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之云渡》凌冰凝

16、第十五章 润玉

　　魔界，
　　忘川河畔。
　　天兵天将陈兵列阵，河畔军营绵延，旌旗蔽日。
　　昨日一战，虽得旭凤潜入敌后杀出一片血路赢得了胜利，却是惨胜。魔界失了统帅，节节败退不得不暂时撤军。天界一方却也因魔界奇袭破了五方天兵中三方的阵营，损失惨重，无力追击。一战杀至天明，方才偃旗息鼓。
　　此战毕，神魔两军以忘川为界，想来边境可以安稳相当一段时日了。
　　军帐依阵法而建，其中最大的那间自是主帅旭凤的营帐。
　　润玉受伤甚重，方才苏醒。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旭凤的主帐之内，内有烽焰君随侍，外有旭凤亲兵把手。
　　“我们胜了，为何西方天将还在整军？旭凤身上多处受伤，伤情不比我轻，我见他不在营中，是去了何处？”润玉侧身欲起，不由抵着嘴咳嗽一声，一股熟悉的腥味顿时在舌尖蔓延，“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次日，夜神殿下人事不知将近一日了。”烽焰君熟练的给润玉倒水递杯，一边塞着靠垫将人扶着坐起，“夜神殿下不必担忧，一早已去天界与卯日星君交了班。如今未归，想必是主上正寻访相识的高人求药。灵药贵重，恐要多费些周折。”
　　润玉思忖，常理而言，岐黄仙官处寻不到，天界也不会有，难道旭凤为他去了花界？
　　“是何灵药？”润玉心中思量，唇干舌燥拿起水杯却忘了此节，未饮先问，“烽焰君是旭凤的心腹，自是知晓事情原委。可否告知，若是求不到药，会否再起战事？”
　　“夜神殿下一日未曾进食，想必也饿了。”烽焰君显而易见不愿深谈，变化出早已备好的饮食移桌摆在润玉床前方便取用，“主上临行前特意叮嘱在下需得仔细照料夜神殿下饮食，门外亲兵皆是诚实可信之人，有事可尽皆吩咐。”
　　饮食虽清淡，却红绿相间，香脆可口。
　　旭凤身为主将，一向与将士同甘共苦同饮同食，却为他开了私灶。
　　若是平时，润玉必不吝一笑，此刻却无心品尝。
　　旭凤夤夜杀敌未曾合眼，堪堪安顿好将士就急急赶到天界必不是为了劳什子和卯日星君交班。
　　看来旭凤想必早就有过吩咐，若是再问但凡旭凤手下必定是不会回答的。
　　“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见烽焰君顾左右而言他，润玉反倒心思清明，饮一口水压下喉头腥甜，竟不顾伤势意欲起身，“夜神司职布星挂夜，不敢有半分倦怠。我意即刻归去，劳烦烽焰君……”
　　润玉，善忍。
　　明明伤及肺腑，口中喋血，在烽焰君眼里却好似感知不到痛觉的正常人一般。即使额头冷汗直冒，脚步虚浮他就是有本事让别人不仔细辨别便看不出他的异状。
　　“夜神殿下，岐黄仙官先下就在不远处的药帐煎药。”人是烽焰君看顾到现在的，岐黄仙官言犹在耳，他怎么可能相信梼杌伴生灵药才能救治的重伤在一夕之间痊愈，“至少，带我将岐黄仙官带来看过殿下以后再走，可否？”
　　润玉身为天帝庶长子，随着旭凤日渐长大羽翼丰满，身份日渐尴尬。平日里他谨小慎微，害怕被天后荼姚寻到错处。此番偷偷下界帮助旭凤，若为人所知，必然受责。
　　受责他倒也已经习惯了，怕只怕此战经过为天帝、天后所知。他实力越强，越会引天后忌惮，视其为旭凤天帝之路上的阻碍。
　　而在天帝眼中，自己一向是规规矩矩做他的夜神，最常去的是省经阁，平日里无事便是在璇玑宫里修炼。若是形象一朝颠覆，不知是否会引起他的猜疑。
　　好在烽焰君是旭凤的心腹，寻岐黄仙官之事一向亲力亲为，倒也放心。
　　或许，还能避开烽焰君从他的口中知晓灵药名讳。
　　“那就这样吧，”润玉强忍着伤势说，“多谢烽焰君请医问药。”
　　“不敢不敢。”
　　待人走后，润玉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暗黑鲜血。
　　昨夜有暗箭偷袭旭凤，箭有慢性剧毒，不求致命却实则渗透肌理骨髓，侵蚀灵力，也不知何人所为？
　　……
　　天军营，
　　药帐宿处。
　　烽焰君是主将亲信，无论是为士气着想，还是为救夜神润玉，自不好到人来人往的悬壶之地寻医问药。
　　正巧岐黄仙官最小的徒弟清霜是个两百年前从下界飞升上界的仙子，身为前线少又的女仙，独享一间药帐方便隐秘行事。
　　清霜虽是取清霜灵芝之名，但其真身实乃是水灵。旭凤亲自查过她的根底，乃是下界蛮荒精灵修得上仙，地仙出身。之前在天界从未有过此人的记录，也未有天上盘根错节的亲属关系，身家清白。天界之中，水神向来秉持中立，因而水灵的立场也大多如此。
　　且岐黄仙官向来沉迷医术，只问谁是病人，从不问派别。想来有岐黄仙官作保，名师出高徒，想来临时借用一下勘探夜神伤情，当是无碍。
　　烽焰君担心夜神安危，又怕大殿下趁自己离开不告而走，行进之中不由动用了仙法。想到此处，已然行到药帐之前。
　　药帐之中，端药的青葱少女被小天道特意捏过脸，长得和云渡并无想象之处。她穿着一如师兄，梳着和岐黄仙官们惯有的发饰。只是头上别有一木簪，簪尾上书一“医”字。
　　莲五，司医。
　　却是云渡为求医术，唯一一瓣留在外界的元神。
　　蓦的，不知何故，她施展仙法的动作一顿，若非她及时守住心神，好好的灵药竟是差点倾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自然是云渡自个玩脱了，用全身所有的灵力赌一个一次成功的机会，丝毫没有留余量。
　　如果之前没给旭凤渡灵力，对同时拥有七个线程的云渡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有魄莲修为总容量都是三千，记忆周结，灵力寄存在回光返照镜的法力池里，日结。
　　可先下的灵力透支完了，不仅如此，还入水化出真身，打算再压榨一点好送旭凤出留梓池？
　　有句话叫做，人力所不能及。
　　她懂，却认为事分两种，可为以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云渡唯有三颗蕴珠，一颗带在自己身上，一颗给了姐姐锦觅，最后一颗则是为防意外戴在了清霜的身上。
　　莲五发现自己与本体的联系突然中断，差点摔了药罐。之后便想着超脱与几个魄之间联系之外的三个魂。
　　帐前亲兵都是烽焰君一手提拔之人，明为护卫仙子安全驻扎在此规避闲杂人等，倒也方便了她在账内的行事。
　　“莲三姐，别参禅了，出大事了！”传音如贯耳魔音直直穿透结界探入莲三的脑海。
　　莲三姐姐寄存着的家——劫蕴珠，此时就躺在她的怀里防身。
　　“小五，你是大人了，该学会懂事了？
　　须知，我已经推演过最近无甚大事。
　　所以别叫我，也别打扰我参悟伽蓝印。Are you ok？”
　　莲三手持因果盘，从劫蕴珠内显出人形，“劫法一道，我本领尚且低微，本体身中此印，只是暂且压制，早就在身体里留下隐患。
　　君不见，小八这家伙悟剑的心性堪比锦觅学法。
　　本体这个人，本身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最怕的就是麻烦。当初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把自个分裂成十份，差点因果错乱迷失在时空轮回之中。不得已，才修了天道，封了记忆，规了守则，勉强维持自身□□精神不至于崩溃。
　　为了这个事，莲一天天在催，我快要被她整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