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滓十一中》海豚破音

4、第 4 章

　　齐天是厌恶蓝珏的，在他心里，蓝珏是他童年的阴影。

　　对于蓝珏的厌恶，并不是因为蓝珏让他挨了不少打，背了不少黑锅，而是因为蓝珏的欺骗，让齐天再也无法相信这个童年时最好的玩伴。

　　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把心掏给对方，却被他当成一块肉，卖给别人。

　　小时候，蓝珏和齐天都是长相很好看的男孩子，虽然是一起玩耍的堂兄弟，但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蓝珏在幼儿园时，因为头发是金色的，经常被同班的男生欺负，但他被欺负了就躲起来偷偷的抹泪，哭的时候都不敢出声。

　　齐天比他高一级，在幼儿园里很少和蓝珏碰面，直到有次他去上厕所，看见一个男生骂蓝珏是“杂种”，齐天二话没说，把男生砸的头破血流，还给一脚蹬到小便池里，染了一身尿。

　　事后，齐天被齐正梅一顿打，问他为什么打人，他只说那个男生骂蓝珏，家长觉得孩子嘴里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就问他那男生说什么了，齐天不想重复那两个字，被饿了一天一夜，愣是没吭声。

　　齐天个头窜的很快，自小又被齐正梅整天带着去部队里，跟着教练员学了些搏击术，所以基本上是打遍各个小学无敌手。

　　蓝珏天生身子骨弱，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头卷发，很像个小姑娘，经常被体力旺盛的男生欺负，不过只要齐天看见了，一定会把那些男生打得屁滚尿流。

　　齐天一直很心疼这个弟弟，从小没了妈，父亲又总是生病，所以天生就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蓝珏。

　　一个暑假里，蓝珏主动跑去向齐天求助，说被人欺负了，齐天直接把那几个男生给打趴下了，后来其中一个男生的家长找上门来了，说是孩子的足球被偷了，是蓝珏干的。

　　蓝珏矢口否认，说手里的足球是齐天给他的，那天是家庭聚会，一家人都在蓝秦那吃饭，当着满屋子人，齐天硬是把这事给认了下来。

　　后来他问蓝珏为什么偷东西，蓝珏攥着小手，哭着说，只是想送他一个生日礼物。

　　齐天想来，自己确实说过，想要个新足球，但是因为考试不及格，齐正梅没给他买。

　　打那之后，齐天再也没敢跟蓝珏说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觉得蓝珏心里有股劲儿，就像是自己说想要炸学校，蓝珏就真的去弄个炸弹。

　　有一天，齐天发现蓝珏交了新朋友，但是齐天和那群孩子打过架，因为那群孩子总喜欢欺负低年级的学生，齐天怕蓝珏受欺负，就劝他别和那些孩子一块玩，蓝珏答应了，但没几天，又和那群孩子混到一起去了。

　　齐天被齐正梅带去部队半个月，再回来时，他就发现蓝珏有点不对劲，总躲着自己，有时候路上碰见了，招呼也不打。

　　一个周末，蓝珏突然找他去钓鱼，齐天没多想，拿着钓竿和桶跟着蓝珏去了一个野水泡子。

　　到那之后，五六个孩子围住齐天，说要教训教训他，让他别整天出风头。

　　一打三还行，但是那么多人围着齐天一个，很快他就被一个胖墩压住，挨了一顿拳脚，还被推到了水里，水虽然不深，但里面全是淤泥，他挣扎着爬上来时，鞋都找不着了。

　　蓝珏站在一边从头看到尾，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齐天被推到水里之后，他就跟着那群孩子跑了。

　　齐天突然理解了刚在语文课学的一个新词——背叛。

　　这之后，齐天很难再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蓝珏带给他的伤害，从来都不是那一脸乌青，或是一身的冷水和污泥，而是从儿时起，就在他心里砌了一堵墙。

　　让齐天惊讶的是，这件事之后，蓝珏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时不时的去他家找他，虽然齐天很想打一顿这个虚伪的堂弟，但还是忍住了，因为蓝珏实在太会装可怜，而且把自己的形象在大人面前塑造的很好。

　　齐天也学聪明了，要是真打了蓝珏，肯定要被齐正梅狠狠地凑得屁股开花。

　　就算他盘算怎么报仇的时候，齐正梅突然工作调动，一星期内就给他办好了转学手续，导致他这个仇一直没报成。

　　这么多年，齐天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不去想蓝珏这个人，也就没什么事了。

　　直到今天，他见到蓝珏之后，压在心里的那股火突然就冒了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圣人，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我吃饱了，小珏，你多吃点。”齐天拍了拍蓝珏的肩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下了桌，转身往院子里走。

　　蓝珏看着往外走的齐天，他发现这个男生个头确实挺高的，看走路时膀子一甩一甩的这个架势，应该挺会打架的。
　　砰！
　　齐天出门时没注意，磕到玄关的上面的略低的门框上，听这个动静，这一下磕得挺实在。

　　“噗~哈哈哈！”蓝珏看着这个傻大个撞门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齐天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被蓝珏这个笑声刺激之后，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跑到院子里，狠狠地朝那院子里的老槐树发泄。

　　不一会，槐树就被踢落了好些叶子。

　　蓝秦打了个饱嗝，喝酒喝得脸色泛红，“弟妹啊，你们今晚就住这里吧，都喝了酒，开车不安全，小天明天上学离着也近。”
　　蓝宋扶了扶眼镜，看着蓝秦说，“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小梅过两天就去部队报到，我呢也盘了个店，我俩最近都没空管孩子，能不能……”
　　不等蓝宋说完，蓝秦就抢过话，“小天以后就住这吧，正好他哥俩一起上学，有个伴。”
　　齐正梅笑道，“哥，那以后就麻烦你了，我部队上忙，实在是没法管孩子。”

　　蓝珏嘴里的肉嚼到一半，突然顿住，什么叫以后就住这？虽然这房子挺大，也不能这么随便吧，白天在一个班上课还不算完，放了学还要住在一起，这戏他还演不演的下去了？

　　蓝珏不知道这个齐天对他到底了解多少，要是之前这对堂兄弟彼此都很了解，那他不是很快就要露馅了。

　　不行，还是得先套取点信息，免得太被动。
　　“叔叔，婶婶，爸，我也吃饱了，我去和……哥哥聊会天。”蓝珏很有礼貌的和长辈们打了招呼，慢慢起身，装着乖孩子应该有的姿态，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到院子里。

　　齐正梅看着蓝珏乖巧的模样就喜欢，她叹了口气，“唉，哥，你有空替我好好管管齐天，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小珏一半懂事，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院子里，齐天发泄一通后，觉得还是不爽，刚掏出一根烟，正要点上，突然看见蓝珏走过来，立马收了烟。

　　蓝珏早就瞄到了齐天的小动作，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不就是抽个烟么，躲躲藏藏的，刚刚走路那个气势跑哪去了。

　　“我来看看车。”蓝珏没有戳破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手看。

　　齐天一只手攥着烟，一只手攥着打火机，很不自然的插进兜里。

　　齐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走到车后面，冷冷的说，“在后备箱，还没组装。”

　　“哦，那明天没法骑了。”
　　“嗯。”
　　“要不咱把现在组装一下？”
　　“没空。”
　　蓝珏本来就是没话找话，想试着从齐天这里套点有用的信息，可是齐天这幅样子明显对他有敌意，而且嘴巴里蹦不出几个字来。

　　来日方长，既然这个家伙不爱说话，那以后他也装哑巴，不就省了这些麻烦么。

　　蓝珏露出一个微笑，转身往屋里走。

　　齐天盯着他走进屋里，才把烟掏出来，又透过窗户望了望客厅，看见他们都坐在沙发上聊天，才放下心，把烟点着了。

　　抽完后，他把烟头扔到院子外面，又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烟味后，才进了屋。

　　一进屋，蓝宋就拉住他，告诉他这段时间先住在这里，等把店收拾好了，再换地方住。

　　齐天自然是不乐意，但是闻着蓝宋一身酒气，知道这会提出反对意见怕是也没什么用，只好闷着声坐到沙发上。

　　为了把乖孩子的角色演绎的更加到位，蓝珏回屋后就装作要写作业，和长辈打了招呼就钻到楼上的卧室里去了。

　　齐正梅在楼上收拾出两间卧室，她知道这哥俩感情很深，又多年没见，所以特意早早上了楼，好让他们哥俩单独说说心里话。

　　齐天在楼下坐着无聊，开始犯困，他随便拿了本书，就上楼了。
　　楼梯间的墙很低，一个不留神，他又撞了一下脑门，也是砰的一声，撞的不轻。

　　他咬咬牙，一拳打在墙上，生出一股想要烧了这房子的冲动。

　　第二天一早，蓝秦就出门买了早点，摆了满满一桌子。

　　蓝秦准备烧水给自己冲杯咖啡，一连转了几下，炉灶都没点着，蓝秦有些怕火，便撕下昨天的日历，用打火机点着之后，再放到炉灶上引着了火。

　　一走到餐厅蓝珏就被吓了一跳，不仔细看，他还以为蓝秦整了一桌满汉全席。

　　油条、豆浆、包子、馄饨、稀饭、煎饼果子和肉夹馍，都冒着热气，还有好几叠小咸菜，青翠的，或者拌了红辣子的。

　　大人们都已经吃完了，坐在客厅看报纸，齐天从卫生间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

　　虽然他脑袋上的头发只有五毫米长，光秃秃的跟和尚也没太多区别，但他仍旧喜欢每天早上洗一遍头，而且一定要擦干才出门。

　　蓝珏天生自然卷，晚上洗完头，随便一睡，起床就是一个慵懒的欧美王子造型，加上他喜欢睡懒觉，所以早上没多少时间可以折腾。

　　齐天拿起一个素包子，配着吃了一碗稀饭。昨晚的火锅让他觉得嗓子发干，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也不踏实，所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脸色发白。

　　油条和豆浆在蓝珏眼里是绝配，而且一定要在豆浆里放很多糖，再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进去，稍微吸收一点豆浆后，再把油条吃掉。这是他小时候在福利院的吃法，那时福利院只有这个是能入口的，其他的吃起来都像是猪食。

　　蓝珏一脸享受的喝了两大碗豆浆，把桌上的油条全部消灭后，又吃了两口辣子咸菜，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准备去上学。

　　四月九日，蓝珏瞟了一眼日历，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是他上一世的生日，也可以说是受难日，每年的这一天，都免不了要收到一个“惊喜”，比如车祸、抢劫、进警察局，或者是被女人甩，被小孩骗，丢钱包、丢手机、丢摩托车，再不然就是拉肚子没带纸，总之每年这一天，都跟渡劫一样。

　　齐天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等蓝珏出来时，他已经被太阳晒得发蔫了。

　　齐正梅昨天酒喝得最少，所以她来开车送孩子们上学。
　　看见学校门口不能停车，她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里面的停车场。

　　门卫本想拦住这辆车，但是他看见吉普车的车牌是军方专用的，很识相的登记了一下姓名，就放他们进去了。

　　齐天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个妈又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小珏，你们校长室在哪啊，我有事要找你们校长。”齐正梅想拜访一下校长，毕竟这位校长能不计前嫌，把她这个劣迹斑斑的儿子收进学校来，她还是很感激的，况且很久之前，他们也曾打过交道，说起来，齐正梅也算是这个校长的学生，不过只是上了两节他的军事政治课。

　　蓝珏愣了一下，他只上了一天学，还不知道校长室在哪，不过……
　　“婶婶，校长昨天跳楼死了，我带你去找教导主任吧。”
　　“啊？”齐正梅一脚刹车，停在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