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核桃与星辰》醉听灯

4、不能轻易说不行

　　“小胺，有什么好事情，笑这么开心喔！”阿婆把煎饼果子从小窗递出来的时候夏胺正抱着手机傻乐，嘴上咬着半袋核桃牛奶，一晃一晃的。
　　夏胺听见话抬起头，把奶袋从嘴里拽出来：“没事阿婆，遇见了个有趣的人。”
　　“奥哟，笑这么甜，男孩子吧！”阿婆调侃了一句，笑的眯眯眼，“下次带过来，阿婆多给你们加脆饼呀！”
　　“好喔，谢谢阿婆！”夏胺没反驳，顿了顿，又自己从架子上拿了袋奶，冲阿婆挥了挥手，“阿婆再加袋核桃牛奶呀，零钱放罐里啦！阿婆再见！”
　　昨天半夜下了场雨，今天倒是个难得的大太阳，水洼里盛着一小片天光，被少女踏成层层叠叠的波纹。
　　夏胺把装煎饼果子的袋子晃来晃去，确实心情不错。
　　她其实只是想试试看这个号码是不是勾陈一本人在用的，本来已经做好了石沉大海鸦雀无声的打算，没想到勾陈一竟然回了，回的还挺真情实感。
　　虽然是真情实感的嘲讽。
　　坊间流传大魔王冷酷无情刀枪不入，开学一个多月了，连他同桌都只见过他三五次，还只说了一句话——“麻烦让让。”
　　瞅瞅，瞅瞅！夏胺扒拉手指头算了算，那条短信整整十五个字再加一个标点，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她跟大魔王同桌了四个月。
　　打通关系摸清事实指日可待啊。
　　夏胺十分革命乐观主义的舔了舔嘴唇，把袋子换到左手，低下头把手机掏出来，想问问陆家勾陈一今天去不去班级。
　　字打了一半，远处突然一阵骚动声，类似引擎的轰鸣从街角炸起，一道黑色的影子疾驰过弯，迅速逼近。
　　她为了买早餐出门很早，街上人不算多，但是接近校园的位置鲜少出现这种飙车盛景。夏胺本来在路中央打字，反应就慢了一拍，此刻避让不及，被那辆嚣张的机车几乎是贴着擦了过去。
　　霎时间风声呼啸，因为还没干透就披散下来的长发被气流扬起，夏胺在飞散的发丝间眯了眯眼，恍惚间叫头盔后的一双眼睛撞进脑子里去。
　　眼角微微上挑，眼仁墨色似的幽深，带着尖锐的锋芒。
　　勾陈一。
　　夏胺张了张嘴，然后……
　　叫车轮带起水洼里的水溅了一身。
　　夏胺短促的惊呼被噎回嗓子里，无语的低下头看了眼湿答答的校服裙子，突然有点庆幸一中的校服下裙是黑色的。
　　都这么湿了，除了裙子后面颜色深点，看着竟然一点都不灾难，设计师料事如神。
　　勾陈一大概是察觉到了不妥，微微向后侧了侧头。夏胺眯眼聚光，然后目瞪口呆的旁观了一场教科书般的装逼。
　　勾陈一没有直接刹车或者慢慢转弯，而是一只脚踏在地上，以单腿为轴将整辆机车几乎是腾空旋起，在半空中荡了一圈，调头以原速冲了回来，然后整辆车在夏胺面前滑停，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剧烈声响，扬起一片尘土，恰恰好停在夏胺脚前。
　　然后，原模原样将夏胺裙子前半片也打湿了一遍。
　　那一刻夏胺几乎以为自己身处好莱坞，简直抑制不住内心想要拍巴掌的冲动了。
　　她抬手机械的拍了两下，气的要笑出来了：“精准打击啊勾陈一同学，这下子我就湿的很均匀了，干的漂亮。”
　　勾陈一长腿一抬从车上跨下来，摘了头盔挂在车把上，解下左手的半指手套咬在嘴里，抬手揉了揉被头盔压乱的短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是在开了一半才接到靖姐的电话的，那边叮叮当当的显然是在干活，他听了半天才听清楚李靖说的是什么。
　　——“奥，你是不是把你车开走了。”
　　——“昨天我把你刹车缓冲拆了，没换完，喝多了就忘了告诉你了。”
　　——“问题不大，你刹车注意点啊，就是猛了点，真问题不大。”
　　轻描淡写的，听着可不像个事了。
　　真是日了。
　　面前的小姑娘整个裙摆都湿透了，贴在大腿上，水珠顺着笔直纤长的一双腿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然后没入包裹了小腿的长袜里，在白皙的皮肤表面留下一片不易察觉的水痕。
　　勾陈一咬了咬手套指端的胶，呼噜了半天头发也没想出个解决办法，最后只能僵硬的把手套从嘴里扯出来，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在这？？”夏胺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不是……操。”勾陈一烦躁的骂了声脏话，刷的把自己上衣拉链拉开，三两下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拽着袖子抖了抖，环过夏胺的身体，在她腰间打了个结，“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衣服。”
　　夏胺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倒是还早，只是不知道勾陈一到底准备去哪，来不来得及。
　　一时间有点为难。
　　勾陈一已经转身跨上了车，抬头才看见站在原地的少女一脸纠结，愣了愣，领悟到什么似的突然笑起来，支着车头歪头看过去，拿起头盔扬了扬：“怕迟到啊？”
　　话说的跟挑衅似的。
　　夏胺咬着腮帮子磨了磨，总觉的这句话有一种类似什么“不转不是中国人”一般的功效，听的人心底腾腾的小火苗一举跃起八尺高。
　　夏胺抬手一把接过头盔扣在自己头上，翻身上了后座：“我是怕你技术不行。”
　　勾陈一挑了挑眉，反手替夏胺把头盔扣好，然后顺势拉过她手臂往自己腰间一按，握把的手转了转，一头豹子似的机车嘶吼起来。
　　勾陈一微微俯下身，脚尖轻轻点了下地面，声音低沉却又轻佻：“小妹妹，没人告诉过你不能跟男人说不行吗？”
　　紧接着，离弦的箭一般，就这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