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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巴黎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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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第一道阳光投射在斯洛克林街道上时,“爱人”升起了它从建立到现在的第一道炊烟。白色的烟云袅袅地飘散到空中,随即空气里传来一阵阵好闻的香味。
雷米早上醒来后就闻到了多年没有闻到的早餐味道。那种刚刚做好,还透着暖暖热气的味道,他几乎快要忘记。
疑惑地走到厨房,他就看见祁沫沫穿着昨天刚刚买的小熊围裙,站在晨光下调着稀饭的样子。煎锅里正在煎着新鲜的鸡蛋,噼啪有声,沫沫熟练地将它们翻个,然后盛进盘子里。
祁沫沫一转身,那件小熊围裙就跟着舞动在阳光下,雷米觉得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与沫沫一同待在中国的日子。
“雷米哥哥,早上好。”祁沫沫将盘子端到餐桌上,脸上是愉悦的笑容。
“早上好。沫沫,今天怎么有心思准备早餐?”雷米坐到桌边,接过祁沫沫端给他的稀饭。稠糯的白米,喷香的味道,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手艺,“沫沫,你的手艺还是一样的好。”
“只是一样的好吗?我还以为我的手艺有进步了。”祁沫沫撅嘴,佯装懊恼。
“不要这样沫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雷米明白这种表情是祁沫沫惯用的装委屈方式,也不以为意,直接拆穿。
“雷米哥哥,好眼力!”祁沫沫凑到雷米面前睁大眼睛,伸出大拇指表示赞扬。
雷米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雷米喝了几口稀饭后发现了祁沫沫闪烁的眼神,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思绪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放下碗,好笑地看着她。
在雷米如此的目光下,祁沫沫发起窘来:“雷米哥哥,干嘛这么看我?”
“你做早餐是想感谢艾利救了你吧。我还以为你变勤劳了,不用爱丽斯夫人的管教也能自己主动承担家务。好吧,我高看你了。”
祁沫沫无言,既然被猜中了,也就无所顾忌了,所以她扁扁嘴,直接问道:“那只红眼睛妖怪怎么还不起床啊?昨天他一回来就往房间里钻,直到现在也没动静。雷米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再这么下去,他会发展到比我还懒的。”祁沫沫满眼期许地望着雷米。
艾利老早发展成为最懒的吸血鬼了,只是你没发觉而已。雷米想。
“雷米哥哥?”祁沫沫开始撒娇。
“认识路的话,你就去找他吧。”雷米赶紧将她推开。
“仅尊您的旨意!”对雷米行了个礼,祁沫沫就跑开了。
祁沫沫跑起路来的时候扎得高高的辫子上下甩动,她似乎高兴极了,身上的小熊围裙也忘记脱掉。
雷米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才又低下头吃起早饭。
*
祁沫沫站在艾利克斯房间门口,有力地拍门:“红眼睛妖怪,起床啦!”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回答,祁沫沫再接再厉地敲着,一不小心,门被她敲开。
没有上锁,没有关紧,难道红眼睛妖怪不怕半夜遭贼?祁沫沫愣了一下,随即玩心大起,既然是你没有锁门,那就不能怪我偷偷潜入。
轻轻推开门,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刚刚走到房间里那张大床边,她立刻大失所望。床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活妖怪艾利克斯了。
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能够隐藏的地点后,祁沫沫坐到床上。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那只红眼睛妖怪的房间出奇的简单,除了能够放些东西的一张桌子和衣柜外,就只剩下这张大床。祁沫沫无聊地拍了拍床单,一阵灰尘随即飘荡在空气里,咳嗽两声,她立刻远离那里。
床上原来有很多的灰尘,因为艾利克斯的房间本就比较暗,刚进来时祁沫沫并没有发现。一旦被她发现,祁沫沫的小脑袋里就突然多出了很多的疑问。床是给人睡的,所以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灰尘,而这张床上却实实在在的有很多的灰尘,铺了厚厚的一层。原因只有一个:这张床根本就像没有人睡过!
祁沫沫立刻走到桌子边,伸手往桌面上抹了一把,同样厚厚的一层灰。
这个房间根本就像间多年没人打理的废屋!
难道她走错了地方?可是,好几次她都看见艾利克斯走进这里,雷米也告诉过她这里就是那只红眼睛妖怪的房间。这么多的灰尘,却没有艾利克斯的身影,莫非他神隐了?
祁沫沫摸着下巴考虑着。
一阵寒风吹过她的发迹,祁沫沫这才发现房间的窗户开着。
祁沫沫走近窗户往外张望,窗户外面是空旷的荒地以及一棵只有枝干的树。嶙峋的枝干一直延伸到天空里,从祁沫沫的角度望过去,那些光秃秃的枝干好像将天空划了好几道裂缝。又是一阵寒风吹来,祁沫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忙退回身子将窗户关上。
再次扫了两眼空荡荡的房间,祁沫沫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是雷米。
“沫沫,艾利起床了吗?”
祁沫沫回头望了一眼本该是艾利克斯的房间,然后用非常不确定的声音问道:“雷米哥哥,你确定这里是红眼睛妖怪的房间?”
雷米的脸色变了变:“怎么?”
他推开站在门口的祁沫沫,往屋子里望去。空无一物的房间,满地的灰尘,有祁沫沫的脚印清晰地印在上面。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该是艾利用来掩人耳目的房间,忽然变成了废弃旧屋的模样,除了房间的主人当着众人的面搬了出去,就只剩下一个原由:艾利,他被西蕾雅找回去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毫无征兆,甚至西蕾雅也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句。不是与她说好了的?艾利整个冬天都会待在“爱人”,他负责他的饮食与安全。
安全……
雷米心抽动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雷米哥哥,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祁沫沫拉过雷米的手,触手处有些冰凉。
没等雷米回答,“爱人”的门铃响了起来。
雷米看一眼沫沫,未开口转身匆匆赶往大厅。
自然没有时间来回答祁沫沫的问题,他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门铃又响了一遍,怔在原地的祁沫沫才苏醒,小跑地追向雷米。她的心里不由地泛起嘀咕,雷米哥哥刚刚那是什么表情?明亮的眼睛失去光泽,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深刻的懊悔,可是在他看了她一眼后,那种懊悔又隐隐地淡去。
这似乎和那间房间,和莫名其妙不见的艾利克斯有着很大的关系。
雷米打开门时,祁沫沫刚巧追上他。从他的身侧看去,那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长相很斯文,很清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衬得他整个人都很精神。
“我叫德雷克,是名侦探。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男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自报家门,显然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雷米没说话,直接让开一条道,德雷克便走进爱人。
三人坐定。
雷米盯着德雷克一会,问道:“侦探先生?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我,您想这样的时间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应该在休息。”
对于雷米明显的语气不善德雷克并未作任何表示,他伸手从包里掏出两张报纸,摊平放到雷米面前。一直坐在旁边没吭声的祁沫沫凑了上去。
那两张报纸的头条占了很大的位置,两起死亡事件,杰森的谋杀与杰西卡的意外身亡。
“请问,侦探先生给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雷米面不改色。
“是这样的先生,这两起案子或多或少都与贵店有关。”德雷克解释道,伸出手指着其中一张报纸,“像杰森先生的死亡,凶手已经捉拿归案。那枚据说已经被丢弃的毒药塞子,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被害者的房间,成为了最有力的证据。而被害者生前的女友凯特小姐是贵店的客人,在案发前几个星期出现在这里,又在凶手伏法后从这里消失。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杰森先生的死似乎与他对于凯特小姐的背叛有很大关联。”德雷克停下,视线扫过平静的雷米,停在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的祁沫沫身上。
祁沫沫抬头,视线触碰到德雷克的,后者立刻低下头。
德雷克低头,片刻继续说道:“而杰西卡女士的死亡,据她丈夫所言那是一场可笑意外。妻子在与丈夫□□的时候突发心脏病,由于发生地太突然,病情又来得猛烈,最终因为没有等到救护车,她就离开人世了。”
“那您的疑惑呢?”雷米问道。
“在她的葬礼上,我隐约闻到一股特殊的蔷薇花的香味,而这种香味我只有走近了贵店才能闻到。”
德雷克说完这句话,不仅祁沫沫愣住,雷米也愣了一下。
从来到“爱人”到现在,祁沫沫除了各式各样香水的味道外,从来没有闻到过什么蔷薇花的香味。于是她纠起鼻子轻轻嗅着空气,还是只有香水的味道。她看向雷米,想寻求答案。
“的确,我们店里使用的是用蔷薇花制作的熏香,因为做工独特,散发在空气里几乎闻不见,仅有一些鼻子特别灵的人,稍微用点心还是能注意到。想必先生的鼻子很灵,光是站在店门外就能闻见。不过先生,您刚刚说的话,似乎不太合理。杰西卡女士的葬礼,她应该是全身被清理干净,身上除了沐浴的清香应该不剩下什么味道,当然,还有可能带种尸体腐烂的味道,不过我想那种味道不会太重。不管怎样,她的身上都不应该会带有蔷薇花的香味。”雷米将报纸推回到德雷克面前,“那么先生,请您告诉我,您是从哪里闻到的那种蔷薇花香?”
德雷克不急不缓地将报纸收回包里,再次看向雷米时,他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格外的明亮:“先生,恐怕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说那种蔷薇花香是来自杰西卡女士,我只是在葬礼上闻见而已。”
雷米一愣,坐正身子与德雷克对视,空气里顿时流动起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息。
“或许是其他来过贵店的客人带走的香味,或者是某件物品曾经进过贵店,沾上了一些香味。诸如此类的问题我并不想深究,只是因为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杰西卡女士的死似乎又与贵店扯上些关系了。”德雷克似乎完全忽视了周围空气的变化,他的叙述依旧有条不紊,言谈举止,发出的疑惑都恰到好处。
或许是被德雷克所带动,雷米也恢复往常神色:“所以,先生怀疑是我们店里的什么人谋杀了那两位死者?”
“哦,这倒不是。”德雷克摆摆手,“杰森先生的死查证是苏珊小姐下的手,只是证物出现地奇怪。杰西卡女士也的确死于心脏病,我们都知道杰西卡女士她从小心脏就不好,奇怪就奇怪在她死地很突然,毫无预兆。即便是□□,为什么以前没有兴奋到突发心脏病?当然,我也考虑过体位或者SM之类带给她的其他感受,但Blue先生也全盘否认了,他说他很爱她,不会让她受到痛苦。归结于以上原因,完全只是因为我好奇。”德雷克的眸子亮了下。
“好奇?”雷米重复道,“好奇所以找到这里来?”
“我也曾经犹豫过,站在贵店门口徘徊过一阵子,只是到头来好奇心胜过了一切,我还是想要查证一些。大约我也只能说这是种命运的安排,上帝的指引。”德雷克似乎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
祁沫沫觉得他挠头的样子有些可爱,和方才平稳中带着凌厉的气势完全不同。
“对不起先生,对这两起事件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只能说,事实上他们的死与我们毫无关系,或许你可以和雇佣你的人再商讨一下,或许还能从中再发现些什么别的。若仍有疑问,届时我仍然欢迎您的到来。”雷米客气地放下逐客令。
“哦,这样也未尝不可,可是先生,并没有什么人雇佣我,我纯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站起身,“那我先告辞了,如果我还查到些什么,我还会来找先生取证的。”德雷克对雷米与祁沫沫微微点了下头,推开门,走入清晨的阳光中。
“雷米哥哥,这里真的有蔷薇花香的熏香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闻见过?”祁沫沫还是纠结于这事。
“人们总会被其他更绚烂的东西蒙了视听,包括嗅觉。你没有闻到蔷薇花香那是意料之中的。”雷米对祁沫沫笑笑。
“你这是在嘲笑我,雷米哥哥。”祁沫沫撅起嘴巴,却引来对方更大的笑容,她叹了口气,“不过刚刚真像在看侦探剧,很好的气氛。”
“沫沫,你在想什么呢?早饭还没吃吧,快去,等下如果凉掉你还要热。”雷米推推沫沫的胳膊。
“啊!说到早饭,那只红眼睛妖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大概出门了吧,你先去吃早饭,我去找找他。”
“不会有事吧?那个房间……”祁沫沫欲言又止。
“没事没事,艾利可以把你从那些人手中救出来就证明他身手敏捷。”雷米抚摸着祁沫沫的头发温声安慰。一只吸血鬼,特别是艾利克斯这只吸血鬼,若真出事,绝对不会如此安静。
“说的也是,那雷米哥哥我走了。”祁沫沫绕开雷米的手,往厨房跑去。
现在雷米除了在意艾利克斯的事情,刚刚那个侦探也成为了他在意的对象。
没有用任何犀利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却是句句带刺,稍有不慎就会落进他的语言陷阱。是自己因为艾利的事情心神不宁,还是对方实力超过他的想象,现在的雷米全然不解。
而他所关心在意的沫沫,昨夜回到“爱人”后,便洗了澡直接趴在床上睡觉。他没有机会问她昨天被抓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他对于她的担心也让他难以开口,担心问了她便会勾起她可怕的回忆。
雷米觉得他的头开始疼起来,最近遇到的烦心事似乎多了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