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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山洞中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冷。

      有风从身后的洞口吹入,轻轻拂在背上。那不同寻常的凉意,隔着一层衣物仍突兀到令人后颈寒毛一立。

      我不由回头往洞口看了一眼,却正看到卢克侧着身子,从山洞外朝里探进半个脑袋,目光对了个正着。他见着自己被抓个现行也不尴尬,笑嘻嘻的朝我摆了摆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呲溜’一声又把整个人缩了回去。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手提起了挂在腰上的铜剑,转动了一下剑柄,两指夹着在剑身上轻轻擦过,感受着剑锋的锐利,又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口。

      这一次,他不在了,我也终于能松一口气,提着剑继续朝山洞的深处走去。

      我当然还有瞒着卢克的事情。

      将那只魔鬼从祭坛上召唤出来是需要血作为祭品的。

      从村长的情况来看,需要有足够将祭坛上符文泼满的血液,才能唤醒祭坛上邪恶的魔力——换算一下,也就是至少一壶牛乳的分量。

      这件事若是让卢克知道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我的要求,让我独自面对接下来的战斗的。

      但正如我的朋友对我的珍惜一样,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如今这个失去了玩家控制的,无法行错一步的这个世界让我的朋友面对威胁的。

      我曾被迫在固定了走向的游戏进程中与身边的人一次次死别,一次次见证他们或我的追悔莫及,一次次留下遗憾,纵使最后的结局是好的,过程中也有着无法挽回的重要之物被遗落在找不回的地方。

      在那时候,我的心里便在想着:神啊,一次就好,即使一次也好,让我能够挽回这一切吧。

      ……神给了我这个机会。

      就如我曾无数次的被玩家启动,我也无数次的被玩家从设备或主机中卸载下去。但唯有这一次,当玩家按下了卸载,我感受着数据逐渐从电脑中剥离的时候,身下的床板依旧摩擦着我的皮肤,颈后的枕头保持着被我睡歪了的方向,而我躺在床上,眼前清晰的站着即将挥拳的母亲。

      她凝固般的定在那,身前浮现着开始游戏的确定按键。这一切都没有碎成一片1和0的数据垃圾,被回收站碾碎。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这是一个短暂的bug,或者一个梦……于是,我躺在床上,疑惑的想:难道数据也会做梦吗?

      那想法让我一下清醒了过来。

      是的,数据是不会做梦的。

      数据无法在脱离计算机后独立存在,无法在卸载后继续运行——而我正站在这里。

      我站在这里,开始游戏的按键散发着朦胧的光亮,如此滚烫的印在我的眼中。

      我没有丝毫犹豫的提步而上,一掌拍中了那个按键,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抄起床头立着的木棒,牢牢架住了母亲瞬间袭来的拳头。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绝不会忐忑、不会踌躇、不会粗心大意、不会放弃一丝可能性,我会坚定不移的,像我曾经向神祈愿的那样,做尽一切我能做到的,挽回一切我能挽回的。

      直到现在,母亲的拳头与我手中木棒相撞那一刻,手心传来的震麻仿佛仍未散去,在我的手上、在我的心上颤动。

      ……这可真是一场奇迹啊。

      将铜剑横在左腕上,血液顺着剑身往祭坛涌下的时候,我仍在这么想着。

      祭坛在山洞的最深处。作为RPG游戏的BOSS所在地,这个山洞自然有着与乡下小镇阿贝镇连名字都没有的后山完全不一致的复杂内道,连转了四个弯,摸黑走了长长的崎岖甬道,切了一路奇形怪状发出吱吱叫声的小怪,再拆卸掉由村长安装的机关后,才能顺利到达祭坛。

      这一切我都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所以,我极快的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半蹲在那洁白而有着精致雕饰的祭坛上,从中心开始,往那散发着无法掩饰腥臭的符文上泼血。

      与剧情中村长的血一泼上去便成功召唤不同,我的血洒在祭坛上后,符文仅仅在最初发了下红光,就没了动静。

      我不清楚这是因为血不够的关系,还是作为献祭者的我还活着的关系。不过既然祭坛没有反应,我也只得继续沿着祭坛走动,让更多血均匀的洒在符文上。

      祭坛附近的气温较之洞口更是冰冷刺骨,而随着血液的流出,身体的温度无法避免的直线下跌,很快就让我的指尖无意识发起了抖。

      从经验上讲,如果是在游戏中的话,恐怕我的血条已经成了岌岌可危的红色。

      即使意志再坚定,身体也有着临界值。我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放血的举动,将剑柄咬在嘴里,摸出(游戏初始配给在包裹中的)初级伤药洒在伤口上,在这方面,它与游戏的设定相同,药刚一接触到伤口,我就肉眼可见的回复了不少元气——这大概是因为处于剧情刚开始阶段的我的等级还很低,血量上限也很低的关系。

      不必过早体会游戏步入正轨后伤药一次灌一打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也根本没有买上一打伤药的本钱……

      看来得节约的使用药品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还剩下小半瓶的初级伤药,果断的违背了游戏设定(RPG游戏使用恢复道具后道具会直接消失)而遵循了自己常识的将瓶塞重新塞好,放回了背包里。一瓶初级伤药在商店的售价是20G,这样一来我就至少节约下了8G的巨款,看着没有多少,但钱总是在用的时候才会后悔之前的浪费,尤其对于了解了之后全部剧情走向的我而言,每一枚金币都是无比宝贵的。

      且不提冒险推进后,更富庶的城邦装备店中售卖的高级装备,单只想主线剧情中几次破费买捷径的转折点,就让我对攒钱这一份终身事业抱以热情。

      但就在我对自己的行为认真肯定,准备把口中叼着的铜剑重新握在手上,给腕上再来一下的时候,从我身后很近的地方,或者具体的说,是背后的上方,一股微小的气流混着几不可闻的,仿佛昆虫甲状外骨骼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嗡声,吹到了我的发丝上。

      [……赫……]

      我没有任何思考,反射性地瞬间握剑向后突刺而去,剑锋在空气中划出嘶鸣声,眨眼的时间里已经往出声点刺出了七剑,在感受到剑锋确实刺中了什么的时候前身突进、同时一个大力斜劈,只听得‘咔啦’一声,一大块绝不属于人的血肉与我顺势收回转向的铜剑一起,回到了我的身前。

      [——唰啦——唰啦——]

      那隐没于黑暗中的恶魔振动着身上的两对长长的硬翅,从腹腔中发出了敲击一般的嗡鸣声。而那在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的,应该属于脸的位置,悠悠传出了一种轻柔又细腻,仿佛总是带着笑意的人声:

      [……好凶呀……]

      那恶魔受伤后并没有逼近,借势与我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在空中振动着翅膀(他怎么出场就是二阶段),模糊的黑暗中,只能看到对方修长身体上的一对细长前肢合拢在了胸口,另一对前肢中一只托住了脸,一只撑在下颌处,朝着我的方向轻言细语道:[……为什么这么凶呀……不是你召唤我的吗……]

      说着,它竟忍不住孩子般甜蜜地咯咯笑了起来。

      [……好甜的血……你想要什么呀……]

      我毫不为所动,冷着脸拿出在山洞中得到的一次性燃/烧/瓶,‘砰’地砸在地上,随着光的到来,这因为供奉恶魔而阴暗而湿冷的山洞最深处和那在空中振翅的恶魔也终于现出了全貌。

      洁白的,有着精美雕饰的祭坛之下的土地呈现着一种极不正常的红褐色,散发着腥臭与腐败的气息。而祭坛旁不远的地方则是由孩子们的尸体所摞起的小堆,最底下的已经化成了白骨,中层的腐烂了一半,而最上层的蕾妮两眼大睁着,头颅险险的依靠一层皮吊在脖颈上,甜美可爱的脸上凝固着痛苦与绝望,曾经明亮的眼睛干瘪着,直直盯着我的方向。

      即使是第无数次走到这里,我的心中还是不由得升起了与之前每一次相同的悲痛怒火,抿唇握紧了剑柄。

      而那恶魔在燃/烧/瓶的光下轻轻地‘呀’了一声,身上四只长长的前肢(根本不能说是手)与足有类人的躯干一倍长的两对灰黑色甲状硬翅一起合拢在了身前团住了自己,轻飘飘落在了距我不远的地上。从包裹着它缝隙中,传来它沙沙的轻嗔声:

      [……好亮呀……]

      它用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撒娇般的语气悠悠叹道:[……不要这么亮……我看不着你啦……]

      过了一会,发现我没有反应,它又从肢节与甲翅中探出半个头瞧我。

      [……理理我呀……]

      我一时被它恶心的喉头反酸,眼角跳了跳。

      它与游戏中的登场与性格都差别过大,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是本来脑子就坏掉了只是受限于原本的剧情没能表现出来,还是被那位我既感激又不得不有些埋怨的小学玩家瞎打了什么我完全不想知道的MOD包。

      我希望……不,我相信!一定是前者!

      恶魔的脑子,本来就是坏的!

      根本没有与它对话的欲望,我旋动了一下手腕,剑锋再次在空气中切割开一片空气,瞬间向它攻去,气刃逼得它不得不挥动翅膀移动躲避,一时间,它伸展开了虚虚包覆着身体硬翅,而我的气刃也成功的撞在了它身后的那块石壁上。

      石壁颤动了一下,龟裂开了裂隙,细碎的石子从上滚落,此时我已经期身而上,一脚踢在了那裂隙上并借力转向,提剑再次向半空中的恶魔发起攻击——

      有光从我身后透进来,那是与□□些微光亮不同的,属于正午炽热的阳光。它穿过我,穿过我的剑,又与我的剑锋一同,带着我的愤怒与无可比拟的威势一同朝着那只恶魔袭去,瞬间重创了它。

      [——■■■■——!!]

      它的口中终于不再发出做作的甜蜜嗓音,某种混杂着的,仿佛由无数微小声音糅杂在一起汇聚而成的咆哮以不明的语言从他的腹腔里尖声震出,我毫不为所动的又是一剑直上他的肩胛,斩下他一半的硬翅,手腕一转,利落一剑又由下至上,直接将他那一半躯干的前肢一并斩在了地上。

      被迫从空中跌落的它终于展现了完全的愤怒,在阳光的照射下躲回了祭坛的方向,向下振动着仅剩的一半硬甲翅,更多的前肢状触角从他受损的身体上探出,支撑着他的躯干昂然直立起来,并裹覆上他的伤口。从胸腔与腹腔连接的地方,那由无数微小声音糅杂在一起汇集成的颤动声,低沉而傲慢,与人类语言方式迥异地、波浪般说道:

      [-我-改-变-主-意-了-]

      随着它身上伸出的更多触肢,几对身在肩膀附近的触肢扭结在了一起,不一会团成了仿佛螳螂一般强壮而锋利的勾状前肢,它整个旋转了一下它那颗拟人的脑袋,一双大而没有眼仁,完全漆黑的眼睛盯着我。

      [-愚-蠢-的-女-孩-,-需-要-得-到-教-训-]

      随着它的声音落下,我利索的就地一滚,躲过了他袭来的黑焰。那来自地狱的极寒火焰撞到了我身后的土地上后依旧没有停止燃烧,不如说,那沉淀着来自孩子们无数痛苦怨恨血液的土地更大的助燃了恶魔的黑焰,很快的,我们的周围就燃起了一圈的黑焰。

      [——嘻嘻——嘻嘻嘻——]

      那螳螂一样,却比螳螂恶心百倍的恶魔颤动着甲翅,已经完全被身上触肢复原了伤势的身体内发出了敲击着的嬉笑声,他那颗类人的头颅翻折了回去,面上凝出了虚伪的假笑,甜蜜地望着我再次道:

      [……我会把你漂亮的头……放在我心爱的茶托上……]

      ——“呵。”

      我第一次在这恶魔的眼前开了口,发出了极度不屑的冷笑。我挑起眉毛,挺直了后背,将手中的铜剑旋转了一下,剑尖直指着他的眼睛,傲然而坚定地沉声道:

      “……做梦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勤奋哦,这一章又好长!我真是了不起的翠咕咕!
    提前预警一下,这篇文我会努力刻画有魅力的敌人,但[维纳斯]全程不会对任何敌人有正面情感,敌人纯属媚眼抛给瞎子看。而感情走向也不会选择某一位队友开始谈恋爱,走的是我一个也不选但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路线,谨慎买股。
    ·
    好了!我可算把第一个小BOSS放出来了,因为它下一章就嘎嘣了,所以设定也用不上了我就在这跟你们叨逼叨逼吧。
    长度大约三米,是螳螂型的雄性恶魔,同种母螳螂能有六米高,公螳螂太菜了。
    虽然有着锋利的镰肢,但实际是个远程法系,坑了一波新人玩家。生活在地狱最上一层的极寒里,实力在那一层里算不错的(地狱越深层实力越强)。近来地狱因为未知原因的动乱(我写的到的话会填坑的),下层的地狱种们开始往上跑,它们就生活的有点艰难了,于是想靠收集最被地母神眷顾、生命力最强的孩子们的血与灵魂给自己捏个人的壳子跑到人间来撒野,诱惑了村长。
    ·
    本章BOSS视角如下(极度OOC):
    诶又喊我,不是刚献上了祭品吗,看那个人类一脸痛惜的表情还以为会装更久样子呢,不过这血……真……甜……我得去康康。
    哇PLMM,我可以!你的灵魂和肉/体都归我了!
    (整理仪容)好我靓爆了,我上了!
    等等还在洒血我再来两口……
    啊这么傻的吗伤药开瓶子就会迅速挥发的诶笑死本可人儿惹
    [没憋住笑出声暴露了]
    ·
    已经凉了五分之四,下一章就是尸体了。
    不要可怜它,它就是个屑,下个BOSS会更好。
    ·
    但一定要可怜我!我这么努力更新!可怜可怜我!夸我!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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