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与清欢》维昴

17、恶意

　　冯叔领着李英去地里干活。干了一下午，李英汗流浃背累得精疲力尽，再次回到客厅见到沐成赫。
　　“感觉如何？”沐成赫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书，问道。
　　“好……”李英原本想说好累，但是立刻打住，怕被沐成赫嫌弃，毕竟自己夸下海口说自己很能干，“还可以吧。”
　　“听冯叔说，对你的工作似乎不太满意。”
　　“怎么可能，我哪里做的不好了？”李英辩解道，虽然声音大声但其实她是很心虚的，干到一半就干不下去了，施肥又臭又脏又累，还要翻土，她当时真想转身走人，可眼前有人民币在向她招手，终于忍住了，继续不辞辛苦地干下去，只是她心里清楚能偷懒的时候就偷懒，她并没有真正地“辛勤劳作”。
　　“我说过，最重要的原则是不能骗我，看来你做不到。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沐成赫将桌上一个信封朝向李英推了推，“这是今天工作的酬劳。”
　　李英拿起信封，打开看了看，十张红色大钞静静躺在信封里。
　　现在，这些钱就是她的了，她在养父母家生活了八年从来没收到过这么多钱，确切地说在她目前人生中从未拥有过如此多的财富。只是一个下午，竟然收获巨大。那么，沐予安的零花钱能有多少？这样想着不由就问了出来。
　　“沐予安，想要多少有多少，我一向由着她花。如果她不主动要，一周至少2000给她零花，小女孩吃个饭买买衣服都需要花钱。”沐成赫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数字，李英整颗心都提起来了。钱可以随便花，这是她从来也不敢想的事情，沐予安凭什么可以这么幸福？凭什么她不可以？
　　“大哥，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了！”如果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李英想她真的什么都愿意付出。
　　“机会给过你，你没有珍惜，再给也是一样的结果。你可以走了。”
　　“扑通”一声，李英跪倒在沐成赫面前，“求求你了，大哥！”
　　“不行。”沐成赫决绝无情地关上摆在李英眼前那条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求你了！”李英痛失佳机，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
　　沐成赫站起身，“冯叔，送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她远去。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李英的眼中翻涌着难以隐藏的妒忌与怨恨。

　　夜黑风高，在这僻静的郊外尤显幽暗冷清。
　　深夜时分，正适合魑魅魍魉出来活动。
　　沐成赫躺在床上，看起来睡得格外香甜深沉，即使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走向他的床边也没有受到半点干扰，依旧是沉稳的呼吸。
　　直到那个身影缓缓举起手中尖刀猛地刺向安睡在床上的人，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手中拿刀的人直直向前倒下，而床上那人敏捷翻身一个打滚下了床。
　　房间的灯亮起，开枪的人和他的同伴快步跑了进来，“沐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卢警官。”沐成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多谢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了。”
　　“想不到这个小女孩这么可怕，不光入室行窃，竟然还想杀人，她才多大！” 卢警官愤愤地说。
　　“只怕，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沐成赫看向倒在床上的李英眼中满是厌恶，流淌的鲜血也无法洗清那骨子里的罪恶。
　　“什么？她曾经杀过人？”
　　“她告诉沐予安她杀了杨静雯嫁祸温钧，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不仅仅是简单瞎编吓唬沐予安。这次她那个同伙大概也来了，如果你们抓住好好审问，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事实与沐成赫推测的一样，警方在一楼厨房里抓住了一个惊慌逃窜的男孩，他是李英的同伙赵林，肩上的背包里全是摆在客厅的各种玉石装饰品。
　　李英被送往医院，可惜手术未成功没能活着离开手术室。
　　赵林被警方带走，经审讯，供认了他和李英的所有罪行。
　　赵林，男，16岁，本地人。因为打架、逃课等行为严重违反校规被学校劝退，职高辍学后成了无业游民，平常跟一帮小混混们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做做打手或是路上抢劫一下中小学生。
　　有一次好哥们叫他一起去教训个小女生劫点钱，顺便也可以劫点色。被教训的女生就是李英，钱没收获多少、色也没什么好劫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李英居然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这丫头不过才13岁，胆子比谁都大，打起架来比谁都狠，出的主意比谁都毒。
　　他们在酒吧看上一个漂亮女孩，李英主动靠近那女孩，往她的酒杯里下药，然后把她带出来任他们为所欲为。第二天女孩在路边清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的。
　　很快，李英成了小团体实质上的首领，她对每个成员都出过主意帮过忙。这群不学无术尽干坏事的小混混可能古惑仔看多了一个个义字当头，李英让他们做什么就去做。
　　李英曾经想用对付酒吧女孩的手法让小混混们去欺负杨静雯和沐予安，可两位大小姐被保护的太好找不到机会下手。
　　于是，李英想出一个更狠毒的诡计，亲手杀死杨静雯，再嫁祸给温钧，这也足以沉重打击沐予安了。
　　李英向沐予安描述的事件经过基本上都是真的，只是打电话的人并不是李英而是赵林。当时赵林也在学校里，是他把杨静雯背上了天台，但是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那时候他已经溜出学校了。
　　后来，沐成赫出现，李英千方百计想从他身上讹钱。沐成赫让李英去家里干活，李英去了之后更是想钓上这条大鱼。可惜鱼儿不上钩。李英一怒之下再次想到了杀人泄愤，顺便去他家里劫个财。
　　自以为聪明绝顶不可一世能够玩弄那些愚蠢大人的李英大概没有深刻领会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被她当作猎物的沐成赫其实才是真正的猎人，最终被她想害的人所害。
　　沐成赫从派出所里领回沐予安后便开始暗中调查李英，越查越发现她有问题。
　　暴躁易怒、说谎成性、偷窃打架、虐待小动物，她这个年纪能做的坏事基本上都做了，还经常和小混混们聚在一起。
　　不仅李英杀害杨静雯的可能性很大，重要的是她很可能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14周岁以下不具有刑事责任能力，也就是说即使她犯了天大的罪也不用承担刑事责任，无非是去少管所教养几年然后出来继续杀人。
　　沐成赫设了个局来试探李英，他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可偏偏结果恰如他所料。
　　他不遗憾也不后悔，他记得Conrad在“Heart of Darkness”中写道“Men alone are quite capable of every wickedness”。
　　的确，人性是不能试探与窥测的，它会让人失望，更会让人绝望。
　　寒假过后，沐成赫带沐予安回了英国。
　　时间久了，这些可怕的事情在渐渐在沐予安的记忆中淡化。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再次经历人性的丑恶，让这些往事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
　　人性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光明与阴影交替。
　　人性到底是什么？可以承载多少恶意和怨恨？可以扭曲得怎样邪恶与不堪？
　　虽然她不知道答案如何，但她并不害怕，因为有沐成赫在，他是她生命里的太阳。即使还要见识更多的恶意与恶行，只要有他在，和他在一起，她的世界里便永远充满温暖的阳光，照亮她经历的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