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他每天都在下降》真欢喜假伤悲

16、请假

　　周一，江数站在走廊上，看着只身一人背着书包拖拖拉拉的杏龄，拦住她，“谢寻呢？”
　　杏龄后退，跟他拉开距离，看着满脸黑气的江数，“谢寻不舒服，请假。”
　　江数脸更黑了，“她哪儿不舒服？”
　　杏龄低下头，“我不知道，她爸爸说她不舒服。”
　　江数冷笑，“装病不想跟我站在一起念检讨，好样的。”

　　谢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躺在床上，脑子一抽一抽的跳动。
　　床头上放着纸条，周艾清秀的字体写着，“已经给你请假了，好好休息，厨房有早餐，自己热一下再吃。”
　　谢寻坐起来，伸展活动。收拾床的时候，突然看到被塞在枕头底下的钱，她知道周艾不让父亲大手大脚给孩子钱，想象着谢朗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给她放钱的样子，谢朗觉得好笑。
　　正要出门，突然看到门把手上贴着的便条，“昨晚的作业在书房，我中午回来检查，不要装看不见这张纸，除非你不出门。”
　　谢寻叹了口气：这是什么神仙。

　　中午，谢寻趁人都还没回家，自己下厨做了几个菜。
　　先回家的周艾，吃惊的看着穿着围裙的谢寻，“你会做饭？”
　　谢寻点头，“会一点，不过不喜欢做。”
　　周艾给她打下手，看她娴熟的颠勺，心想，这可不是会一点。
　　黎衷第二个回来，在门口就闻到了香味。
　　看着周艾一脸呆滞的站在厨房门口，他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会吧，继父又在做饭？闻着味道又觉得不像。
　　然后他看见谢寻端着菜出来，周艾赶紧进去端另外几样。
　　谢寻一看见他，立刻发声，“我起床已经九点了，还要去买菜，还要摘菜、洗菜、切菜、做菜，累死了。”
　　“所以？”黎衷知道她什么意思。
　　“所以我没时间写作业，今晚再写。”谢寻立刻接话。
　　黎衷看着她一脸我就这样、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今晚作业加倍，昨天的加今天的。”
　　谢寻抗议，“你个黄世劳，我还要去上课，还要写学校里的作业，还要写你布置的作业，我不活了。”
　　黎衷指了指窗户，“七楼，基本能满足你的愿望。”
　　“觉得气下一次就乖乖听话，少喝酒早点回家。”黎衷严肃的说。
　　谢寻坐在饭桌旁，“我做的菜你一个也不许吃。”
　　周艾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幼稚又好笑，黎衷从小就像个小大人、话也少，谢寻才来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话，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不多做交流。自从上学之后，关系倒是一天天好起来，黎衷有了哥哥的样子，不自觉的管着谢寻，谢寻嘴上不服气，做的事倒是都听黎衷的话，两个家长觉得很是欣慰。

　　谢朗回家立刻开饭。
　　周艾期待的尝了一口菜，觉得：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黎衷：幸亏没遗传到她爸的厨艺。
　　存在味觉偏差的谢朗：谢寻这个臭丫头还会做饭？味道一般，也就卖相好了，看看周艾跟黎衷喜欢的样子，虚伪的人，我做的饭那么好吃都没见他们这么捧场。

　　吃了一半，谢寻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她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就记得做了几个不清楚的梦。
　　谢朗哼了一声，“以后不能喝成那个样子，要不是你朋友把你搀回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盖着张破报纸睡大马路。一个女孩子，喝的不省人事，遇着坏人怎么办。虽然你这样儿的，长得丑、脾气差、嘴还毒，也没什么坏人敢动你，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谢寻戳着饭，“我有那么差吗？”
　　“你觉得你没有？”谢朗看着她，“你哪来那么大自信？你瞅瞅你，整天跟个糙老爷们儿似的，出去爬杆。”
　　黎衷打断他，“叔叔，那叫引体向上。”
　　谢朗点头，“对，引体向上，那么多老头老太太盯着你跟看猴儿一样，你还美的不清，整天在房间里举那杠铃，谁家小姑娘没事玩那个？你看我干嘛？就你眼大，我是你爸，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越说越起劲，谢朗没管周艾的眼色，继续批判谢寻，“几个了，你说都几个了，同一个男孩子我就没在你身边见过两次，对待感情不能这么渣，你学学你哥，你看看人家，学习好、脾气好、长得好，你再看看你，你除了你那一身江数习气出去惹事，你还有啥？”
　　谢寻简直无语了，谢朗之前从来不敢这么说她的，说她她就掀桌子，现在看她脾气好了，谢朗恨不得把前几年没教训她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她陈述事实，“爸，我会赚钱。”
　　“你会赚钱，你会赚钱。”谢朗被逗笑了，“你会赚钱那你养我啊，我也不出去上班了，我退休，我整天跟楼下那群老头打太极、跟老太太跳广场舞，公司给你，你别上学了，你去给我上班，那公司三天不倒闭，我喊一声爸爸。”
　　周艾：、、、这是什么辈分？
　　黎衷：、、、继父越来越不靠谱了，他真的是个大老板，这么说话出去不会被打死吗？
　　谢寻撑着头，“爸，那你要是这么说话，那你退休吧，一个月我给你十万，我也不用你给我当儿子，你少说话就好，省的气死我。”
　　谢朗还要说话，被周艾掐着肉扭了一圈，“都别说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谢朗到谢寻房间。
　　谢寻看他一眼，收拾着自己的书包，“爸，我忙着呢，别跟我挑事。”
　　谢朗打开钱包，掏出一沓钱，“放学去买个手机，没手机用不方便，有事都联系不到你。”
　　谢寻接过钱，直接放了书包里，“你找我除了训我，还有什么事？我不用手机，没意思，有事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谢朗伸手，“不买把钱给我。”
　　谢寻拉上书包拉链，“讲理吗，爸，这钱我拿去投资，等我赚钱了，给你买大金链子大金表，跟车胎一样粗，到时你就挂脖子上。”
　　谢朗一想，“嘿，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要勒死你老子。”
　　说是这么说，想了想还是很美好的，谢寻头一次说这么暖心窝子的话，谢朗一高兴，大手一挥，“上次的卡还拿着吧，今下午给你打钱。”
　　谢寻点头，“多打点。”
　　谢朗摸了一把她的刺头，“干点正事，别整天不着五六的，给你钱你就好好学习，别惹事。”
　　谢寻推开他的手戴上假发，“放心吧，爸，我没惹事。”

　　下午去上学，谢寻一进教室，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谢寻，好点没？”温如是坐在位上抬头看她。
　　“本来也没事。”谢寻打开书包，把写着签名的海报跟签名照放她桌子上，“找朋友要的。”
　　温如是看着签名，半天没说话，一向端庄温柔的脸渐渐扭曲，她跺着脚、捂着嘴，激动地脸红，“啊啊啊，你哪里的朋友？介绍给我，快快快，啊，我老公的签名，亲一口，还有老公的签名照、、、”
　　班上的人看着三班向来高不可攀的女神级人物陷入癫狂的模样：怕怕的。
　　谢寻摆脱了缠人的温如是，往后走，孙雪推了推她，“我可看见了。”
　　“什么？”谢寻不懂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你男朋友。”孙雪一脸“小样儿别装了”。
　　谢寻想了想这几天接触的人，太多了不知道她说的谁，问，“你说哪个？”

　　后门突然传来巨大的摔门声，三班人看着被校霸甩的咣当的门，不明白他刚才还好好的坐在谢寻位上，怎么一眨眼就暴走了。
　　看着校霸离去的背影，窃窃私语，“听说了吗？江数被甩了。”
　　谢寻好奇的凑过去，“被谁甩了？”
　　孙雪给她让了个位置，一脸八卦，“听说是年级第二，嫌江数学习不好，哎呦看脸就行了，看什么学习，江数那么帅，竟然被甩了。”
　　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开始讨论江数的情史。
　　沈楫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孙雪身边分瓜子的谢寻，他冲过去，“寻姐，来啦？”
　　谢寻点点头，没理他，沉浸在八卦之中，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问孙雪，“黎衷那个书呆子还有人给他递情书？”
　　小姐妹靳青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班长长得好看。”
　　被嫌弃的谢寻看着孙雪，不确定的问，“黎衷长得好看？”
　　孙雪不在意的拍拍她肩膀，“你审美存在偏差，我们都理解。”
　　被谢寻晾在一边的沈楫觉得才两天不见，自己就失去了谢寻的宠爱，仇恨的目光看着凑在一起聊天的女生小群体。
　　孙雪被他幽怨的眼神盯得发毛，推了推谢寻，“回你位上哄哄你大儿子，我们下次再聊。”
　　谢寻还捧着一把瓜子，高兴的点点头，“好。”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宋子钰把笔记递给她，“上午老师讲的。”
　　谢寻拿过来，“谢谢。”顺手塞了一把瓜子给他。
　　沈楫转过头，“寻姐，你上午不舒服啊？”眼睛瞅着瓜子。
　　谢寻翻着笔记，“没有，睡大了，没起得来。”
　　沈楫继续盯着瓜子，“你不来，数哥在你位上坐了一天，长在了你那儿。”
　　谢寻看了看旁边趴着睡觉的韩琢，不知道韩琢也不跟他说话，他坐在自己这儿干嘛，道，“怪不得座位是热的。”
　　沈楫听着宋子钰嗑瓜子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了，说，“寻姐我喜欢吃奶油味的瓜子。”
　　谢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笔记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中充满了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只有焦糖味的，想来你也是不爱吃的。”
　　宋子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嗑瓜子咳得声音更大了。
　　沈楫赶紧说，“爱吃的，爱吃的。”声音急切，就怕谢寻不懂他的意思。
　　谢寻忍不住了，看着他笑了起来，她一笑，宋子钰也忍不住，两个人哈哈大笑。
　　沈楫反应过来，“寻姐，你是不是故意逗我，你太坏了。”
　　谢寻淡了笑意，不逗他了，把书包递给他，“里面有不少，自己分。”
　　班上的人都习惯了每周一接受谢寻的投喂，沈楫每次都特别惊喜，“寻姐，你家开超市的？”
　　“是的，我自己有个零食加工厂，羡慕吗？”谢寻不正经的问。
　　沈楫两眼放光，“可以带我参观吗？”
　　宋子钰嘲笑他，“蠢货，谢寻骗你你听不出来？”
　　谢寻拿出课本开始背，不再理他们。

　　下午第一节仍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检查课文。
　　谢寻站起来，磕磕绊绊的单个字往外蹦，周围提醒她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徐皱着眉，“出去出去，去外面站着。”
　　谢寻正要拿起书向外走，沈楫突然站起来，侧着身，把她的书按在桌子上，眼睛看着老徐，笑的嘲讽，“老师，谢寻今天可生着病，平时她好好的，你整她就整了，今天就算了吧。”
　　赵虎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跟个二大爷一样，坐着个板凳生生坐出轮椅的感觉，“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徐，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平时跟谢寻关系好的人都开始插话，一人一句，都看出来老徐针对谢寻。
　　老徐的脸冷下来，拍着讲桌，“反了反了，我是老师你们是老师，我用的着你们教我怎么做事？有这个闲心，怎么没见你们把成绩提提，逞哥们义气，是不是都想出去站着。”
　　宋子钰要站起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按在他肩膀上。
　　老徐的话一说完，谢寻用命开始咳嗽，一边咳一边摆手，“我，咳咳咳，对不起老师，我这就，咳，出去，大家都，咳咳咳，好好学习。”
　　眼睛里泛着水光，她拼命捂着嘴，压抑着咳嗽声，指尖颤抖的走出去。
　　留在教室里的人还能听见走廊里传来的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大眼瞪小眼，老徐略有心虚，开始讲课。
　　三班的同学表示我和小伙伴都惊呆了：她是真的有病吧！说什么起晚了其实是在掩盖她得了绝症的真相是吧。

　　谢寻蹲在地上咳了几声就打算停下。
　　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她抬头，就见江数不耐烦的递过来一包纸巾。
　　江数看着她水润的眸子、殷红的脸、脖子上鼓起的青筋，抬头看自己时娇弱的样子，不自觉的挺了挺身子，又帮她把纸巾打开，“拿去。”
　　谢寻停下咳嗽，恢复正常，站起身，“舍得跟我说话了？”
　　江数眼睛一瞪，“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不跟我说话的。”
　　他把水扭开，递给谢寻，“你都不去找杏龄了，不就是想躲着我吗？”
　　避开眼睛不去看她，“还骂我，说我恶心，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你就让我滚，说话那么难听。”
　　谢寻喝着水，听着他的控诉，想起以前养了一条土狗，委屈的时候就跟江数差不多的样子。
　　江数说完，把头看向另一边，觉得自己辛酸。明明跟别人就没有这种感觉，可是跟谢寻在一起，总是生气、总是委屈，生气又不能打她，委屈她还不管，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谢寻把盖子扭上，转身看着外面的天空，两个人都没说话，走廊里回荡着别的班级集体读书的声音。

　　半响，谢寻开口，“你错了吗？”
　　江数没吭声。
　　谢寻看着外面，声音很低，“我受不了过分的接触。”
　　江数抬头看她，谢寻沉默的时候总是忧郁的，所有的锐利、所有的锋芒，消失。
　　谢寻转头看他，清冷质感的嗓音砸在大理石地板上，“你跟所有人都这样吗？做错了事不道歉、一有不顺意的只会生气迁怒别人。江数，我没有义务顺着你，我又不欠你的。你现在指责我，难道我骂你骂错了吗？你随便抓一个女孩子的手，我应该表扬你给你发个小红花吗，小朋友？”
　　说完，谢寻垂下眼，“谢谢你的水。”
　　走廊陷入安静。
　　半响，她听到了江数的声音，他不情不愿的说对不起。
　　谢寻奥了一声，“倒像是我委屈了你。”
　　江数抬眼看她，“我错了，对不起。”他人生中少有的几次道歉向她，江数心想，她更讨厌我了吧!
　　谢寻唇角一弯，没说话。
　　她一笑，江数觉得这个没有太阳的天气都不讨厌了，试探着问她，“那你还能跟我一起玩？”
　　谢寻笑着摇头，“你是小朋友吗？”
　　江数有点不乐意，“我十八岁了，你才是小朋友。”
　　谢寻眉眼软下来，不说话。

　　江数看了看三班教室里的老师，问她，“老徐是不是对你有意见，怎么哪节课都让你出来？”
　　谢寻看着外面的乌云，“不用管他，跳梁小丑。”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周艾的缘故，照顾照顾她，最近周艾跟他一起评职称，样样都比他优秀，他不痛快，不痛快又没有办法，自己不优秀，谁也怨不了，小人心思，只能折腾谢寻跟黎衷，黎衷看起来只会学习，其实不好惹，他打怵，只能退而求其次，找谢寻麻烦。
　　江数看她不在意的样子，突然想起周五傍晚，晚霞映红天空，她坐在赵清溢后座上，有说有笑，逍遥自在，可是跟别人在一起，杏龄、沈楫或者其他人，她总是带着防备，她不会那么自在，对她而言，赵清溢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沈楫在车上说的话，“他们在谈恋爱吧！赵清溢那么宝贵的后座，他前女友都没坐过一次，寻姐可以坐，而且寻姐那么开心，我从来没见她那么开心过。”

　　江数不舒服，一想起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就不舒服。他气愤不已，却不知为何。
　　沈楫问他，“数哥你怎么脸色不好？你也觉得生气吗？”
　　江数看他，“你也生气？”
　　沈楫点头，“当然生气，有男朋友也不说，亏我还把她当朋友，我真是太生气了。”
　　江数从沈楫的话里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觉得生气，但是又觉得原因似乎不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