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夫和离后我成了富婆》柯青蜉

15、第十五章

　　云殊那日照惯例教了林玉琅一套拳法，然后负手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练习，时不时指点一二。
　　林玉琅酣畅淋漓地打完一套拳，见他愣愣地望着花园后方那条长廊，于是用巾子囫囵抹了把脸，蹦蹦跳跳地走到他跟前，抬高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这两年林玉琅已经长高了不少，甚至比不少同龄的姑娘还要高，可云殊长得更快，十八岁的少年像抽了条的柳枝，稍不注意就已成长得出类拔萃了。所以林玉琅拍他肩膀时，还捎带踮了踮脚。
　　“云殊，你怎么总望着那儿做什么？”林玉琅抬头看着他，笑得一双桃花眼眯成了缝。
　　云殊反应过来，微咳两句，问道：“今日怎么府里怎么这般热闹？”
　　林玉琅歪了歪头，一脚踢开旁边的一颗石子，漫不经心道：“今日承恩伯夫妇来拜会父亲，如今大家正在准备晚宴呢。”
　　“那你为何看上去不高兴？”云殊知道她最爱热闹，可今日这小孩提起此事非但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蔫蔫的。
　　林玉琅轻哼一声，道：“这有什么可开心的，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了什么好心？”承恩伯那家子，是想把绡姐给叼走呢！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直到云殊傍晚见到林玉绡时，才知道林玉琅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来的不只是承恩伯夫妇，还有世子刘玉。
　　他看着刘玉站在林玉绡旁边，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真是一对璧人。云殊低下头，看了眼腕间的烙印，下意识地将宽大的袖子往下扯了扯，却觉得这印子火辣发烫。虽然两年前林辅已经帮他脱了奴籍，但是他仍能认清自己与林玉绡之间的差距。
　　林玉绡显然也看到了他，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可还等不及旁边的人发现，便恢复如初。
　　小路很窄，今日午时刚下过雨，青石小道两旁满是泥泞。云殊见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下意识地让了路，跨了一步站在泥泞中。他这一步跨得重，泥水溅起，染黄了乌黑的鞋面和衣袍。
　　他低下头，拱手朝着林玉绡行了个礼。本以为林玉绡会直接过去，哪想她却停了下来。
　　从云殊的视线看去，只能瞧见嫩黄绣着杏花的裙摆。于是他无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离她远些，怕身上的泥渍弄脏了她的衣裳。
　　“云殊？低着头做什么？”温婉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云殊抬起头一看，便见林玉绡双眼盈盈，正看着自己。
　　“这便是你说的云殊？”一旁的刘玉拍了拍扇子，笑问道。
　　云殊听了他的话，剑眉微蹙，未曾料到林玉绡居然会和刘玉谈起自己。云殊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跳得有些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悄悄滋长发芽，他期待着，却又害怕知晓结果。
　　果然，刘玉接下来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来：“玉琅如今的功夫大有长进，这师父倒是请得好。”
　　云殊抿了抿唇，没开口。原来她提起自己，只是因为林玉琅罢了。
　　他看着林玉绡，后者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转头对刘玉道：“世子请先行一步，我与云殊有几句话说。”
　　刘玉的脸色明显一黑，但到底是王孙贵族，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有失礼数的事来。于是他朝着林玉绡笑笑，道：“那我在前厅等你。”
　　新雨后，连空气中都带着青草的芳香，这条小道偏僻，如今又正接近晚宴，众人皆在前厅里，因此放眼看去，整个后花园只有他们二人。
　　两人相对而立，却没再开口。云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叫住自己。
　　直到林玉绡打破了寂静。
　　“你觉得世子如何？”
　　云殊回忆着方才那人的容貌，道：“世子气度非凡，为人亲和友善，君子当如斯。”
　　这答案尽管在意料之中，当林玉绡亲耳听到他说出口时，还是气笑了。
　　“可为良婿？”
　　空气似乎都显得有些稀薄了，云殊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就猜到了几分，相国之女，配承恩伯世子，再合适不过。
　　他看着林玉琅黝黑的瞳孔，又从她的眼中，瞧见了那样卑微狼狈的自己。这样低微的自己，又如何配得上她呢？所幸上天怜悯，他能借着教林玉琅习武的时候，瞧见她一眼，看着她从长廊一头慢慢走到另一头，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云殊刚想点头，哪想站在面前的林玉绡却往前跨了一步，他怕地上的泥弄脏了她的衣裙，连忙开口：“小姐，地上脏。”
　　哪想林玉绡像是压根没听到似的，那一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泥水中，雪白的绢鞋和裙摆溅满了泥点子。
　　她看着云殊，红唇微启：“云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适合我的，却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梅香，云殊低头看着不过才到自己胸前的少女，心中涩然。他张了张嘴，开口的声音却低得有些发哑：“那小姐想要什么？”
　　林玉绡双眼发酸，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做什么，心中苦笑，往后退了一步，不再逼他，只摇了摇头：“哪能事事心想事成呢？”
　　说完便不再看云殊，转身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在她如此紧逼之下，云殊还是没说出实话，也许两人真的是有缘无分了。也好，也好，如此一来，便再无牵挂了。
　　哪想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粗糙宽大的手拉住了她的右手。
　　林玉绡没回头，却霎时泪如雨下。
　　她被云殊拽着转了个身，随即便感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宽广的胸膛前。林玉琅死死地揪住他的袖角，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云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哭什么？”
　　林玉绡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道：“是你惹我哭的。”
　　云殊失笑，抬起手擦干她眼角的泪珠，一字一句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惹你哭了可好？”
　　林玉绡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罕见地带了几分撒娇意味：“云殊，承认喜欢我，对你而言这么难吗？”
　　“不难，很早以前就承认了。”
　　“多久之前？”
　　“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晚宴过后，送走承恩伯一家，林辅单独将林玉绡留了下来。他看得出方才用膳时，林玉绡似乎心不在焉，看来这承恩伯世子是没戏了。
　　哪想他刚开口询问，林玉绡便直接跪了下来。
　　林辅见状，忙想扶她起来，哪想林玉绡却是铁了心，怎么也不肯起来。
　　林玉绡、林玉琅两姐妹自小是被林辅捧在掌心养大的，长这么大，他就没让两姐妹跪过一次。哪怕是顽皮如林玉琅，也不曾有过，更何况是向来知书达理的林玉绡呢？
　　“绡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玉绡伏在地上，轻声道：“父亲，女儿已心有所属，除了他，女儿不愿嫁给任何人。”
　　她的声音虽轻，却罕见地坚毅，林辅知晓她这是动了真情，脑子里哗啦啦列出一串名字，琢磨着那人会是谁？
　　林辅叹了口气，扶她起身，道：“是谁？”
　　林玉绡双颊微红，道：“是……云殊。”
　　林辅听到这个名字，脑中浮现出那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影。两人看上去无甚交集，林玉绡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他了呢？
　　林玉绡见林辅脸色不好，担心他是因为云殊的身份，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道：“父亲，云殊为人善良，诚恳辛勤，论人品不输任何人。至于出身，更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林玉绡还想再说，却被林辅打断了。他抬了抬手，笑道：“你这丫头身在曹营心在汉，倒是先帮着那小子说起好话来了。”
　　林玉绡来之前已经打好了一肚子腹稿，哪想此刻却无用武之地，林辅如今的反应和她之前所想差距实在太大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林辅微咳一声，道：“进来吧。”说完看了眼林玉琅，对她道：“我还能不知你是如何盘算的不成？”
　　这世间最懂林玉绡的人，除了林辅，再无第二人。
　　沉稳的步子越来越近，林辅背过身，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云殊见到站在一旁的林玉绡，对她微微一笑，以示安慰。然后单膝跪地，朝着林辅行礼，道：“云殊拜见大人。”
　　林辅轻“嗯”了一声，便打算让云殊先开口。
　　云殊猜到了他的意思，又看了林玉绡一眼，道：“草民此次来，是想求大人将玉绡嫁给我为妻。”
　　林辅都快被他这实在话给气笑了，这小子空有一身武功，脑子却木得很，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去，学不会半点迂回之道，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乜了云殊一眼，道：“你让我将玉绡嫁给你，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何过人之处，值得我另眼相待呢？”
　　云殊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坚韧：“当年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将我留在府中，让我摆脱奴籍，不久证明我有过人之处，才值得大人另眼相待么？”
　　这话更是令人哭笑不得，林辅捋了把胡子，朗声大笑：“好，好！说的在理，说的在理！”他当年收留云殊，确实也是因为他武艺高超。
　　林玉绡走到林辅身旁，两颊红若桃花，道：“这么说，父亲是答应了？”
　　林辅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扶起云殊，道：“为何不答应？为父相信云殊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便拍了拍云殊的肩膀，眼神锐利，一字一句道：“你日后若是愧对玉绡，我可不会饶你。”
　　云殊连忙回答：“我……我一定好好对玉绡。”他看着旁边笑得嫣然灿烂的林玉绡，她是娇养在簪缨世家的金丝雀，而自己如今却一事无成，心中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朝着林辅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如今我一事无成，如何风风光光地让玉绡嫁我为妻，大人可否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必十里红妆，迎她过门。”
　　林辅一想，云殊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于是看向林玉绡，问道：“绡儿觉得如何？”
　　昏黄灯光下，云殊的眉眼端正刚毅，林玉绡知道他这是为了将来不让自己受委屈，于是点了点头，对他笑道：“我等你。”
　　林辅问他：“那这两年，你是作何打算？”
　　“戍边从军，杀敌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