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之云渡》凌冰凝

17、第十六章 原型

　　莲三当然是疯的，却不是被谁整的，而是因为她的职业。
　　云渡的所有莲瓣都有她营造的小天道保护，隔绝BUG，制造幻境，嫁接记忆。
　　莲三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个，毕竟，嫁接的记忆都是云渡利用莲三技能推演的肯定能在未来发生的事情。
　　两者参悟掐算的等级相同，修习的功法相似，谁又能瞒得过谁呢？
　　现实中，止住心中慌乱的清霜定了定心神，再行仙法倒了罐中的药汁，又准备好一会师傅替小鱼仙倌替换的药膏和她特质的绷带。
　　凤凰身边的燎原……烽焰君正在陪着小鱼仙倌，算算时间，差不多他就要醒了。
　　堪堪来得及将今天晚上布星挂夜时，舒缓小鱼仙官万箭噬心之痛的灵药准备出来，运气不错。
　　“我当然知道轻重，”对着劫蕴珠清霜又复传音，“小天道寄存在回光返照镜中，是我们的本命法宝。都说明天子时才是九莲融合之日，为何现在就与本体断了联系？”
　　“简单，”莲三掐指一算传音清霜，“本体无知，过分透支了灵力，原本是要死的。小天道不想死，于是，九莲融合的之日提前了呗。”
　　“可我们……”
　　“放心，有小天道阻隔，你怕什么？”莲三被打断了冥想，语气之中颇有些不耐烦，“替我转告众姐妹，本体没死之前一切和你们无关，向往常一样便好。”
　　“我们都是因本体的执念而生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清霜传音问，“我就问一句，此时此刻，本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地方？”
　　“天道有数，本体自有她的机缘，”莲三敛目观心，高深莫测的说，
　　“知道剧情又怎么样，殊不知，这个世界的天道最喜欢用的就是墨菲定理。有的时候你越是回避，就越回避不了。身世秘密越不让他人知道，却少不得一番波折之后让人猜到。”
　　清霜还待再问，不料，却听见门外传来卫兵行礼之声。
　　“烽焰君。”两人异口同声。
　　“烽焰君，药已经好了，”清霜赶忙将劫蕴珠收回自己内丹精元之处，装作倒药，对进来的烽焰君说，“师傅还在忙，我这就去替你叫人。”
　　“不用劳烦，我并非是找岐黄仙官，而是来请清霜仙子的。”烽焰君说，“我知清霜仙子虽是岐黄仙官六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却悟性极高医术精湛，尤其是这治疗外伤、驱散毒物的本事更是青出于蓝。不知我说的可对？”
　　本职是外科医生，差点就成了新晋花神，会点治疗外伤的本事，明析植物的药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润玉与锦觅早有婚约，他是她名正言顺的主。
　　且与凤凰不同，小鱼仙官是个只要你对他好，就会将你放在心里的人。
　　问题就是，无论凤凰还是小鱼仙倌都是她前世最为喜欢之人。若有所求，只要不是要她性命，但凡她有的，必定心甘情愿给之予之。
　　凤凰也就算了，反正以他未来被锦觅杀死却还依旧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情况，不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倒是小鱼仙倌，若自己的喜好提前接触，稍有不当或许就会毁了姐姐的姻缘。
　　清霜心中为难，小鱼仙倌苏醒，烽焰君显是叫她去救人的。一边是小鱼仙倌的命，一边是希望姐姐长大以后可以自行选择姻缘的执念。
　　此时此刻，让她该如何是好？
　　* *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云渡有三个魂莲，六个魄莲，却没有一个看见自家本体是怎么透支，又是怎么差点丢了性命。与之相反，在赶来忘川路上，将人拘在袖内的旭凤不仅知晓一切，此情此景亦犹如魔障般在脑海之中循环往复挥之不去。
　　让我们把时光推回一炷香之前……
　　记得那时，云渡……云渡硬气的杵着自己，敛目轻谈，“刚才为了救你破了锁灵璧的灵阵构架，失了寰谛凤翎，若无此物护身，敢问殿下出得湖心岛，如何能出得梓留洞府？”
　　坑了凤凰的定情信物的是她，害怕凤凰没了凤翎一时大意丢了性命的还是她。
　　云渡撒谎了，区区一次小意外最多破损了最外围的锁灵璧而已，怎么可能轻易破得了母神当年为了能逃出升天所铸炼的缩小灵阵。
　　她这么说，只是想找合理的理由让凤凰随身携带扁舟一叶而已。
　　扁舟一叶虽抵不得寰谛凤翎，可它本身是有自主意识的。
　　作为她的一缕神魂，虽因小天道所限，莲一轻易不得离开水蕴珠，却极为护主。
　　在这世上，没有谁能比自己更懂得自己。也没有谁能比自己更懂什么时候应该护住凤凰，什么时候应该配合他的战斗暗中出手。
　　云渡虽不舍，却深知若凤凰不带走扁舟一叶，她必然不会放心。
　　所以，接下来出现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来圆，
　　云渡既然说了锁灵璧的灵阵构架已经被破坏，那么如无她之引导，凤凰必然是不应该轻易就走出去的。
　　才透支了全身灵力种得千叶伞，她哪来更多的灵力引导凤凰离开梓留池？
　　人有执念，有人的执念重于泰山，我的执念却轻于鸿毛。
　　可，
　　那又如何？
　　就算轻于鸿毛，只求锦觅一生平安喜乐，凤凰和小鱼仙倌安渡此生，那也是正正经经执念。
　　昔年，我能凭借执念化身九莲，冲破母神伽蓝封印，重新修得人身。
　　今天，
　　亦可！
　　“你还在犹豫什么？若想帮助凤凰，就去做。”云渡执着着，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反正，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听说过拥有九个精神体的，稍微透支点灵力就会死人的。”
　　至少，
　　至少在仅存的能再次透支的灵力全部用光之前，她一定能送凤凰离开。
　　“兵贵神速，”云渡不是说完这一句，就纵身跳入湖中的。
　　凤凰在场，她怎么可能不管不顾自行入水？
　　自然是先口述教了凤凰依照结界复制，以密语解锁的方式正经认主，方能启动灵宝扁舟一叶。
　　就像小时候教锦觅结界传书时的那样，先是灵力、字符，后是复制、结界。
　　就像莲二梦里所看见的那样，她教了锦觅仙法，一学就练了一年。
　　凤凰只学了五分钟……
　　之后，扁舟一叶就真的变大，化成一艘真舟，结出透明船篷界障，可渡船中之人过天下水域。
　　扁舟一叶是为渡，渡化谁人不自知。
　　此灵宝暗合“渡”字，实乃云渡私物，不应轻易允人。
　　如今归了凤凰，所幸他并不知道云渡的真名，倒也少了几分尴尬。
　　见凤凰轻舟已成，云渡遂化成真身率先入水中传音凤凰说，“戴上扁舟一叶，走，一起。”
　　凤凰天生会飞，小鱼仙倌天生会游泳，锦觅天生会种花，云渡身为水灵，尚在母腹，便能使花神梓芬自由出入天河水域之中。
　　云渡以为化为真身可以不消耗灵力，她觉得只要送凤凰出了梓留洞府，离开了锁灵璧她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云渡是这么想的，她也做到了。
　　只是——
　　她又何尝知晓，
　　目送凤凰运离开之后，终究会因之前透支的太多灵力差点香消玉殒。
　　她又如何能体会，
　　旭凤察觉她话中异样，赶回潭底，却见她道消神灭般就要溃散，心中是何等焦急？
　　“梓留！”
　　旭凤一时情急，下意识使用寰谛凤翎意图护主云渡仙体。
　　遂想起寰谛凤翎已经给了云渡保管，只好试着使用尚不熟悉的扁舟一叶救人。
　　谁知，指尖才触及云渡借他的避水珠，一双未加束缚的金红的光亮响应主人的召唤，在他的眼前化为金红光翼。
　　双翼应声聚拢，将眼前的小人儿护在金光灿灿的羽翼之内。
　　不加封印，不留约束，随身能从她的身边夺走，甚至命令寰谛凤翎伤害她自己。
　　梓留，竟信任他至此吗？
　　“若你再遭反噬，依照我的修为再渡化给你两百年，我就只剩原型可以将就着修炼了。”
　　耳畔回响的是梓留戏言一般的话语，
　　“才不要，修原型速度超级慢的，又不像你可以涅槃，越涅越强，是个人都不愿意去试试。”
　　旭凤从未当真，如今却眼见为实，真得不能再真！
　　寰谛凤翎之中，花灵源泉之内九朵天青色的莲花花瓣随真身凝结聚拢，莲心原是一面水镜，自云渡修出一方天道，此处便劫云密布似蕴雷而生。
　　看见此情此景，
　　旭凤方才明白，
　　何为真身？
　　何为原型？
　　有的人，落魄得只剩原型了，却还依旧不忘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