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舟行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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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兄果真贤惠。”卫弄影向她竖了竖大拇指。
清冷的太阳被云层笼罩，日光不甚真切。泛江上百里，浅薄的雾四散，沾雾的湖水共长天一色。
工具人卫弄影面无表情地划船。
“开心一点，别闷着了。”姜西楼咬着苹果，递给他一个。
卫弄影接下苹果放在身旁，说：“你倒是开心。”
“我开哪门子心，人活着一天是一天，现下能啃得了苹果就啃。”姜西楼鼓着腮帮子说。
“你是怕去了宁州吃不上吗？”卫弄影瞟了她一眼，闺秀这个词果然不能拿来形容她。
姜西楼坐在船尾，看着远方的水天相接，轻轻地说：“我怕的是，到了明天我就死了，还有好多好多个明天要度过呢。”
“谁又知道明天如何。”说着低头又咬了一口苹果。
她的声音飘在雾里，缥缈着远去了。
到了午间的时候，开始起风了，卫弄影拨弄着船桨，看着前方满天阴云，回头对姜西楼说：“要下雪了。”
“我们到哪儿了？”姜西楼从船篷里钻出来。
“奉水湖，去宁州的必经之路。”
卫弄影收了桨，就任船随着风走。
“还未到年节时，怎么会下雪？”姜西楼在一旁鼓捣着手里的东西，问他。
“此处与东启两同，你在都城待得太久，不曾出来看看人间颜色。”卫弄影打开竹筒，喝着里面的冷水。
“人间之色啊，从前是走陆路，倒不知奉水冬日这样好看，”姜西楼抬头瞧，感叹道，又对他说：“我在后头烧了点热水，你去喝吧，爹说冷天喝冷水会沾上冷气。”
“你伤未好，不易食生冷。”
卫弄影应了声“好”，往船尾去，从姜西楼身旁过去时，看到她鼓捣的鱼竿和鱼钩，眉毛因为震惊跳了下。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自然是装着姜西楼的脑子啊，还能有什么，难不成还装着你？”姜西楼白了他一眼，反问道。
卫弄影听后没有回她，只是看了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姜西楼低着头，没有注意到。
走到船尾，卫弄影在架着的锅上拿瓢舀了热水装进竹筒里，如此装了两个竹筒，捂在怀里。
快到夜间时，姜西楼抱怨着怎么雪还不来，鱼也不来，怪雪也怪鱼。
“哪儿是一夕之间的事，慢慢来。”卫弄影呷了口热茶，淡淡地说。
此时风渐渐地小了，但却越来越冷，姜西楼不停地哈着气，搓着手。
卫弄影坐在她对面，向她伸出手：“拿去暖暖，还热着。”
他手里是一个捂得暖乎乎的竹筒。
姜西楼接过忙抱在怀里，向他道了谢。
“大冷天的你钓什么鱼，钓不上来还怨鱼不吃你的钩子。”
“你不懂，这叫独钓寒江雪，我等鱼来又等雪。”
“上钩了！”
手中的鱼竿一阵颤动，姜西楼忙使力拉起来，鱼在空中绽出了一个水花。
她扔向一旁的鱼篓，又串上鱼饵钓下一条鱼，“真不容易，两个时辰就这一条，不过挺肥的。”
阴云的颜色愈加暗了，夜来了。
卫弄影披着大氅再看向姜西楼，发现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鱼竿。
此刻，有星星点点漫天飘落的雪，纷纷扬扬，如鹅毛如柳絮，轻轻敲打着姜西楼的眼睛。
貂裘上厚厚的绒毛衬着她的脸。貂裘，雪，她的脸，一片白茫茫。
卫弄影没有叫醒姜西楼，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许久，姜西楼才慢慢转醒，她一睁眼便看见这满天的雪落下来，洒在湖面上又消失不见。这是冬日的初雪，在奉水的夜里落了下来，安静得很。
“雪啊！卫弄影，第一场雪下了啊！”姜西楼把竹竿丢在一旁，伸手接过飘落的雪。
“降初雪，今日是个好日子。”卫弄影的身形掩在大氅下，随意挽着头发，却不显凌乱，自有一番贵族之气。
姜西楼开心得笑起来，她捞过鱼篓里的几条鱼，串在木枝上，再把卫弄影喊过来。
两个人就在船尾石头架起的火堆里烤着鱼。
“前几日在晋方的时候我还买了佐料。”姜西楼喜滋滋地看着卫弄影手中烤着的鱼，一边往上刷着油和酱料。
霎时，香味四溢。
“你很会过日子嘛。”卫弄影赞叹道。
“你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夸我？”姜西楼举着刷子看他。
“自然。”不知怎的，卫弄影的心情看上去很好。
“得小公子夸赞，真是不胜荣幸，不会过日子的话将来嫁不出去怎么整。”姜西楼边说边吹着不小心鱼上木柴的灰。
“你不是已经嫁给王兄了吗，我护送的是王嫂去宁州。”卫弄影盯着她，语气奇怪得很。
“只是名义上的嫁，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待姜家平反再说。”姜西楼从卫弄影手上撕了一点鱼下来尝味道。
“王兄待你不好吗，你这么不愿意？”
姜西楼托着腮，看木柴烧着“滋呀”作响。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看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独独在那天说娶我，换做是你，很久没联系的人突然说喜欢你，你会信吗？”
卫弄影沉默良久，才说：“不会。”
“小时候在校场看他练剑，沉默中带着张扬，和别人不一样。长得好看练剑也好看，就觉着以后要嫁给这么好看的人才对，后来花朝的时候遇到他说要娶我，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雪堆在她的肩头，她抖了抖肩，对卫弄影说鱼好了可以吃。
“坐过来些，别沾着风雪。”卫弄影示意她坐在蓬檐下。
“要喝酒吗？”他又举了举手中的酒囊。
“爹不在了也没人管我了，可以喝一口吧。”
姜西楼坐过来拿起酒囊，小心翼翼地灌了一口，呛出声。
“这是晋方的烧刀子，有点烈，你慢点喝，”说完卫弄影又塞给她一个装满热水的竹筒，“暖暖手罢。”
两个人就在这降雪的夜里，喝着同一囊的酒，吃着同一条鱼。
她又说起卫之清，“后来进了王府，我也很少见他，他要忙他的，我要做我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有着自己的执念，又看到阿月把府中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阿月确实喜欢他。”
话锋一转，姜西楼又说道：“阿月才是适合陪他走下去的人，我不是，府中的吃穿住拿我打理不了，府中如囚鸟的日子我不愿意过，也不愿意当别人的姬妾。”
“你与别人不同，人人都想着皇家富贵，你却说自己不会打理富贵。”卫弄影看着她脸上喝酒染上的红晕，在火光的映照下带着醉人的美。
“你在皇家呆这么久，你喜欢吗？”
姜西楼问他，他摇了摇头。
“母亲怀我的时候，父亲走了，我生下来他们便喊我孽种。”卫弄影的声音淡淡的，喝一口酒说一句。
“打你的那几个崽种说的？”姜西楼骂了一句。
卫弄影喝了口酒点点头。
“打得好。”姜西楼说。
卫弄影愣了。
“因为你们皇家的人都不讲道理。”姜西楼愤愤地说，只是话语中带着几分醉意。
“怎么个不讲道理法？”又听到熟悉的话语，卫弄影问她。
姜西楼说：“皇帝不讲道理，卫之清不讲道理，你也不讲道理。”
“天下都是皇帝的，道理也是皇帝的，皇帝就是道理，记住了。”卫弄影拿扇子轻轻敲她的头。
“我是皇帝，道理是我说了才算……”
姜西楼完全醉了。
卫弄影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酒囊，扶着姜西楼进船篷。
“你摸我干什么？你别摸我。”感受到有人靠过来，姜西楼挣扎着。
“我没有，我扶你进去。”卫弄影制止着她乱动。
雪依然下着，卷着风袭来，奉水湖弯弯曲曲，绵延宽阔，夜里黑茫茫的，独他们的船在夜间显现着唯一的光亮。
船里有层布衾，卫弄影扶着姜西楼躺下，替她盖得好好的，便拿了酒去船头，看着满夜风雪饮酒。
第二日姜西楼醒来时，见卫弄影坐在她对面睡着了。
姜西楼怕吵醒他小心翼翼地出去，打了水上来洗脸，又拿帕子擦了擦短刀，昨日她拿的这个杀鱼。
见卫弄影也出来了，便把又打好的水推给他，“刚打的水，洗脸吧。”
“昨天我说了什么胡话没有？”姜西楼问他。
卫弄影摇摇头，说没有。
姜西楼松了口气。
但他又说：“只不过说了些大逆不道之话。”
姜西楼震惊，忙问：“什么话？”
“你说你要当皇帝。”
“……”
大雪连下了几日才停，卫弄影估摸着到年末底就能到宁州了，他侧头看着又在鼓捣不知道啥的姜西楼，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在心头。
他突然不想载着她宁州了。
姜西楼却是开心得很，“我很久没有见外祖父了，以前在宁州经常闯祸，还是他老人家帮我收拾的烂摊子。”
“你也知道你自己闯的是祸啊。”
“不过是把王刺史家的后门砸了一个洞。”
“…你是怎么把门砸一个洞的？”卫弄影十分不解。
姜西楼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我把城门守卫练习的铁球偷出来了，一个不小心就…”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舟行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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