      在此之上,再考虑到’全棉、厚实‘的要求,纱线方面就不能用麻线了,且纱线要更粗——至少要比寻常纱线粗上一半。

      ‘那么,一匹原色素条纹的布,付给工匠的价钱,定在一千七百文会比较合适。’杨绦在心里决定下来。

      在杭州市面上,一匹厚棉布的价钱是一两半银子——即一千五百文钱,多付两百文是给工匠的甜头。
      没有甜头,谁愿意麻烦一场来给他织布?

      而一匹彩色条纹的布,因为给工匠们提供了彩线,价钱反而要定的比原色素条纹的更低。
      ‘一千六百文钱,应该是合适的。’杨绦想道。

      眼下的一锭纱线,是手摇纺车上的一锭,和后世的一’锭‘不是同一量级的。他估算过,一匹布差不多得用五锭彩线,按照市价来算是一百来文钱。
      如果绒姐那边以低于市价的价钱卖与他彩线,那他就能从中多赚一点钱了。

      确定好价钱,杨绦第二天一早就找老爷子拿了银子,用作付给新找的织匠的订金。
      然后揣着昨晚请杨谚拟的契书,出门往李家去。

      显然李绒已经和李仙工说好了,杨绦一到,李仙工就带着他一道出门去。

      李仙工确实交友宽广,每带着杨绦找上一家织匠的家门,都是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那家人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杨绦只用跟在后面说些‘拜托’、‘有劳了’、‘日后望多关照’的场面话,然后掏银子付定金。
      几乎每一家织匠,都连连推拒:“付什么订金?不必付!李老兄介绍来的人,哪里还会信不过!”

      不过杨绦一向谨慎惯了,信奉‘亲兄弟明算账’,依旧热情地把订金付了。
      然后拿出契书(收据)让对方签字画押,证实确已收到半两银子的订金。
      契书里还有注明:若是织匠一方不义,杨绦可立即让其停工并全额收回订金。相反地,织匠一方也可不必归还订金。
      如果期间一直合作顺利,最后双方结束合作时,订金抵在货款里。

      一上午时间,李仙工就帮忙找足了十家织匠,并签下契书。
      只等这些织匠们把手头上的布匹织完,就会立即开工织杨绦的厚棉条纹浮纹布。

      每家织匠,杨绦都细细地和他们讲了厚棉条纹浮纹布的织法和要求,并仔细记住各家地址,这样以后才能上门查看织布进度和布匹质量等。

      李仙工不是没事可做,却抽出时间来,带着他跑了一整个上午,确定下足足十家织匠人手。
      杨绦也很会做人,当下就请李仙工吃顿午饭:“李姨父,今儿一上午您都没歇脚过,给小子帮了一个大忙,小子由衷感激不尽!小子虽囊中羞涩,却也一定要请您吃一碗汤面!来来,您坐……”

      李仙工半推半就,顺着杨绦的拉扯,在街边一个小面馆坐下,“绦小子,你啊……好吧好吧。”

      “小二!两碗汤面,多多的加瘦肉丝!”

      “好勒!两碗瘦肉丝多多的汤面!”

      什么都不加的寻常汤面也就是阳春面,一碗是五文钱,加瘦肉丝浇头的汤面则是八文钱一碗。
      李仙工既觉得让杨绦一个半大小子破费了,又觉得这小子办事大气周到,心里非常熨帖。“绦小子,让你破费了,其实阳春面就已经很好。”

      杨绦笑呵呵地摆手:“嗨,李姨父您太客气了!别说您今日给小子帮了这么一个大忙,就说往日您对我们家的帮助也是数都数不清,小子我请您吃一碗汤面怎么了?我还觉得太寒酸了呢。等小子我赚大钱了,更有孝敬您的!”

      李仙工被哄得哈哈直笑:“哈哈哈,好你个绦小子,真是会说话!为了对得起你这一番感谢,以后但凡用的上你李姨父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

      “哈哈哈,一定一定,小子我可不会跟您客气的!以后怕也还要多多劳烦您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就是不断劳烦出来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完汤面,杨绦付过面钱,就互道告辞分开了。
      李仙工是家里还有打造织机的活儿在等他,杨绦则是要去赵、钱、周和杨志成以及王织匠家,说一说改织厚棉条纹浮纹布的事。
      再让他们介绍一些亲朋邻里过来给他织布,顺便补签契书。

      之前杨绦就把找工匠织布这事儿,做的是既占了便宜、又卖了好,今天又让他们介绍亲朋邻里来,就更是表明了杨绦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还能有不愿意的?当然是没有,心里还很是感激。

      “这么快就又需要人手了?难为绦小子你还记着之前的话。这很好,我舅舅家的两家表兄,多半愿意。”
      “旁边邻居家最是老实靠谱不过的,赵伯父这就带你去他家,当场看一看!”
      “钱伯父我有个相交十来年的挚友,他们家也是织匠匠户,如今赶上需要人手,他家一定会很乐意改织绦小子你这布匹的!”
      ……

      一天时间,就把扩充工匠人手的事情敲定了。

      信得过的,专织每季新花样布匹的织匠,算上杨家自家和李家的话一共是十七家。
      相较不是那么让人完全放心的,织花样过时的旧款布匹的织匠,都是赵、钱、周等人二次介绍来的亲朋邻里,一共是十五家。
      这样算起来,一共是三十二家织匠,已经完美达成杨绦起初预想的工匠数量。

      赵、钱、周和杨志成与王织匠几家,杨绦跟他们都细说了改织厚棉条纹浮纹布的事,相应细节要求没漏下。
      由他们介绍来的亲朋邻里,就由他们去给那些人说清楚旧款布匹的织法和要求,没有麻烦杨绦亲自去挨个教学。

      ……

      当天晚饭间隙,杨绦说了今天找足工匠人手的事情,之后一应事情也都安排妥当或已经有大概成算。
      “……目前就是这样。之后是一些织匠织以前那批布,另一些织匠织厚棉条纹浮纹布,如此一来就既不耽搁履行之前的约定,又能立马开始多赚一份钱。”

      杨绦和袁宁昨天签订的是明年一年的独家采买契书,理应是从明年开始才生效。
      然而,两人也达成了口头协定,那就是今年冬季如若杨绦手上有优质的、花样新鲜的布匹,要优先卖与袁氏布店,交货价也遵照契书里的规则来定。
      不就之后的冬季这一季,就好比是实习试用期,先看一看行情。

      如果行情不佳,虽然明年依旧会履行契书,但袁宁肯定要提前铺下后路,在杨绦身上的押宝会酌情减少。
      如果行情走俏,那袁宁明年就会更加倚重和杨绦的布匹生意,会投入更多银钱和精力来经营。
      更甚至,或许还能促使袁宁更早做下增开分店的决定,把在杭州城的布市里分一杯羹的野心,提前付诸行动。

      这些考量,杨绦和袁宁彼此间都心知肚明。

      杨绦:“虽然今天又给了不小一笔银子的订金出去,但每家收下订金后都签了契书,别说他们大多都是织造局的住坐匠,想跑都跑不了。就是真跑了,又或者是赖账不认,我们有契书在手,一纸诉状就能把他们告到衙门里去,那是要打板子关监牢的。不怕他们跑了或不认账!”
      今天出去的订金是十两半银,杨家三分一的家底。虽然杨绦这生意是稳赚的,订金也能要回来,可老爷子和李桃花也还是肉疼得很,心惊肉跳的总怕银子插翅飞走了。

      杨绦也明白他们小民心态,信奉安稳中庸,这再正常不过。不然这世间想富有的人占了大多数,为何敢于投资做生意的人却是少数呢?
      就是舍不得前期投资,只想把钱牢牢捏在手里,太害怕亏钱。

      “嗯,如此再好不过。”老爷子平日里自吹自擂,把‘祖上当过大官’的话挂在嘴边,自诩官宦之后。但其实胆量并不大,死要面子。

      不过要杨绦来说,这样的性子倒是方便了他。他只是循序渐进花了点心思鼓吹一番,再言语激将几句,就让老爷子松手交付了前期投资——十两半银子的订金。

      一转头,就又看见了熟悉的星星眼崇拜脸,“二哥,你想得好周到,而且一天就找足了工匠人手,二哥你很厉害呢。”

      杨绦:“哈哈哈,多谢三弟夸奖。”

      ……

      两天之后,李绒居中做彩线生意的事情,就已经办妥当了。

      李绒先去和几家相熟的纱户谈妥,以一锭六文钱的价钱收购棉线。纱线的市价是一锭五文钱,所以她找的纱户都愿意把纱线卖给她。
      然后去找二房的钟二叔,商量好以一锭八文钱的价钱帮她染彩线。染一锭彩线的市价是十文钱,钟二叔给她让利了两文钱,当然就算如此钟二叔依旧有赚的。

      两项相加,李绒得到一锭彩线的成本价,就是十四文钱。

      “在市面上,一锭彩线的价钱因其染色难易和染料贵贱等差异,卖价在十八文钱至二十文钱不等。”
      “先前我既已答应你,低于市价卖与你,我也说话算话。”李绒说出早就算好的价钱,“也不管是红色还是蓝色彩线,一律以一锭十七文的价钱卖与你,你看如何?”
      一锭彩线成本是十四文钱,卖给杨绦十七文钱一锭,一锭能赚三文钱。按照织一匹厚棉彩色条纹浮纹布用五锭彩线算,杨绦这里如果一个月产出三十匹,她就能赚一百五十文钱。
      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积少成多嘛。加上她也不是只做杨绦这一笔生意,那些盘织锦缎的挽花匠,也是可以去和他们做生意的。

      “哈哈,绒姐你呀……”杨绦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李绒被笑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小她四岁的半大小子。

      杨绦很快止住笑:“小弟是说绒姐你呀,还是太实诚了。哈哈,先别忙生气,绒姐你喊的这个价钱,自然是十成十的实诚价,小弟我看很可以。”

      “不过呢,绒姐你下次在和旁人谈价钱的时候,你可以先喊价十九文钱一锭。”
      “看绒姐你给我看的彩线这质量,这价钱也算是低于市价。对方心里会明白,绒姐你已经给他让利了,那么他还价就不会很狠,多半是还价十八文钱一锭。如此,绒姐你一锭彩线不就多赚了一文钱?积少成多,这多赚一文钱也不一样呢。”

      李绒算是听懂了,这是在说她傻里傻气呢!“多谢指点!我以后一定把价钱喊得高高的,让对方去讨价还价。”
      虽然不甘愿,但确实教了她一招。她会牢记以后做生意时,不能太老实,得像杨绦这般狡猾的和只狐狸似的!
      不情不愿地道了谢,李绒又描补一句:“你的这一笔生意,是我做成的第一笔,是特意给你让利呢!”

      杨绦忍笑,不去戳穿她的傲娇挽尊,乖巧地点头附和:“是是,多谢绒姐让利,祝绒姐生意红火财源滚滚!”

      “……”李绒觉得别扭,但又拿对面那个笑眯了眼的人无可奈何,憋着无处发作,最后只好横一眼对方。

      织匠已经找足,彩线供应也已谈妥,杨绦之后又缠着李绒让她帮忙。
      紧赶慢赶,花了三天时间,织出来三种样品布。

      样品布以大片厚棉布为底布,分别间条纹织粗细灵动变化的正红色条纹、亮蓝色条纹和原色素条纹,一共三种,每种织了一尺长。

      杨绦取样品布这天,回去时顺道到墨宝店买了一点朱砂和蓝色的石青。
      再次请了杨谚,帮忙画成衣图。

      相比上次画成衣图时,只有一种样品布,这次可有三种,排列组合后一共要画二十四张,工作量是上次的三倍。
      不像上次那样,熬一个夜就能画完的。杨谚这次熬了两天夜,给画好了,交图时还有点内疚:“让二哥久等……”

      杨谚这么一副小狗狗模样,杨绦都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神情慈爱地身手揉揉小狗狗头顶,“这成衣图早一天晚一天,都没甚差别,二哥要的不急。这两天为了画图,觉都没睡足吧?”

      “睡足了睡足了,没耽误二哥的正事就好。”

      杨绦:“……”
      更像一只小狗狗了……揉揉他的头,关心他一句,他就会用纯净水汪的狗狗眼看着你,然后围着你、尾巴摇出残影来。

      情绪所至,杨绦笑说:“三弟你这成衣图,可不是白给人画了的。二哥把图带去给袁老板看,准保让他眼馋进而提出送给他,让他放店里吸引客人。
      这时候二哥就开口,找他索要报酬。至少二百文钱一张,少一文钱都不给他!”

      “卖图得来的钱,是要二哥带回来交给你,让你存着,还是给你带礼物回来?”
      以前是没往卖图这上面去想,而且之前已经送了袁宁八张成衣图,这次的二十四张成衣图提出收费,那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吗?这图能卖钱?”杨谚眼睛更亮了,在杨绦点头确定之后,甚至小幅度的原地蹦跳了一下!
      “带礼物回来!要二哥给我带礼物回来。”

      “带什么呢?零嘴,笔墨纸砚,还是书册?”

      “都可以都可以!二哥你看着买就是。”

      “那好。我就看着给你买了。”

      ……

      杨绦带上前一天收上来的布匹——以前那种麻布为底的普通条纹浮纹布,一共八匹。
      以及三种样品布,二十四张成衣图,往袁氏布店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绒姐,你还是太实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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