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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抖抖 ...

  •   话一出口,顾剑明显僵了一下,但还是坚持人设,压低了嗓子变模变样地恐吓:“少废话,敢反抗我就砍了你!”

      嘿哟,这给你厉害的。我主动伸脖子过去,“来,弄(neng)死我来。”

      顾剑:“……”

      “怎么还不动手?”我边说边扒开衣领,“天有点黑哈,能砍得准——”

      “——可以了可以了,到此为止。”

      顾剑见状立刻认怂,打开原声与我交流,露出一双眼睛里还带点郁闷。

      “你怎么认出来的?伪装不可能有问题。”

      这回换我无语。大哥,什么叫伪装没有问题,你哪伪装了?换件衣服蒙个面就叫伪装了是吧?你发型都没变!

      我又不瞎!

      真的快受够你们古装剧的潜规则了。

      我看见他难以理解的样子一阵脑袋疼,他的技术是那么普通,但又那么自信。“我才想问,你干嘛呢?半夜三更穿成这样。”

      “小枫托米罗递信给我,说你危险已极,要我带你逃走。”

      好个小枫,真敢编啊,没听说过打个手板就病危的。

      “那你直接来就好了,也不至于大费周章搞绑架吧。”

      顾剑顿了片刻,多少也有些无奈,“你嘴太碎,问题又多,要跟你说明白,就别想走了。”

      我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感叹他太听小枫的话,还是看人太准,还是太会想主意。

      何况。“你这主意,”我期期艾艾,“真挺——”

      “馊”字还没出口,顾剑忽地嘘声叫我停下,就在我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屋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下一秒房门被一脚踹开,赵士玄一马当先,带了家丁护院乌泱泱十几号人,举着武器火把就冲了进来。

      与此同时顾剑反应神速,一把扯过我背向着他,长剑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赵士玄见状大惊失色,厉声呼吓道:“大胆狂徒,放开我妹妹!”

      我回过神来,敢情锦儿喊了两嗓子就没动静,是去搬救兵的。但她这腿脚也太慢了吧,这要真是个凶手啥的,小姐我现在都喝上孟婆汤了。

      吐槽归吐槽,我也明白,顾剑现在除非是真挟持我,不然很难从这里走得出去。思及此,我垂眼看了看他的剑,真够绅士的,离我大动脉至少有个二十厘米,绑架呢还是放水呢?

      我心中叹气,为了剧情不穿帮,大着胆子往剑刃上凑了凑。随即我就看到顾剑那平稳端着剑的手,徐徐向前躲得更远了。

      我:“……”

      顾剑低声说:“我怕伤着你。”

      “你再躲远点,就能直接把我送回去了。”

      两秒后我们不动声色地重新调整了姿势,顾剑将剑刃压着我的衣领,我则假装头晕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半步靠在他身上,泫然欲泣道:“大哥,救我QAQ”

      赵士玄看起来也在晕倒边缘。明月被仆妇搀扶着,另一手还得扶着他,一脸焦急:“这位英雄,你既铤而走险闯进赵府,想来必有所求。要金银还是别的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你不伤害我妹妹。”

      很稳重,比我哥强得多,首先开始谈判。然而我望天无语。就连大嫂都认不出她顾剑哥哥,这个古装剧的世界没救了。

      或许顾剑被我揭穿后也更小心了些,顾及到熟人相见的隐患,没有再出声,默然地桎梏着我向后退步,直到窗户边,我腰上一紧,接着就是熟悉的腾空失重感,火光烛光在身下搅和成不明确的一团,夜风将屋子里愤怒的呼喊声远远甩在后头。

      这种经历有个几回,恐高也会习惯的。飞过几道房梁后,我说:“可以停下了。”

      顾剑没有吭声,只一昧带我奔逃,衣袂掠过楼角檐牙间的阴暗处。

      “我家侍卫没你这么好的武功,追不上的,这么远已经够了。”我以为他没听见,又细解释道,“你到随便一个店铺放我下来就好,大街上很安全,一会儿他们就会找到我,你快走吧。”

      浓重的夜色里,他睫羽微动。

      “你不逃吗?”

      “我为什么要逃?”

      “不逃的话,继续回去禁足,抄经,挨手板?”

      我整个人都呆了。主要是顾剑一出现,我就会忍不住把思维往原著上挨,先天下之忧而忧,光顾着替他想辙,都忘记我自己才是整个故事里最大的怨种。

      “先出去避避风头,过两天,我会送你回去。”

      顾剑的声音风轻云淡,从我头顶传来,缓缓吐出了我无法拒绝的四个大字:

      “来都来了。”

      “……”

      考虑到后续剧情的发展,我还是略微犹豫了半秒,然后就一把搂住了顾剑的脖子,顾不上手疼地攥紧他的衣襟,以求绑定得更结实些。

      “跟你混了,冲冲冲!”

      风吹得我眯起了眼,脚下是万家灯火,嘈嘈扰扰,是另一个世界的古音从千百年前而来。

      那柄剑鞘还是一如既往硌着我的肋骨,仰头则能看见一个人消瘦端方的下颏,他习惯含着苦涩的唇角微微上挑。

      这就是我想念的那个人啊。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穿越体验也不算差。

      我在家里受尽宠爱,和公主是好朋友,男扮女装出去喝过酒,皇子们为了追我大打出手(不是),还顺利地打进了主线剧情。就算有时背点黑锅,受些惩罚,却也会有侠客从天而降,神明一样地要拯救我于水火。

      真是了不起的冒险啊。

      ……

      顾剑似乎带着我跑了很远,天黑黑的,他身手又过分敏捷,我没心思看路,只是有一种坐过山车坐到晕车的感触。

      以至于双脚落到实地,我才看了眼周围陌生的环境。眼前是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周遭密密的松柏遮蔽天空,还有流水声响,风一吹,一团团枯黄的蓬草在山石间打滚。

      我缩了缩肩膀,顾剑注意到,朝我这边侧了侧身,寒风一下被挡去大半。我推开屋门,里面空间不大,堆满了箱笼,看样子像个废弃的仓库。

      进门就不冷了,木头独有的干燥气息让人安心。我四处打量,而顾剑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皮裘,示意我拿去取暖。

      裹着皮子,我不禁狐疑,但转头看着他还是那身单薄衣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剑用几个箱子搭了张简易的床榻,转回身,声音恢复冷淡,“饿吗?有吃的。”

      我看他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纸包,散发着烤肉的香气,震惊之余摇摇头,“不呢,刚吃过晚饭。”

      他也不在乎,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把纸包一放,“过来坐。”

      我“哦”一声,慢慢蹭过去,想一下,还是冲他张开手。他见状,上下打量我一番。

      “干什么?”

      “想让你过来暖和一下。”我说,“这张皮子很大,可以包住我们两个人。”

      顾剑并没有依言过来,他站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窗子被满室杂物半遮半挡地,只能露出一点皎洁月色落在他肩膀上,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过了几秒,他伸出手扯住皮裘,像包饺子似的把我缠上,“不用。”

      “可是很冷。”

      “那是你冷,我不冷。”

      我还想挣扎一下,无奈被缠成大长虫,只好奋力冒出一个头来,继续指指点点:“怕伤风嘛,条件都这么艰苦了。再说,咱俩也不是第一次贴贴,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顾剑又停了一下,我明显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但声调还是那样淡淡的:“嘴再贱,你就冻着。”

      “哇,我万一有个风寒感冒的,你过两天还得租辆马车送我回去,一个月的酒钱就这么没有了,你真舍得呀。”

      我确实嘴贱,具体体现为他越是拿我没办法,我越想调戏他。这一招屡试不爽。

      而这次,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恼羞成怒,更没有对我的不自量力冷言讽刺。他倚靠在箱子上,抱着剑,轻声说:“你不用再回去了。”

      “什么?”我没听清。

      “你不用回去,也不用嫁到宫里了。”顾剑望着窗外半片湛明的残月,字字清晰道,“我要带你离开上京。”

      脑子里嗡响了一下,不算激烈,但足以让人晕眩,我还乐津津地沉浸在绑架游戏的刺激里,费劲地想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明白,神经就绷了起来。

      “不行,我不走!”我脱口而出,又觉得这样太生硬,放软一点语气,“本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决定了,为什么啊?”

      黑暗中,顾剑低下头,我听见他轻轻笑了,“什么为什么,我才要问你为什么。”

      我张大眼睛。

      “如果我不来,你真打算嫁过去是吗?跟着李承鄞有什么好的?他这样生来便要做帝王的命,天性凉薄,你无论是做侍妾还是下属,终究逃不了被利用的结果,你就甘愿被利用吗?”

      话题骤然上了价值,这是我始料未及的。看来只能谈一谈了。

      “我并非不知。”我为难地说,“但一开始,我就只有两条路选,被利用或者被除掉,我当然不能选第二种。”

      他深吸一口气,“你想过未来没有?”

      “未来?”

      “就算你是心甘情愿的,为了自保,被榨干所有的价值,可是然后呢?然后一辈子困在深宫里?这样的未来,你想过没有?”

      那确实没有。

      老实讲,自打我来,中心思想就只有“生死之外无大事”,情绪价值这种东西是不愁性命的人才要考虑的,我虽然维持着锦衣玉食,实际还远远不到这个阶段。现下被他乍然无情地戳破了这层窗纱,短暂的慌张以后,又涌上来一阵深深的苦涩。

      ——也就只有没看过结局的人才有这种闲情逸致了,反正,我做不到。

      我也是有口难言,只好半真半假地解释:“现下,还是身家性命要紧些吧,再说,我就算以后孤独寂寞冷,也是去做主子的,大不了把门一关,自己过日子呗。这就开始叫屈了,让那些当奴仆的找谁说理呢?”

      顾剑几乎要给气笑了,“赵瑟瑟,你家里人到底都教了你什么?真以为当了主子就高枕无忧吗?别忘了主子以上还有主子,李承鄞是,皇后是,皇上更是!你就算当了下属,但明面上还是妃嫔,没有宠爱的妃嫔在后宫里只会受尽欺辱!

      旁的不说,你还没过门,皇后就能拿着架子降罪与你,等你真成了她的儿媳又待如何?就算她也不理会你,奴仆就不会见人下菜碟吗?你想要保全自身,只有争宠,去替李承鄞生孩子,别说你不愿,皇权自会逼你!一时半会能得过且过,三年五载后,你该怎么办?”

      他说到后来,音容堪称狠戾,简直激动到失了分寸,这般话便如同鞭笞一样接连落在我面颊上,打得我心慌意乱,措手不及。

      我自以为从现代来,见过世界,学过新思想;我读了许多宫斗题材的影视剧和小说,弹幕和评论里常常会说:干嘛要去争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女孩子们过日子不香吗?那时我深以为然。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哪有享受着阶级利益却能反抗阶级安排的道理。“又老又丑”的男人也好,“英俊英明”的男人也罢,天下是他们的。

      我握了握手,感觉一团皮毛在我掌心湿腻成一团将要融化的冰碴,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顾剑看我怯意显然,又靠近了些,扶着我的肩膀,“我会帮你逃离这些勾心斗角,你想要自由,可以去西周待一阵子,那里是小枫的家乡,我上次去,找到了她的姐妹阿渡,是可以托付信任的人;如若你过不惯那边的日子,我也可以带你去江南——”

      “你早都计划好了,是吗?”

      我不再犹豫,抬头看着他。

      “我刚才在想,我受罚不过半天,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能找到安全的落脚点,甚至还有储备物资。原来你早就准备好要带我逃了,上次你去西周……那时李承鄞都还不是太子。”

      月色下,顾剑的眼睛却折不出一点光,像沉寂的两口枯井。

      “没错。”他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当太子,你也一定会成为他的侧妃。”

      顾剑撇开目光,眼球不安地转动,仿佛在追逐空气中不可察觉的微尘,又仿佛陷入某种令人心伤的回忆,轻声念叨着:

      “我早知道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宫斗选手:瑟瑟
    真实的宫斗选手:顾剑
    剧情现实起来了呀……我原本只是想写点沙雕故事的,怎么会这样?
    掉马甲没掉成,下次一定!明天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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