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温哥华（上卷）》菲沙沙

55、温哥华的地产经纪

　　项思远把林馨接回家。邓安安已经为她准备好了饺子，大家一起吃饭。

　　林馨似乎在情绪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人还长胖了，吃饺子也吃得很高兴。

　　邓安安就小心地问了她回国办丧事的情况。

　　林馨说：我已经在这边单身了差不多五年了，那个人在那边早有了别人。

　　邓安安说：你以后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开口，我们都愿意帮忙。

　　林馨说：谢谢你和项思远，这次我回了一趟国内，把事情处理过后，感觉是把包袱全都扔掉了，心情变得轻松了好多。

　　邓安安说：难怪我看你的心情似乎还好，没有背上什么包袱。

　　林馨说：我以前心里老在纠结这个不三不四的婚姻，也担心我将来没有了国内的经济来源后怎么办。现在好了，那个人是突然走的，也没有来得及给那个小三分配什么财产。这次我回去以后，把该卖掉的，该处理的，都已经卖掉或处理掉了，我这次算是彻底与旧社会决裂了。

　　林馨又说：我已经准备把孩子他爸留下来的财产都留给儿子，这也算是那个人在世的时候，为我们娘儿两积了一点德。

　　邓安安让孟婷婷和项澜还有LEO到林馨家去玩，三个大人坐在客厅里面聊天。

　　项思远问林馨：你在国内看到了什么新的动向吗？

　　林馨说：很多人都关心这边的情况，有关于移民的，也有关于留学的，还有更多人关心买房的。

　　停了一下，林馨突然问项思远：是不是做地产中介了？

　　项思远吃惊地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林馨说：你今天去接我的时候开了一辆崭新的宝马，我知道，按邓安安的风格，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买这么一辆车做家庭用车的，肯定是因为你做了中介，必须要有这么一辆车。

　　邓安安说：是啊，钱还没有赚到半毛，已经倒贴一大把了，现在光每月烧掉的汽油费，就比我们一家人吃饭的钱还要多了，真不知道这种所谓的投资，什么时候可以收得回来。

　　林馨问项思远：你是怎么突然想到去做中介的？

　　项思远说：我去中侨做了一次咨询。

　　林馨大笑起来，说：是不是那些咨询员推荐你去做的地产中介？

　　项思远点点头。

　　林馨说：我当初刚来的时候，去找中侨的咨询员，他们也是这么推荐的，说我的英语好，考执照肯定没问题。

　　项思远说：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做呢？

　　林馨说：后来我的确报名参加了学习，可是我在参加课堂辅导的时候，发现报名学习这个课程的，超过一半都是我们中国人，而且这些中国人基本上都是英语好的，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和我一样，很多是被枫桥中心这样的机构推荐介绍来的。

　　林馨接着问项思远：你有没有注意到，枫桥里面很多做职业咨询员的，年纪都还很年轻，多半不到三十，或者最多三十出头的样子，这些人，全部的工作经历可能也就是在枫桥这样的机构里面的实习经历，他们自己并没有在社会上磨炼过，没有多少工作经验，他们对新移民的指导，也就是背诵一下他们知道的知识而已。

　　项思远说：现在可能跟你当初的情况不太一样了，很多新移民来温哥华买房，这个市场很大。

　　林馨说：现在的市场可能是比过去大了，但是问题是地产经纪人队伍的膨胀速度要比地产市场的增长速度还要快，我看过一个统计数据，说这些年，地产中介的数量剧增，在大温地区，平均每六个从业人员中，就有一个是地产经纪人。

　　邓安安惊讶地说：天哪，怎么会这么多？

　　林馨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想想啊，从我当初参加这个经纪人资格考试到现在，已经多少年过去了？每年都那么多人，蜂拥而上地挤到这个行业里来，现在多成这样也很正常啊。

　　邓安安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那你有想过这主要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林馨说：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在温哥华这里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实在是太难了，有太多的人对地产中介抱有幻想，至少我当年就是这样。

　　项思远说：可能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有商业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比如BC地产局，BC地产经纪人协会，还有UBC的房地产资格证课程，它们都是垄断的。经纪人赚没赚到钱没有关系，它们反正永远是赚的，我估计这些机构和部门在这些年里，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邓安安说：不过项思远前些日子总算是做成了一单生意，这么说来，项思远还是非常幸运的。

　　林馨笑笑，说：这个客人是不是项思远的熟人？

　　项思远说：是的，是我原来的同事。

　　林馨说：我猜到就是熟人或者是身边的人，因为新移民地产中介，他们在做房地产中介生意的时候，最缺乏的就是人脉关系，所以他们只能像在中国国内搞传销那样，找自己的亲人朋友下手了。

　　项思远一听也笑了起来，说：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林馨说：中侨里的那些咨询员，在介绍你做地产经纪人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想清楚，我们作为新移民的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没有人际关系，这也是我最后下决心退出这个行当的主要原因。

　　林馨接着说：你们想想，房屋买卖的市场有两部分，一个是买，一个是卖。现在虽然买房的客人中有一些是来自大陆的中国人，但是他们只代表买方。卖房子的人通常都是本地人，他们对中国人毫不知情，自然不会把房子委托给中国人来代理，所以几乎所有的华人中介，都只能挤在买方中介这半边市场里面。由于主动权完全在卖方的手里，所以买方之间的竞争特别激烈，也就是华人与华人之间的竞争特别激烈。

　　林馨又说：有的时候，比如说像项思远这样，偶然碰到一两个有特殊关系的客人，但是这件事情就像是守株待兔，没有办法持续，因为建立有效的人机关系，找到或者培育潜在的客人，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可惜，通常栽树的人等不到开花结果，就已经折戟沉沙了。

　　邓安安听了点点头，对林馨说：你讲得有道理，新移民缺少本地的人脉关系，他们做地产中介的先天不足，就是客源的严重缺乏，而且，就算是新移民在早期的时候就能够积累到一定的客源，但是这些客源的价值或者叫含金量都不会高，比如我之前给工厂的工友们发了很多项思远的名片，估计也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项思远自己给TIM HORTONS的同事发名片，不仅没有找到客户，反倒是让老板抓到了把柄，给炒了鱿鱼。想想也是，我们的这些朋友中，又有几个是可能成为潜在的客户的呢？

　　项思远说：林馨，你在这里的时间更长一些，而且你也曾经是前辈，我现在既然已经上了这个贼船，总还是要想办法生存下去的，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林馨说：我哪里能有什么独到的想法？现在的那些经纪人，他们个个都很拼的，什么你想得到的办法，他们全能想得到，只怕是你想不到的，他们也都已经做到了。你看有些经纪人，本来心里只有钱，却也天天假惺惺地往教会里跑，不就是为了认识几个有钱的所谓信徒吗？还有现在那些经纪人的广告，那些女的，个个风情万种的，偌大一个广告位，正经的内容没有多少，全是她的玉照，我看呐，下一步，也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项思远笑笑说：林馨你果然厉害，不在这个行当里做，也能把里面的道道看得清楚明白。我的那个团队，也是靠爱丽丝的那张脸做我们的门面，无论是在报纸杂志还是在网站上做广告，没有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没什么人鸟你，这才半年的时间，就更换了几次头像了，一次比一次地媚。我跟你讲个搞笑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专门为地产中介提供专业摄影摄像服务的公司了，中介还没有赚到钱，摄影师倒已经把钱赚到了。

　　邓安安插嘴说：那么项思远能不能从国内着手，把有心买房的客人，通过国内的渠道，在他们登陆之前就联系好呢？

　　林馨说：我前面讲到，我这次回国，很多人找我了解买房子的事情，我发现，目前在国内已经有人建立了专门的购房网站，他们把美国、加拿大、澳洲等等国外的房源信息放到国内建立的网站上，然后又在国外建自己的中介机构，为国内来的客人服务，或者直接把客人介绍给本地的签约中介，这样一来，越是没有房源，越是没有过往业绩的中介，想要找到好的买家，也就越发困难了。

　　邓安安说：是啊，我最近在网上看到新闻说，现在那些从大陆来的所谓有钱人，不少素质都很成问题，刁钻不说，还向中介提出不正当的要求，但是，因为华人中介之间的竞争太激烈，中介与客户之间，已经是没什么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