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的栗子》青椒椒

5、第五颗栗子

　　司齐做了一夜噩梦，他梦到漫天繁星的夜晚，高高的天台上站了好多人，他们一伸手就能碰到星星，突然有一个人坠了下去，紧接着其他人一个一个地往下坠，他看到夏轩、珺珺、甘栗、莫许……最后那个坠下的，竟然是自己。

　　从梦中惊醒，离上班还有三个小时，司齐却再也无法进入睡眠，只好洗把脸穿上外套去警局，甚至来不及庆幸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对于他来说，现实中发生的已经足够可怕，他担心还会有人遇害，更害怕自己无法破解这个谜题。

　　如果说噩梦是夜晚最不想发生的事情，那么失眠比噩梦更加可怕，它像是神在惩罚你，连做噩梦的机会都不给你。

　　甘栗在拘留所一夜未眠，这里的一切使她无法入睡，身边一个个散漫的“犯人”有秩序地排列着，他们俨然已经习惯这里，迅速入睡，甚至发出有韵律的鼾声，散出长久未洗漱的臭气，一切都满足甘栗幻想中地狱的样子。
　　.
　　.
　　.
　　.
　　.

　　“队长，沈珺珺的验伤报告出来了。”莫许看起来也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一大早便从医院取回了报告。

　　“沈珺珺除了昨日滚下楼梯所受挫伤及颅内伤外，还有一些外伤，背部、大腿、腰部均有大量淤青……”

　　莫许从文件夹中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司齐。

　　“有人对沈珺珺施行过暴力，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司齐叹气。

　　“淤青是何时造成的？”

　　莫许盖上文件夹：“最晚应该是这个月内，具体时间难以判定，似乎这些淤青都不是同一个时间造成的。”

　　“沈珺珺的社会关系？”

　　“沈珺珺，20岁，高考成绩很好，不知什么原因却留在本地读了个不温不火的大学。自尊心极强但个性却十分腼腆，她的父母共同经营着一家早餐店，平时忙于生计，对沈珺珺不怎么关心，他的父亲沈桉有家暴史，曾殴打其母亲至住院，沈珺珺也免不了这些皮肉之苦，即便是学校要求收取学费这样的事，都能招致其父亲的暴打，由于父亲在家中绝对的地位，沈珺珺的母亲甚至会帮助沈桉对沈珺珺实施暴力。”

　　“为什么她们不报警？”

　　“曾有邻居看不下去给她们报案，但……被害人不配合。”

　　“什么叫被害人不配合！”司齐听了沈珺珺的经历难受又愤怒。

　　“沈珺珺和其母亲否认曾被沈桉殴打，报案的邻居反倒落下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名头，之后自然就没有人管这个‘闲事’了。”

　　司齐沉默，莫许继续说：“沈珺珺考上大学后就逃出家门，平时打工加助学贷款勉强可以支持大学学费，高中毕业后一直在星洲酒店当客房服务员赚取生活费，据酒店老板描述，沈珺珺一个月前跟领班因为加班费的事发生过激烈冲突导致被开除，昨晚我找到已离职的领班，发现冲突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

　　“沈珺珺被领班发现，她经常在上班时间与一名男性顾客在客房中发生性关系。”

　　“这个男人是夏轩？”

　　“没错，沈珺珺和夏轩从高中时期开始有断断续续的暧昧关系，却从未将这段关系公之于众，他们时常会在夜店、酒店、ktv这类声色场所相见，从酒店监控来看，夏轩时常突然出现在酒店走廊对沈珺珺上下其手，沈珺珺有时也很抗拒，但沈珺珺这个女孩好像天生没办法拒绝别人，于是每次都利用职位之便偷偷开房间与夏轩发生关系。”

　　“你是说，夏轩有时会突然出现强迫沈珺珺发生关系？”

　　“嗯，至少在酒店的监控中可以证实这一点。”

　　“那沈珺珺与甘栗的关系？”

　　“沈珺珺和甘栗曾一起就读于宇城一中，沈珺珺高一的时候才转到这所学校，甘栗那时初三，虽然甘栗比沈珺珺低一届，但是甘栗这个人在学校嚣张跋扈没有同学敢惹她。而沈珺珺是个十足的乖学生，因为家境特殊经常穿着朴素，在一中这样的私立学校里格格不入，老师同学都不怎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没什么朋友，最终她们成为了好朋友，甘栗家境不错，经常会把自己的新衣服和零花钱分给沈珺珺。”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不错。”

　　莫许摇了摇头：“队长，女生间的友谊呢，有时候是比爱情更脆弱的，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背地里的事多着呢！特别是……如果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这段友谊或许很难维持下去。”
　　“所以你是说沈珺珺和甘栗只是表面的朋友？”

　　莫许想了想，回答：“以女人的直觉，沈珺珺一定不是真心的，而甘栗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女人的心思让司齐摸不着头脑，辛亏警队里有个女孩。

　　“第一，甘栗这些年一直在金钱上帮助沈珺珺，对沈珺珺是雪中送炭，但对甘栗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第二，甘栗虽说是个混混但成绩还挺不错的，还是学校的文艺骨干，老师同学虽然不喜欢她，但甘栗长得漂亮，追她的人也不少，也算是学校的校花。第三，夏轩一直和沈珺珺保持这种关系，却在见到甘栗的第一面时对她穷追不舍，恨不得把他喜欢甘栗这件事昭告天下，整整半年才追到甘栗。”

　　“所以呢？”

　　“队长，你想想，沈珺珺自尊心这么强的人整天面对一个比自己富有，比自己有才华，比自己长得好看，还抢走自己喜欢的男生的女人，她会怎么想？她会真心跟她做好朋友吗？”

　　“那么，沈珺珺对甘栗指控的真实性还需佐证。”

　　“嗯。”莫许虽然讨厌甘栗，但不得不承认，仅靠沈珺珺的指控无法判定甘栗有罪，还需要其他证据。

　　“另外，沈珺珺身上的外伤值得追究，如果说沈珺珺这一年内几乎没有回家，这些淤青自然不会是父母造成的。”

　　“那么能如此长期对她施加暴力……只有她走的最近的两个人，夏轩和甘栗了。”莫许补充。

　　司齐直直的盯着那些淤青的照片，企图从中窥视真相。

　　“不太像是甘栗做的，假如甘栗对沈珺珺施加暴力，那天在夜店沈珺珺不会那样质问她。如果是夏轩对沈珺珺长期拳脚相加，如果沈珺珺对甘栗的指控是假的，是不是就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沈珺珺？！”

　　莫许皱眉：“目前至少有一条证词指向甘栗是凶手，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沈珺珺有嫌疑。”

　　“猜想与推断有利于案件发展。”

　　“至少是公正的猜想与推断……”

　　莫许小声嘟囔，司齐其实全都听到了，但并不反驳，转身走出办公室。
　　.
　　.
　　.
　　.

　　“警官你来了！”

　　在司齐看来，甘栗是个太奇怪的女人，昨天还敏感脆弱，今天马上恢复活力，那个美艳的样子又显露了出来。

　　“看来你昨天睡得不错。”司齐貌似嫌弃地搭话。

　　甘栗低下头略显娇羞的笑了笑，打算一装到底：“当然，想到警官就在附近，我睡的就很安心。”

　　“咳咳……那个，最近沈珺珺有什么受伤的经历吗？比如说，别人打或被什么东西撞到？”

　　甘栗凑上前：“被人打？她爸又打他了？不会啊……上次我都叫人教训……”

　　甘栗自知说错了话，立马停住，露出个大白牙笑眯眯地看着司齐：“不知道啊～”

　　“你知道她爸爸妈妈的家暴行为？”司齐看起来不为所动。

　　“警官，这事不光我知道，整个宇城都快知道了！你们调查了半天就查出这个啊！！”

　　甘栗夸张地拉高了嗓子，司齐气得握住拳头，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激怒自己。

　　“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我不知道，没有了吧。”

　　甘栗虽然长相艳丽眼，但近看眼睛却十分清澈，眼神也会时不时单纯得让人不忍质疑，司齐差点陷了进去，他整了整衣领，不经意地瞥过了脸。

　　“我就知道从你嘴里问不出什么话！”

　　司齐转身离去，却撇下一句颇有孩子气的话，逗得甘栗笑了出来。

　　“喂！警官别走啊！还有一件事！”

　　司齐回头：“打算招了？”

　　甘栗笑的更灿烂了，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不是啊！我是说，我这两天呆在这都没洗澡，也没换衣服，甜栗子都快变成臭栗子了！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回去换个衣服洗个澡啊～”

　　司齐愣住，这女人，难道刚刚在对我撒娇吗？？？

　　“你想回去换衣服？”

　　“嗯嗯！”甘栗点头如捣蒜。

　　司齐走上前：“你再等等。”

　　甘栗兴奋：“等多久呢？”

　　司齐冷漠脸凑上甘栗的兴奋脸：“我是说，你等等，等我找到你杀人的证据，你就可以换狱服了。”
　　司齐转身离去，甘栗的兴奋脸僵住，逐渐垮了下来，重重地坐在凳子上，脸上出现了倦容，她低下头，头发毛躁地盖住了脸，手指无目的地抠着桌子磕破的那个角，仿佛刚刚所有的笑容都是表演出来的。

　　“甘栗！有人探视！”

　　甘栗回头，那张美艳、充满活力的面庞又营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