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海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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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他俩对过了目前听闻过的所有信息，并不意外地发现，除去关于命火和半面妖仙的那部分，其余的，晏祁所言与百姓所言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没有半点出入。
仿佛，他就是在开诚布公。
叶霜河有点焦躁，在地板上来回踱步：“果然人的能力永远都比魔更广大。”
江枫同意：“是了，魔虽然个体上强大，却心思单纯，欲念明显，不受外物控制，很难做到万魔一心；人就不一样了，一旦有了信仰，团结起来真的是……”他最近这些日子感悟颇多，学到了不少从前书本上不写的东西，此时沙罗国的情况看着没有太大危机，并不像当时明州那样迫在眉睫，但就越是简单，才越让人觉得扑朔迷离。
“不一定，他们也许并非是因为团结。”叶霜河拿出一沓细长的纸卷来，隔空飞给他，“这是这段时间周游在沙罗各市镇和邻国之间的妖族眼线送来的，你看看吧，关于沙罗国的历史，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好像这个国家会川剧变脸似的。”
江枫拿过线报，一条一条仔细阅读，越看越咋舌，这一个弹丸小国，光开国历史就有三四种说法，净邪圣火的来源地点及时间更是迷幻得不得了，跟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等神话故事有的一拼，再不必说如净邪之矢或是沙奴驯化等细致的事件，看得越多，越觉得纷繁复杂，脉络难理。
他最终摒除杂念地抬起头来，总结道：“看来，沙罗这个局，是很早以前就开始铺设的了。”
“没错啊！”叶霜河没东西揉搓手痒得很，拿出那只木头□□，按着它在桌上一蹦一蹦，无聊道，“普通人的寿命至多一百年，不会有真正的老人从古活到今，若他们想制造一段混乱的历史，并不是不可能做到，只要多掌握些舆论的方法，适当地给国民和外人灌洗脑包，久而久之，也就那样了。”
江枫望着那活动机关巧妙的□□，忽然道：“这里的人活不到千年，妖也活不到吗？”
“麻烦就在这啊，妖是有那个本事，但是它没那个命啊，你去问问那些脑子有坑的沙魔，看它是会咬你还是和你聊天？”
江枫：“……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霜河趴在茶几上，下巴枕着一条胳膊，玩□□玩得专心致志：“办法有的，只不过就是得再看看，至少在海市蜃楼这件事了结，沙罗拿到实际利益之前，晏祁不会下手。”
“那司邪指示的方向又如何？”
“司邪现在已经不可靠了，只要晏子渊和沙罗高层可能知情的任何一人接触过，它就有被动手脚的嫌疑，那个古诺妥妥的有问题，至于伊坦……”叶霜河挑挑眉，“看着是个大老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谁又能说得准呢？”
神箭伊坦个性耿直，忠心少城府，江枫虽然觉得这人有点太过风声鹤唳，但想了想也着实不能真的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与晏祁关系紧密的。
“那个，你师父，晏云，他说过什么没有？”
“……”其实提起这个，他自己也觉得太大意，当时在无枫谷晏云就只提过第二处祭坛在沙罗国，旁的说一个字都算多，而他自己……出了无名山就与那上面的一切断绝了联系，除了他本人，任何法术都进不去的。
江枫惭愧道：“我当时有点恍惚，没想着要多问。”
他以为对方要责备他，谁知却还是笑嘻嘻的：“好，我知你的苦处，换了我估计还做得不如你呢。没什么，他不说，我们自己也能找得到。”
他与叶霜河在一张茶几的两边对坐，自己笔直地不带一点弧度，对方却大喇喇趴倒，像个松散不羁的顽童。
奇怪，若是再别处看到这样的人，自己定会认为此人惫懒，不能成事，连白眼都不愿送上一个；可现在看着叶霜河，他却满心的都是欣赏和喜爱，但觉有这么个人在自己身旁，自己一向过于紧绷的心境也能和顺不少。
……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枫暗暗咽口水，心想现在谈正事呢能不能不要胡乱走神？可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霜，你能说说，你到底喜欢我哪吗？”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怔。
叶霜河一针没下去都扎不到真皮的脸，难得地红了，口齿有点不利索地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看他犹豫，江枫眉目笼上丝黯然：“没什么，就突然想到而已……我一直觉得自己无趣得很，既不愿和人交往，人也不愿与我交往，却不知哪里合了你的意，竟然——”自贬的话未完，手就被叶霜河攥住了。
“枫儿，我不许你这么贬低你自己。什么叫无趣得很，没人愿意与你交往，你就没发现大家都很喜欢你吗？”他将那□□弹到一边，不再坐没坐相，开始十二分郑重地给爱人拆疑解惑，“你数数，芝麻，夏霖，伊坦，大白熊，还有晏子渊……呃他可能是对我们俩的事有点偏见，但那是他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啊！”
“还有，哪里合了我的意，枫儿，你问出这样的话来我是打心眼里难过的——日日相伴竟还要你生出了如此患得患失的想法，是我的错，可是我，我却有点不知该怎么弥补才是。”
江枫见他又给自己头上揽官司，急忙道：“不是，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只是不相信自己罢了。
解语花似的，叶霜河以指代笔，一点一点细细描摹过他面上的远山秋水，深情道：“枫儿，我之前是骗了你，说什么练笔的都是春宫图，其实……十有七八，画的都是你，而且没有一张是为了练笔而作，因为你在我这里，影子也好，真人也罢，绝对值得用最虔诚的姿态来爱护，明白了吗？”
“嗯……”他勉强点了点头，听提到影子一词，抓紧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叶霜河笑笑，眸子里像住进个活泼的精灵，他刻意卖了个关子：“这是我的秘密，没给任何人说过，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其余原谅我想先保守一下，暂时不告诉你好吗？”
明明初春时节，江枫却有些霜降的感觉，一些最坏的预想很开在他脑子里形成——自己没怎么下过无名山，阿霜却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看他失落，叶霜河道是不乐意自己隐瞒，便起身勾住他手腕，一起带到床上去，轻轻压住，乖哄道：“只是暂时，有些事情语言是表达不出来的，你若想知道，等命火的事结束了，我专程带你去看。”
“嗯。”江枫心不在焉地应道，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却始终兴致缺缺。
——我这样隐瞒着他，享受他带给我的关照和爱惜，真的可以？
——我若是直说了自己并非他熟识的那个人，他会不会怪我骗他，然后转身走开？
……
他这么昏昏沉沉地想了一阵子，忽听欲与他欢好的男子略带嗔意地道：“枫儿你理我一下好不好，一个人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江枫此时才回神看了一眼，发觉自己衣带已经被解开，纤长紧致的腰肢裸露在空气里，有点凉，他一下紧张起来：“你干嘛？”
“干该干的啊，你今日也休息好了，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叶霜河笑眼微眯，抓过他手放在自己领口，循循善诱，“来，帮为夫宽下衣。”
江枫脸色凝重，倒不是因为“为夫”什么的，是因为——
“哎小子，我也真是佩服你，被人家当成别的人按在床上扒光，居然都不懂得反抗？”魂钩窃笑着挑开他刻意遮掩着的伤口，讥讽道，“你不是为奴宁死的吗，何时也卑微到这个境地了？”
“你滚开！”他急促地斥过，然后就悲哀地发现，好像每一次魂钩出来祸害的时候，他都只会说这么一句……有什么办法，这东西是不知何时就存在于他心里的，他的任何一举一动一情一念都逃不过它的法眼，或许魂钩早就与他融为一体，不可分离。
叶霜河被他的忽然翻脸弄得莫名，想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猴急了惹他不高兴？可是也不太应该呀……昨天枫儿还说身上累，改日再来，现在这又是怎么了？一张口就要他滚，他就是再没脸没皮，这么说话也有些过分了吧？
饶是叶霜河冰雪聪明，也想不出江枫是在和另一个自我艰难博弈，只见这人面色难看得仿佛病入膏肓，他刚有起色的点点怒气就被一瓢冷水浇上来，没出息地赔礼道：“好好，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勉强自己，是……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一会儿自己去解决一下，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了。”
可惜，他这一番充满了自我牺牲精神的安抚，一个字都没听进江枫的耳朵里。
魂钩调子里尽是幸灾乐祸：“哈哈，真是感人呐，裤子都脱了被你三个字怼回去，居然都不生气？！这样的小情儿真是太熨帖了，我都忍不住动凡心呢~”
“……”江枫有点不太清楚它到底想干什么，又怕被身边人发现自己身上嗜杀成性的隐患，推开叶霜河，几下给自己收拾停当，垂着眼睫撂了声“失陪”，就匆匆出门去了。
一见天光，他便招来无心，风卷残云地射入高空。
辨不清东南西北地冲撞了好一阵子，一眼望下去是雷同到让人头晕的沙丘和环绕了大漠整整四分之三周的湛蓝河流，河两畔的绿洲上牛羊撒欢，水鸟成群，采桑放牧的沙罗人有唱着歌谣的，有放声相谈的。远处的沙地上，一列驼队蜿蜒出一条曲线，铃铛悠扬，正朝着大漠深处——
“等等，那是？”江枫身处百丈高空，正心乱如麻，不想却看着十几里外竟有一排连绵的青山，心下大奇，沙漠里怎么会有这么茂密的山林存在？
然而，等他再一专注，寒气瞬间从脚底升起——那青山犹如张着嘴的活物，正以不慢的速度向东吞噬着茫茫的沙丘。
……
与此同时，沙罗王城。
一斥候骑兵疯子一样策马从主干道驰过，手中亮出一张十万火急的令牌，错开宫门守卫，直直入了王宫。
大约半个时辰后，全国数万名百姓都收到了王上发下的征集令，就十个字——
“海市卷土至，期君赴国仇。”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海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