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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日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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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出灵水观的大门,就听见一声锐响,一个钻天猴样的东西飞上天去,炸成一朵金色的烟花。
这是……
不及他思索,路边树丛里就钻出一个孩子,跑到他面前来,惊喜道:“江公子,你可终于出来了,叶大哥找了你好久!”
“叶大哥?”江枫看这孩子眼熟,却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叫张小七,早上你们给我们施粥来的。”男孩儿道。
“啊,是你。”江枫终于想起来,他就是躲在榕树后那群小乞丐中,年纪最大,警惕最高的那个,“你怎么在这里,刚才的信号又是怎么回事?”
张小七道:“江公子你们进去没多久,叶大哥就急匆匆跑出来,正赶上我们在树后面偷偷分粥。”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本来想跑掉,却被他一个一个都拎了回来,我以为完蛋了,结果他倒给我们报酬,要我们帮忙在附近找你。”
“找我。”江枫苦笑,他已经想到自己无缘无故消失一整天,叶霜河应该是着急了。
“嗯是,”张小七点头,“叶大哥好像有什么事,先回了明州城,没过多久又回来,没找到你又走了,今天反反复复得来了个七八趟,他嘱咐我,要是看到你出来,就放那个烟花通知他。”
他正说着,不远处的天空中一个人影闪过,即使在深沉夜色中,也能辨认得出那人身上的淡金校服。
这是江枫第一次见叶霜河御剑,果然是歪歪斜斜,不成体统。
他似是控制不住那把摇摇欲坠的佩剑,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左右摇摆,离地还有近一丈的距离时他便狠跳下来,踉跄几步跑过来。
“叶——”江枫话未出口,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叶霜河的脸深深埋在他颈窝里,双臂环抱的力道之大,让体质强硬如江枫者,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叶霜河,你怎么了?”他低声问。
叶霜河没说话,只保持着那一个动作死都不愿意放开。
江枫无奈,只好挣了挣,意外地没挣开,不由惊讶,看来这小子是真下了狠劲儿。
“江枫哥哥,你让我再抱会儿。”叶霜河终于开口,声音像蚊蝇一般孱弱,“很快的,就一会儿。”
江枫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的那种惊惧、痛苦,甚至还有绝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像被判过死刑却不愿意认命的囚犯。
难道,只是因为我?江枫无不诧异地想,他并没有自恋的习惯,不会把他人任何的情绪激动套到自己身上来,但这时候叶霜河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朝这个方向考虑。
张小七目睹这一幕,悄悄地走开了。
江枫只是消失了一天,叶霜河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世,他贪婪地吸取着对方身上寒凉的气息,恨不得只进气,不出气,能多留几分算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哑声道:“我们回家吧。”
江枫这才发现,他眼圈红通通的。
“你……”江枫一时语塞,不大明了地看着他。
“呃,对不起,我看着你太高兴了。”叶霜河扯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道,“今天妖煞入侵明州城了,所有人都忙着斩煞救人。”
“你说什么?”江枫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妖煞入侵明州城,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时辰前。”
“怎么个入侵法?”
“城中各处突然冒出了大片的妖煞,毫无缘由地就出现了。”
“是从百姓房中吗?”
“嗯?好像……也许是吧。”
至圣亦是至邪,神明也作妖孽,这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明州城中,凡有人处,便有灵水像。
江枫当机立断:“赶紧回去,是灵水观的问题。”
“什么,真的?”叶霜河惊道。
江枫没理他,只带他一同上了剑影,正要走,转头问:“张小七呢?”
他道:“跑了,现在城里反而不比野外安全,再者小乞丐们有自己躲藏的方法,让他们去吧。”
“也好。”说完,江枫便带了他御剑返回明州城。
来的时候,叶霜河一人一剑跌跌撞撞飞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回去两人一剑,还不是实剑,就一道影子而已,却好像转眼便到了。
他不由感慨,果然是传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就是干不过从小修行的。
城中,一改往日生机,刀剑争鸣声取代了小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声,符咒灵力的爆响夹杂着妖煞沉闷的嘶吼,清晨还一派车水马龙的胜景,夜晚只剩下街巷间修士与妖煞的舍命角逐。
天上有不祥的云彩压过,遮住了半圆的月亮。
晏子渊和夏霖此时正在城门东南角和一只七八百年的鸟煞周旋。
这只鸟煞虽然只有几百年修为,但堕入杀戮道之后显然吞噬了不少生魂,修为暴涨,简直与千年多的大妖无异,双翅掠过之处扇起阵阵狂风,在黑暗中将好几棵百年老树连根拔起,在空中旋转数圈后砸中城头的瞭望台,大块的碎石稀里哗啦地从天而降。
晏子渊和夏霖两人到底还都未修出元神,纵使两人合力,面对修为近千年的妖煞仍然显得力不从心,只有躲闪的份儿,偶尔上去填两剑,打完就赶紧跑,伤不到对方的要害。
所以兜兜转转城墙毁了大半,鸟煞还是活灵活现地,没见半点颓像。
“师兄,这么下去不行啊,外面还聚集着好多妖煞,要是城墙塌了岂不就完蛋了!”夏霖大吼道,因为在鸟煞制造出来的狂风中,不这么大声,三尺外的人都听不到她说什么。
晏子渊心里也没底,大批的妖煞本来只活动在城外深山和大海之上,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出现在了城中,里外的邪祟互相呼应,不到一刻钟就冲破了天乾宗布下的大乾坤阵,天地变色。
而且,这些平日只知茹毛饮血的畜生,这时候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牵引着,排布着,一股一股成群结队,有攻有守,宛然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大军。
比如,眼前这只鸟煞,就不急着去吞食城里千千万万的生魂,只专心摧毁城墙,放更多的同伴进来。
晏子渊左右思量,在天乾宗补好护城大阵之前,决不能让这只鸟煞得手。
“我攻它眼睛,你守在东北角,它发怒之后务必引开它!”他吩咐完,便一马当先执剑向那畜生的头部飞过去。
夏霖正欲跟上,忽见鸟煞停下动作,向右边偏了偏那丑陋的小眼睛,似是发现了什么,连忙大喊:“师兄小心!”
到了这个地步便没有退缩的理由,明知鸟煞已经有所察觉,晏子渊还是选择冲了上去,手中攥一张避风符,只希望这一击能够成功激怒这家伙,将它引出城去。
鸟煞看到这个不惧它威严,勇往直上的蠢货,眼中爆出血红色的杀意,引颈长鸣一声,朝他吐出一口黑红的火焰,那火焰中好像有无数冤魂在嚎叫。
食魂鸟,鸟煞中最凶戾的,没有之一。
晏子渊到得近前,才发觉自己与对方实力悬殊之大,很可能,连激怒都做不到,就先做了人家点心了。
正在他意图折返之时,天上忽然落下一阵明亮的剑雨,触及食魂鸟身上的黑气时,即使折损了一大半,还是有好几把刺了进去。
食魂鸟哀鸣一声,连连后退。
晏子渊抬头,看到四个天乾宗修士浮在上空,为首的正是单白。
“多谢单大哥相救。”虽然不情愿,他还是得承认被天乾宗的人救了。
单白点点头,继续追击食魂鸟,跟在他身后的“王八”却不放过这个损人的机会,吊儿郎当道:“我说晏子渊,没有那个金刚座,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儿,这么大一只食魂鸟,就是你们承影派全员上阵,能吃得下去吗?”
晏子渊心气甚高,被他这么一酸,牙都快咬碎了,眼中的怒火简直比刚才面对食魂鸟的时候还疯狂,恨声道:“王霸,你侮辱我可以,不许侮辱我师父!”
“哎哟呵,侮辱你师父~”“王八”天生贱种,什么话贱就爱说什么,两只眼睛弯得像两条长蚯蚓,“敢问木腿真人一瘸一拐的,能不能跑过村头那条小黄狗呐?”
“找死!!!”晏子渊和夏霖同时怒喝,执剑向他冲过去。
战场混乱,有人打煞的,也有人打人的,谁都没注意一道寒光划空而来,犹如一闪即逝的流星,落入食魂鸟后颈。
单白正带领两个师弟站好位置,准备发动剑阵,就听它发出一声极短促的低鸣,在半空僵了一下,继而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栽下去。
“怎么回事儿?”一个天乾宗修士奇道。
“是我们打死的?可是我们还没发动剑阵呢啊。”另一个也懵得很。
单白面色凝重,不去看已在地上朽成一滩的食魂鸟,反而盯着浓重的夜空,像在寻找什么。
果然,一白一金两个人影,御剑踏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