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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   李晞在朝堂上讽刺群臣之后,至少递过去的无聊折子少了,算是起到效果。
      有温琅在,丁旻便可多休几日,与温琅轮换来,又能与裴固多些时日温存。
      裴冬拾这些日子一直在忙里忙外,又是帮着家里找花匠,又是去买木材石料,将自家宅子收拾得有模有样,又因院子大了,自己打理不方便,遂请了个靠谱的寡居老妈妈帮忙。
      裴固十日里有八日住在丁旻家,她也习惯了,有时自己也过去,跟桃儿、杏儿一屋睡,聊上半夜。
      这天是丁旻去了裴固家。那老妈妈去外地看儿子,要过一个月才回,裴冬拾却是去丁旻家找杏儿了。两人看了看新砌的花园矮墙,又看看种的树苗活得如何,才叫桃儿去藤花楼打了酒,两人对饮。
      干喝酒没意思,又是灯火初上的时候,丁旻喝了觉着热,自己去打水冲了冲,又给裴固烧水让他泡。本让裴固自己洗,一会儿不到,又转到屏风那头:“你洗完了就出来。”
      裴固将头发拆散,道:“我爱洗多久洗多久,你管我呢。”
      “行,你洗。”丁旻看一看裴固白的有点儿吓人的肩头,又转回去。“你洗完了没有?”
      “你烦不烦!”
      裴固被他问烦了,撑着木桶边沿出来,随便擦擦水,披了件衣服就到外头去,正好跟丁旻撞个满怀。
      “人说饱暖思□□,你这喝了半壶酒,就急不可耐干别的了?”裴固伶牙俐齿道。“丁卫首,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哪?”
      “你是东西么?”丁旻闻着他身上浴香气味,心猿意马。“嗳,我不容易……自打李晞成婚,皇后孕妊时候还好,这会儿养好了,又是隔三差五听活的……”
      “呸。”
      “我这年轻气盛的,一时按捺不住也有。”丁旻遂将手贴到裴固身上,刚出浴又热又滑。“好师兄,你最疼我,我知道。”
      “我疼你?我看我白疼了你。”裴固虽这样说,又将他手拍开,到底还是拢着衣襟往卧房去。
      这一去,方才洗的便白洗,又是丁旻去烧水,两人一人一个桶,相对泡着。
      将剩下残酒拿来小口喝,两人又聊天,不过说些有的没的。先说了谢金梧这人看着闷骚,居然也会暗地里使坏,居然装得比谁都像,只说鲁浣那脸色,分明知道是谢金梧拿剑鞘捅他,又不好说出来,毕竟谢金梧先道歉了,态度又诚恳,揪着不放像是他小家子气。
      “文人最重名声,谢金梧可明白着呢。”裴固笑说。“文人……一个两个,谋事不成,都败在名声上。”
      “譬如甄应诲?”
      “譬如甄应诲。”
      李纯撒手一走,将所有人都蒙头打一棍子,谁都想不出这一招几个意思。李纯向来是深谋远虑,就算偶有出格之举,也是在计划之内,因此他干什么事儿,朝臣都得咂摸咂摸。眼下他去了萍郡,萍郡又是甄家除了飞柳城外人丁最旺的地方,搞不好计划着事儿呢。
      留下来这位新皇李晞,就更让人猜不透了。
      虽说朝中有好几个三朝老臣,却没有一个是从李横山刚登基就在的——那些人多半都死了,自然死去,或是死于非命。
      由是谁也看不出李晞做派跟李横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偏偏都还挺有用,全然是野路子,根本不符合文官的有理有据。
      李晞招招都是大砖头,照着预备了长篇大论的文臣脸上砸过去,把他们砸得七荤八素,想说的全忘了,便要照着新皇的意思来。大抵知道甄应诲不足为惧,而朝中其余人也无有一个像是甄应诲一般权倾朝野,李晞的行动便很快。上回借着李纯去萍郡一事驳了老臣的面子,这回便要开恩科广纳天下有能之士,又将一份新的述职办法分发下去,声明今年冬里述职就要照着这个来,做不到的,这一年也就罢了,开春再述一回,再不行的,官降一级,到第二年冬天还不行,便是官降三级,罚俸一年,第三年开春再述,还不行,收拾铺盖回家去罢。
      丁旻与裴固也不管他,横竖飞龙卫与虎骁卫是皇帝私兵,现在李纯退位,他们两个就直接听李晞的调派。莫说是述职不过,李晞心情不好,直接革了他两个的职,他两个也没的话说。
      但李晞不会这么做。
      李晞看着行事鲁莽,实际比李纯还细致,他知道李横山创飞龙、虎骁两卫是为与军队抗衡,也是避免万一的内闱事变。城外的谢金梧跟李纯有亲戚关系,到李晞这儿,就不亲了,况且城外到皇宫里头,纵马奔驰也得一会儿,真要有事情发生,等谢金梧过来,怕是尸首都凉透了。
      然而李晞总有一天会换掉他们两个,即使这会儿他能跪下来抓着裴固的裤脚,小孩儿一般撒泼打滚的求。
      因为李晞知道,丁旻和裴固到底是李纯选出来的。太上皇选的人,总有点隔阂。
      丁旻与裴固心知肚明。
      由是这两人今日泡澡时候,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看看什么时候退下来,便能好好休息一阵,出去玩玩,再到知世馆当教习。
      “你说李晞要等什么时候才对甄应诲下手?”丁旻问。
      裴固泡在水里,身上酸酸麻麻的,眼皮耷拉着。
      “问你呢。”
      裴固哼了一声,说:“找个由头罢……毕竟他也要名声,往后修史的时候,讲起来也好听……陛下把这事儿留给永旭,怕也是让他登基就有个大功绩,有了大功绩,连带着后来人看陛下,也就不觉得他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反而觉得他教养了好皇帝。”
      “还是在意。”
      “当然在意。”
      丁旻又笑:“咱们两个,还叫太上皇陛下呢,新陛下是李晞了。”
      裴固也笑着摇头:“改不了,不好改。”
      又泡一会儿,将残酒饮尽,两人才出来擦净身体,漱过口去睡。酒气散布全身,睡得十分酣畅。
      宫里,李晞跟伏云绮温存过,又让宫女去看看另一侧睡着的小皇子,这才躺下。他跟李纯不一样,无论有多少奏折没改,中午必然铁打不动的睡上半个时辰,又因这天中午睡得晚了些,多睡了会儿,晚上躺下就睡不着。他听伏云绮鼻息绵长平稳,知道她睡了,就不起来,只躺着想事情。
      想从哪儿着手,抓甄应诲的错处。
      想来想去想不到,甄应诲果然老狐狸,李晞老子都没抓到他尾巴毛,这会儿李晞也难能抓到。不过他想了个曲折点儿的办法——从甄在水下手。
      也亏了甄夫人疼爱唯一的儿子,非要甄应诲想办法把他塞到安养司做闲人,这会儿正好各司预备述职的东西,又查各司账务,安养司总揽一应进出,自然是大头。大头肥缺也多,肥缺多了,揩油水的人就多。李纯知道,李晞也知道,原本是想对那些伸手摸摸沾点儿油星子就作罢的人轻轻放过,这会儿却预备稍微严苛一点儿。
      因为甄在水,也是伸手沾油星的人。
      说起来有点冤,甄应诲家里从前经商,现在是重臣,根本看不上那点儿钱,甄在水中饱私囊,纯粹是为了跟同僚打成一片。
      其他人都从账面上摸一点儿,甄在水不摸,就不合群,就不好跟他们相处。
      由是便摸一点罢了。
      就这么一点儿,成了李晞大肆彻查甄家的把柄,就此发挥出来,从甄在水做假账到甄夫人收人家的钱替人吹枕边风,再查个甄应诲治家不严,至于治家不严后头能查到什么,就看李晞要给甄应诲捏什么罪名了。
      这会儿可是李家人占上风,不是甄家人。
      李晞想个大概,也有些困倦,便翻个身,拢住伏云绮,小心避开她披散的长发,沉沉睡去。
      此夜有人睡得好,有人睡得不好——那些要述职的大臣睡得都不好。
      还有人根本没睡。
      杜伏寉走在大雪原的中心地带,这儿冰雪万古不化,哪怕白日烈阳艳艳,依然有白雪飘零。此时星月交映,皎洁光辉落在冰雪上,照得一片通明,亮如白昼,又有一股属于夜色的阴寒气息。
      再往前走一千两百四十步,就是他曾经将明黄襁褓包裹的真李静允放下的地方。
      杜伏寉没有往前。
      “你还没有拿到檐下冰。”
      杜伏寉头也不回,答道:“还没有。”
      “最好快点儿。”
      杜伏寉笑起来:“好。——大魔神要醒了么?”他回身,看到师我道站在身后不远处,黑色毛领衬得脸色越发苍白,架在鼻梁上的空框垂下细长金链,末端坠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师我道不语,杜伏寉便继续说:“我给你檐下冰,让你再杀大魔神一次,你可不要忘了报酬——”
      “不会的。”师我道冷声说。“松先生,你跟人讨价还价的时候,还是把面具戴上的好。另外,我要杀的那个,不是大魔神。”
      “可他比大魔神可怕得多,对吗?”杜伏寉摆摆手。“我忘带面具了,莫要介意,莫要介意……”
      他朝师我道走过去,就离真正的李静允越来越远。
      月夜星辉下,师我道的眼睛很亮,几乎可称之为光华凛然,星光、月光与雪地折照的光落在他眼瞳的每一道褶皱里,都化成烁烁流动的银色影子,若是凑近——再近——近到几乎跌进去,便能发现,那不是光,也不是银色的影子,是某种古怪的图像。
      “还有十九天,他就要醒过来了。”师我道轻声说。“松先生,杜盟主,你再不把檐下冰拿给我,这世道便是白骨撑天,血流漂橹。”

  • 作者有话要说:  师我道和大魔神的故事不会在本篇详细说,这篇完结之后开新古耽就是这俩的事情。
    依旧无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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