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的品格》招展

49、弥勒草（卷三十八）

　　再看这边，顾宏昌得知十六卫府内竟有人私通外贼，当即罢免了今日沐休的赵勇的官职，命亲兵直接去统领府将赵勇羁押至天牢等候问审。

　　此时赵勇正在家里拟折子，想着怎么向皇上讨要十六卫府死去兄弟们的抚恤，安抚他们的家人，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正想着怎么下笔呢，门外嘈杂声音就吵得他不得安宁，出门去看，没想到却是枷锁缠身。再回神，人已经是到了天牢里。

　　“我是十六卫府统领，你们没权利抓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强行将朝廷命官押入天牢，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赵勇扒着牢里的栏杆，恶狠狠地冲门口压他进来的官兵喊道。

　　“赵大人，省省吧，有这力气去喊，还不如好好想想最近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上面动了火气。”人家是堂堂皇帝亲卫，自然是不把赵勇放在眼里。本是好心提醒，没想到这赵勇这么不识时务，那他们也就不必亮明身份了。

　　毕竟，能让皇上动用亲卫来收拾的，大多可都是要被杀头的十恶不赦的罪人啊。

　　十六卫府此时本就空虚，没了赵勇坐镇，这十六卫府，相当于是废了。

　　但接下来，他却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旨令：将十六卫府更名为城备司，由太子顾晋玄统领。

　　圣旨一下，炸醒了京城中身处党争漩涡之中的大臣们。

　　皇上这一举措是何意思？太子私藏禁药一事还未解决，而且此时受伤正在静养，朝中事务现在全权移交给了三皇子顾晋弘，东宫之位岌岌可危。但此时，皇上居然将最重要的京城城防力量交到了太子顾晋玄的手中，是意在敲打各位大臣，不要忘主吗？

　　听闻此事的方依英也很快来到了东宫。

　　“吾儿，这次可是大好的机会。”方依英一进来就是笑容满面，向自己的孩子道喜。

　　顾晋玄并没有方依英想象中那么高兴，表情还是淡淡的，安静地坐在小桌前用着药膳。

　　方依英也觉得正常，毕竟如若是此时表现得太过高兴，难免被人看去说闲话。

　　“太子，依我看，这职位不能就这么收下了。要不你再去和你父皇推脱两下，让他知道你没有反心，还是以孝悌为先的。”

　　顾晋玄只是放下杯子，冲方依英摇了摇头道：“母后，不必如此。这位置，这权利，我直接收下便好。我若真是去找父皇推脱了，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虽说方依英是难得的才女，思虑也算周全，但她不像顾晋玄一样，重活了一遍。

　　顾晋玄在心底冷笑一声，暗道自己这父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愚蠢。

　　上一世，虽然没有蛮子作乱京城这一件事，但父皇还是寻了个由头罢免了赵勇，也是像今天这样，将城防送到了他的面前。

　　而过去的她与方依英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去请了皇上收回成命。出人意料，顾宏昌随即收回了任命，将城防掌握在了自己手中。那时他还十分欣喜，自以为合了顾宏昌的心意。但是有一事他一直不明白，那就是他行礼后起身直视顾宏昌之时，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失望。

　　后来，三皇子顾晋弘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居然悄悄地将城防军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在春猎之时，自己被夺了东宫之位，到最后顾宏昌将死之时，才又莫名其妙坐上了太子位置。

　　对了，那时父皇躺在病榻上对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好自为之。

　　现在顾晋玄明白了，城防是顾宏昌送给他抗衡顾晋弘的力量与筹码，而自己却愚蠢地拱手送回，如此仁慈的君主，不是顾宏昌心目中好的继承者，所以他才会失望。被废已是命中注定，最后给自己太子之位，也是希望能给自己一些苟延残喘，绝地反击的机会，不至于在三皇子手下死得太惨。

　　可惜自己实在是愚蠢，最后还是落得个悲惨下场。

　　顾晋玄并不会感激顾宏昌。党争怎么不会有流血？生死由命，成事在天，顾宏昌不偏袒任何一方，却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虚伪，不必有的仁慈，早些顾宏昌用这些赢得了这天下的至尊之位，可他的晚年却被这些缠绕束缚，浑浊了眼。

　　“母后此时只需要静心养胎，旁的事都不必在意，孩儿可以处理。”知晓了皇上的意思以及后面即将到来的山雨，顾晋玄并不慌张，也不打算告诉方依英，徒增烦恼。

　　方依英欣慰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玄儿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母后身后要桂花糕的孩子了。”说着说着，方依英眼中竟挤出了几滴泪水。

　　“孩儿，永远是母后的孩子。”

　　桐乡。
　　沈茂行一行在小路上疾驰，一路上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毫不招摇，安全地到达了桐乡。

　　“世子，你不惜放下城中的玲珑阁，执意要来这穷乡僻壤，到底是为了什么？”巨灵不解。

　　自从上次太子突然驾临玲珑阁，沈茂行就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平日里懒散玩乐的他突然勤奋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还调动玲珑阁所有的力量，似乎是在打听探查什么事情。但是沈茂行却对自己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也不让他和妹妹去做去调查。结果一天回来后，沈茂行突然提出他们二人跟着一起去桐乡任职。巨灵觉得沈茂行可能终于是想开了，打算入朝为官，心中虽有些苦涩，但还是无条件地跟着他去了。

　　可这一路上，沈茂行对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也不摆官僚的架子，甚至都没有从平整宽敞的官道上行走，反而是从小路轻装简行。这不像是去做官，倒是像在逃命。

　　“这里不是京城，没人认得我们了，你现在可以改口了吧。不要再叫我‘世子’了，再深厚的情谊，都快被磨没了。”

　　“是啊，所以世子这不是打破了当年的誓言，进了朝堂做了官吗？”巨灵反讥回去。

　　“是啊，要不是为了你戚家，我沈茂行什么身份，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年纪都碌碌无为，沦为京城笑柄？”

　　巨灵顿时说不出话来。说到底是他们兄妹欠了沈家的，这些年就靠着两家那些交情，让阳都侯不惜忤逆皇上的命令将他们救下来藏在府里，还教他们礼义廉耻，成就了如今的他们。

　　他和妹妹，是全天下最没有资格指责沈家的两个人。

　　正当巨灵打算开口道歉时，沈茂行随手从路边揪了两根狗尾巴草，快快地塞进了巨灵的嘴里，让他说不了话。自己则是敲起二郎腿，叼起另一根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巨灵还想继续说话，突然感觉身后马车里坐着的妹妹撩起帘子捅了捅自己，再看看旁边晃着腿的沈茂行，他张开的口又缓缓闭上，将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不自觉地嚼了嚼，狗尾巴草根部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顿时口腔里就弥漫着青草新鲜的味道。先苦后甜，倒是回味无穷。

　　“稀止，刚刚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过了一会儿，巨灵还是说了出来。

　　“诶！这就对了。从前哪有这些隔阂，只是身份变了，你就与我疏远了，这没道理啊。”沈茂行在前面晃得更开心了，活脱脱像一个二流子。

　　巨灵有些不忍直视。他现在或多或少反应过来他们此行应当是带着任务且是十分凶险的，所以沈茂行才一改自己平日的作态，装出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天上海里的神仙又能奈我们何？‘不拘泥于世俗，纵使命途宛转，赤心仍就在。’你教我的话，你倒是忘记了。”沈茂行转过身来，扔给巨灵一块令牌。

　　“拿着，以后你就是巡西特使了，我是你的贴身侍卫。这里不安全，等到了地方我再和你细讲。”

　　巨灵翻手查看，仔细辨认令牌上的字。

　　巡抚令。

　　“我全部身家性命可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保管。从现在起，你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少爷，我就是你路上收服的浪荡江湖人。”

　　巨灵默默收起手中的令牌，压下心里的震惊。

　　明明是巡抚令牌，那沈茂行来这个地方干什么？更何况这么多年来皇上都没有管过阳都侯，这次突然任命沈茂行，难道是自己和妹妹的事情被皇上发现了吗？那这一路上的躲躲藏藏难道就是为了躲避皇上的追击，将他和妹妹送来这个偏僻但安全的地方吗？

　　如果沈茂行知道好友巨灵此时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他估计就要直接拔尖撬开巨灵的脑袋，把里面的浆糊和水都倒一倒干净。

　　“外面风沙大，你进马车里去陪你妹妹。还剩半天，我们就能进城了。”沈茂行扬手抽打马鞭，马车速度一下就提了起来。

　　“好。你在外面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及时叫我。”巨灵撩起帘子进了马车里。正好他想跟妹妹商量商量这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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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茂行的字参考了韩愈字的取法。
韩愈的“愈”为“进”之意，字退之，为反义。
“茂行”取反义为“稀止”。
天上海里的神仙又能奈我们何？不拘泥于世俗，纵使命途宛转，赤心仍就在。改编自歌曲《哪吒》。
“哪吒”电影真好看呜呜呜呜，俄罗斯真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