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姑娘》达人竹

17、第 17 章

　　尔蓝迎出来一看，魏文雪一脸狼狈地站在那里，眼神惊慌失措，他伸手将她拉了进来，轻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魏文雪摇着头，脸色苍白，她刚才看到开门的是尔萍，就有些犹豫是不是不应该来，毕竟今天是圣诞节，尔蓝尔荨应该也在庆祝，自己这个样子不是扫兴么，走进内厅看见了好多生面孔，她又退了出来。
　　“没什么的，都是姚畅班的朋友，过节了大家吃个饭，进去吧。”尔蓝在她身后安慰着，推着她又迈进厅里，众人目光一致看向这位不速之客，看她一脸的惊慌，裤子上都是雪，上身脏了一块，看起来是摔了一跤，头发凌乱着，好像是碰上了什么事情一样。
　　尔荨先是发现她眼神恍然，仔细盯着她脸边微红的一片，似乎是巴掌打上去的痕迹，又不好多问，走上前拉着魏文雪的手，紧紧握住，对着房里一脸好奇的人递个眼神，大家心里稍微明白，就不再盯着魏文雪看。
　　“怎么了？”尔荨关心地低声问道。
　　“我……我又没有地方去了，能不能……”魏文雪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刚才尔荨那声问候，让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她鼻头一酸，家里发生的事情又涌向脑海，努力地克制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她哽咽着。
　　“没关系，你今天就住这里吧，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去房里休息，恩？”尔荨见她点点头，便朝尔蓝递个眼色，带着她回自己房里。问问她要不要些吃的，魏文雪此时哪有胃口，只是低头不语，半晌才说，“谢谢，真的……谢谢。”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尔荨望着她，心里也跟着难受，看她的样子显然是遇到什么事情，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借宿了，但是又不好多问，但是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她只好叹了气，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低声安慰着。
　　“我……我爸，我爸是个酒鬼，他骂人，打人，他……他打我，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魏文雪放声大哭，话已不成句了，但是尔荨听在耳里，确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副样子了，见她手上满是伤痕，刚才看见的脸上的手掌印，想必也是被他爸留下的，能逼的她逃出来，可想而知那个家里的人有多么可怕。
　　魏文雪哭了好一会，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哭出来后感觉好多了，只是在尔荨面前这样失态，又觉得不好意思，她抬头看着尔荨，“你看我是不是特别软弱？说哭就哭，一点用都没有，其实我可以搬出来住的，但是……但是他是我亲爸，我……”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听不大清了。过了一会，她推了推尔荨，“你快出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别因为我扫了兴，那样我就更加愧疚了。我没事了，这种事情我已经麻木了。”
　　尔荨见她这样说，又叮嘱了几句，想着如果不出去真的会惹人猜疑，对魏文雪反倒不好，刚迈出房门，又转身看着魏文雪，她依然一脸的愁容，尔荨心里不忍，忽然想到什么，便说，“我让尔蓝过来陪陪你？”
　　魏文雪身子一怔，脸上瞬间布满红晕，她轻轻点点头，不敢抬头来看尔荨。
　　尔荨心里一动，感觉自己做了多么大的一件事似的，但又觉得刚才便一直提着的心，缓缓的坠落，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凉意瞬时遍布全身。走进客厅，看到伫立在窗前若有所思的尔蓝，她心内泛起阵阵苦涩，说不出来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她深知这是为何，但是她明白，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
　　对着尔蓝低语几句，他也一脸惊讶地看向尔荨，先是摇摇头，脸上现出少许愠色，尔荨眼神坚定地望着他，尔蓝避开她的注视，伸手握住她，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毅然地松开，脸上划过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走了。”
　　他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尔荨忽然明白，自己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转身愣愣地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一缕愁绪，染上眉头。
　　“别发呆了。”问夏不知何时来到尔荨身边，将她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朝着尔蓝转身的方向望去，他为尔荨的愁思暗暗担心着。尔荨笑而不语，伸手拿了一块蛋糕，大大地咬了一口，一脸的满足，一转头看到问夏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夏疑惑地看着她。
　　“你在发什么呆呢？”尔荨满口的蛋糕，声音模糊。
　　问夏看她吃的如此不顾形象，突发奇想地抢过她吃剩一半的蛋糕，咬了一口，“恩，以前没发现这东西这么好吃。”尔荨哈哈大笑，“你看你一嘴的奶油，像个小花猫似的，快擦擦吧。”她说着便拿了一块面巾纸，问夏将头伸过来等着她，谁知尔荨只是将纸巾塞在他手里，“我还帮你擦嘴么，少臭美了。”问夏一愣，脸上忽地一红，拿过纸用力地擦着嘴，再看看尔荨嘴角残留的蛋糕屑，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抚下，尔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的，隐隐觉得这似乎过于亲密，刚想说什么，那边尔萍看了他们二人的举动，一脸坏笑地说，“哇，你们两个很亲密哦，被我看见了。”其他人听了，都将视线转移到尔荨和问夏身上，尔荨瞪了尔萍一眼，“假的都能被你说成真的。”尔萍摇头，“骗人，你身边除了尔蓝，哪里出现过这样体贴的人，你敢说你没有一丁点想法？”尔荨见她问得一本正经，抬头迎上问夏探寻的目光，内心深处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似的，低头默默想着尔萍的话。
　　“要我说，尔羽其实追过尔荨姐，但是失败了，看来尔荨姐的眼界很高。”小纯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这时候也插进来议论着。肖伟点头说，“尔羽是无往不胜的人，败在这里了。”
　　“停！关于这个问题，已经被你们说臭了，今天是趁着尔羽不在你们就放开胆子瞎掰，要是他在这里不得气死，你们看看他哪个女朋友不是漂漂亮亮的人，有我这种样子的么？”这帮人就知道乱说，她不制止下还得了了？
　　尔萍递来一杯饮料，笑嘻嘻地看着尔荨，“你别着急，班子里就这几个人，凑凑对还不是人之常情么，你看给你分了个尔羽就知足吧，不然把肖伟给你，你乐意么？”
　　肖伟一听，急了，“我怎么就成了负担了？尔荨是比我大，不然我就追了，不见得她就不愿意，是吧？”肖伟殷切地看着尔荨，一脸的窘迫。
　　尔荨无奈地摇摇头，肖伟脸色又是一沉，尔萍哈哈大笑，尔荨不急不忙地说，“哪天我嫁不出去了，我们两人凑合凑合也是可以的。”
　　“话说回来，尔羽最近的女朋友你们见过么？”小纯忽然来了这样一句，大家都摇摇头。
　　“怎么了？他身边的那些还不都一个样。”
　　小纯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这你就错了，我那天看见他同一个妖艳的妇人在一起，看起来挺亲密的，你们知道那是谁么？我不认识那人。”
　　妇人？尔荨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小纯不支声，口里只是说着也许自己看错了。
　　其他人早就开始转向其他的话题，只是尔荨心底隐约的有着一丝担心，问夏半天都没有说话，拣了几样尔荨爱吃的点心送到她面前，发现她紧锁着眉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大家说姚畅园的事情？”问夏靠在椅子边，手中拿着喝剩一半的饮料，试图转开尔荨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等到元旦之后吧。”尔荨缓缓神，看着面前摆着的那盘食物。
　　“叔叔有再找过你么？”
　　尔荨摇摇头，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问夏欲言又止，只是静静地盯着手中的杯子。
　　屋子那头，肖伟手里已经拎着胡琴铿锵有力地拉了两下，小茹被尔萍推着走到肖伟旁边，大家吵着要听一段《红娘》的“小姐你多风采”，小纯刚要叫尔荨过来，就被尔萍一把拉住，同肖伟交换了眼神，弦琴奏起过门，小茹轻启朱唇，柔美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清脆动听。尔荨笑看尔萍饶有意味的眼神，不理会那边的喧闹，转头对着问夏。
　　“我听他们说，你过完假期又要回美国了。”
　　“是的，我还要回去念完最后一年。”问夏被丝竹声响吸引着，轻声答道。
　　“还回来么？”
　　问夏听她这样问，收回视线，“肯定还要回来的。”
　　“真羡慕你们有钱人家的孩子。”尔荨由衷地感叹着。
　　“除了有钱，你还羡慕我什么？”他反问。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么？”尔荨睁大眼睛看着问夏，“你都有钱了，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虽然说我不是财迷，但若我有一笔可观的收入，我就能随心所欲了，钱不在多，重要的是源源不断。”
　　“你说随心所欲，具体指的什么？”问夏有些刨根问底，但是对于她说的“源源不断”四字，觉得有趣得很，倒很想知道她要这些钱想做什么？难不成她是拜金女？
　　“比方说，我想到北欧游学，这不需要钱么？还有，我希望能自己养这个戏班，如果我有这个闲钱，专门在家蓄个家乐不是很好么？”尔荨仰头，一脸的憧憬。
　　问夏点头，“你不算贪心，你这问题好办，嫁个金龟婿就解决了，但是我认为你是不会希望靠着男人生活的。”
　　“谁说的？我是很现实的人。”尔荨并没有表现出多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如果我喜欢的人凑巧有钱，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其他情况的话就不好说了。”
　　“爱情为先，现实为次？”问夏挑眉问道。
　　“并非爱情，我注重的是感情，爱情这东西太虚了，我可玩不起。”尔荨说着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问夏无奈地摇头低语，“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没有谈过恋爱了。”
　　“恭喜你，答对了，you know why？”
　　问夏摇头，“应该不是没有人要吧？”
　　尔荨嘿嘿一笑，“某种程度上，你说的也对啦，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的爱情观是很奇特，我希望我这一辈子就谈一次恋爱，分分合合的太浪费精力了，所以我要十分慎重。”
　　“这么说，你是在找老公，而不是在找男友了。”
　　“阁下悟性极高。”尔荨满意地点着头。
　　“这可难办了，我本来还想着我们两个人挺合适的。”问夏抿嘴，状似为难。
　　“所以说，一般人是不会想招惹我这种人的。”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有人同你想法一样呢。”问夏说话时眼睛一亮，有神地盯着尔荨的侧脸。
　　“当然有，年龄都在三十以上，我不能找那么死气沉沉的，这要是过一辈子还了得？”尔荨泄气地低着头，预想那样的生活，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问夏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摇头了，只觉得脖子都快摇断了，“我必须说，你可真让人伤脑筋。”
　　“这才哪到哪呢，难办的还在后面。”尔荨忽然冷笑，“等哪天我再跟你说说我向往中的婚姻生活，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这种人也许是要当老处女的。不过我也不在乎，到时候我也只能说，我这是为了艺术献身了。”
　　问夏摆出一脸的好奇，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饮料，向着尔荨说道，“洗耳恭听，但愿你早些告诉我，早早断了我这个念头，免得我以后深陷其中。”
　　尔荨皱眉，“问夏，你是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问夏的眼神亮晶晶的，不知是什么意思。尔荨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个究竟，便将注意力转向那边刚刚唱完的小茹，跟着大家鼓掌，只是无论她如何卖力地想要忽视身边那人，总是感到他定驻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那样的认真，似乎等着她的注意，久久没有转开的意思。
　　尔荨心想，她今天是铁定不去理会问夏了，如果他当真对自己有意，就应该认真想想今晚她说的话，不然就是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她也是枉然。要知道，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说这些的，经营感情要两厢情愿，她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只看他做何答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