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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潜在的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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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乾元年,新帝登基,赵雍成早早地解决了那些个挡道的兄弟。废太子他是暂时动不了,那些太子党拼死拼活地要保废太子,他初登基,这位子还没坐稳,就没动他。老六年纪还小,平时与自己接触不多,他小时候跟在废太子屁股后面当小跟班,近几年两党争夺皇位闹得很凶,老六倒是不怎么和废太子有来往了。
年轻的成乾帝不把赵雍怀这个十三岁的孩子看在眼里,自己夺储时,他也没搅进来。心思一动,就把赵雍怀“发配”到圣熙王朝最西边,把东虞给他做封地。他倒不担心这老六闹出什么事,毕竟说着是外封为王,不过是让他离远些,眼不见心为净,东虞的州府府令那里早打好了招呼,把他当个闲散王爷就好,其余优待皆无。
赵雍怀离洵州城的那天下着小雨,他进不去废太子被幽静的地方,上面又紧紧地催着时辰,他带着这些年存下的银两,还有追随自己的一些护卫随从,坐着马车翻山越岭赶往东虞。东虞的那几年,他悄悄地招揽下属,慢慢地发展着势力,他搭上了朝廷里一些潜藏的废太子的故党,后来府令换成了自己人,他私下招兵买马,日以继夜地训练着。起初他只是想救出废太子,后来洵州传来消息,说是废太子病故。
呵,病故?他冷笑,挥剑,王府的一片桃花树饱受摧残。
点点嫣红零落成泥,像极了鲜血的颜色。
几十年费尽心机的谋划把他浸染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哥若看到——
……
赵雍怀装病装的轻车熟路,皇帝派来的人都察觉不到丝毫异样
那个人……
弟弟会让他早点去向你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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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内院寂静的有些吓人,只矮丛内不时传来清亮的虫鸣。
怡兰苑
院前伫立着兢兢业业的侍卫,他们持刀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地守着这里,戒备森严。
里面的寝室的门被一块大锁紧紧锁着,透过窗户,里面一片漆黑,月光险险透进来,尽力映着屋内女子的影子。女子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她是个爱美的女子,尽管被锁在房中不见天日,也没有乱了自己的秀发,玉钗在女子发间静静地呆着,在月光下圆润而光泽。
项婧兰静立在窗边,一双杏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无念小师傅有没有发现王爷的阴谋,唉——
她想着吴王造反后项家可能因为自己没有传递消息而受到牵连就一阵心慌。
“吱呀”
门不知何时落锁打开,高大英挺的身影闯入项婧兰眼中。
吴王轻笑一声,不理会自己的王妃眼中的疑惑与惊愕,径自大步走过去坐在屋内的椅子上。
“法师已经走了——”
坐着的男子并未去看项婧兰,他轻轻地把玩这手中的剑穗。
“你可满意了?”
男子语气平和,像是在话家常的语调,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他微眯着眼,让人看不清情绪。
项婧兰却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既是走脱了,又有吴王殿下亲自告诉自己,那自己也算功成身退,只是自己的处境怕是危险了。
“王爷如今也不用留我的命了——”
男子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从始至终未对王妃施舍一眼。
“妾身恭送王爷”
项婧兰盈盈下拜,带看不到那身影了,便轻轻取了一个小瓷瓶来,她有些迷茫,一生便是为项家做事,却只有如今,生死是由着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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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阳城中一直是繁荣鼎盛的样子,身在此间的人们悠然度日,市集热闹喧嚣,到处是整整齐齐林立的各色商铺,热闹喧嚣的小贩,街头舞弄把戏的艺人。到了夜里,长康坊的青楼楚馆歌舞升平,夜夜笙箫,资色绝佳的女子婀娜地扭动着盈盈细腰,雅音贯耳,一派风流。才子佳人的传奇层出不穷,聚于此地的多为文人墨客,其文章辞藻华丽,述太平盛世者众。
长康坊间有一清音阁,占地极大,雕梁画柱,美女如云,堪称此间魁首。二楼的闲云轩,一女子窈窕坐于堂中,犹抱琵琶半遮面,轻纱拂娇体,水色凝脂,俏抹朱唇。白色珠帘虚掩着后方的贵客,淡淡的清香自香炉升起,令人心旷神怡。
男子墨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对面的品茶的人。
“我家大人说,如今这酒也藏了许久了,是时候该拿出来了。”
屋内的琵琶奏到急处,乱珠落玉盘,肃杀之气凭空而起。芊娘忘我地弹奏着自己最喜欢的曲子——破军,这曲子气势雄伟激昂,依稀可见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刀光剑影和浴血鏖战的场面。此间客人最喜柔曲清调,芊娘自小便向往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如今太平盛世,可用的武将乃凤毛麟角,芊娘见多了文弱书生、富贵公子,却是头一回被点到破军这曲子的。
急促的琵琶声虚虚盖住他们的谈话声,祁玉霄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思考片刻。
“大人可说了他是从什么军阶做起?”
男子道:“未免那位疑心,从最底层做起就好。最近西边的那位要有大动静了——”
洵阳城内繁华富贵,未曾见过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树木葱茏,所过皆车马轿子,城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许流民,漫无目的地晃荡,想进城的被城门的士兵阻拦驱赶,多少好话说尽不过刀棒加身。
一匹快马从远处袭来,马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背后插着一直带血的箭。尘土飞扬,蒙了城门口流民们的眼。
“急报,东虞——”
那枣红色的马儿停在城门口,马上的人被这个急停抖落到地上,他一身灰尘,朝着城门的士兵举起胸前的一封密函,登时猝死。
士兵拿走了密函,向上陈报,流民们一脸麻木,看了几眼地上死去的血人儿,四散了去。
两个月前
炼域
烈日高挂,可听到刺耳的蝉鸣,旭程依旧是一身黑衣歪歪地靠着剑,他面前的少年们已经散去了。今天接到上面的命令,明日便要进行最终的试炼,让这群新死士们进入那边的森林互相残杀,最终得到一个最强者。死士的选拨一向如此,旭程就是当年的佼佼者,年仅十三岁便在百人中杀到最后。
这次通过日常的比试(厮杀),只剩下寥寥几人。
“这次试炼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旭程朝着从远处走来的御命道,“这次挑的人不知道又有什么任务呢?”
御命冷着脸,“这不是你该管的。”
“喂!对自家兄弟也这么冷冰冰的,看以后还有那个姑娘敢嫁给你?”
执剑的男子微微握紧手中的剑柄,缓缓看向旭程。
顿时,周遭温度下降到冬天。旭程心虚地咧了咧嘴,摆摆手,飞快地消失不见。
御命没有理会旭程的去向,这个小子总是这样口出狂言,他比自己小些,和自己出过任务,自以为和自己很熟了,便总是言语间开着玩笑。
走出房舍区,御命在一片树林中站定,等待着什么人。
“御大人”这里的人都这样叫他,来人是阿五,“什么事?”
“这次选出的人要去军营里,主人要你暗中接应。”
“哦?我吗?”阿五低眸沉思,“这次试炼的人都认得我——”
“你要在暗中协助,甚至选出的那个人也不能知道你的身份。”
这样啊——
那自己还是死在这次试炼中比较好,只是阿九……,
“我明白了”
房舍很整洁,屋外挂着写着四十七的牌子。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可比小时候的奴窟好多了。阿九安安静静得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翻旧了的《武韬》,明天就是最后的考验了,哥哥——
只能活一个的话,哥哥怎么办?阿九清楚自己并不是表面那么冷血,这里所有的人的死活都不重要,只有哥哥,他是自己在外面唯一的亲人了。
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闪过一个身影。
“九儿在想什么呢?”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阿九发顶。
阿九浑身紧绷了一刹,见是哥哥,很快放松了。他还是不会笑,只是勉强勾了勾嘴角,抬眼望向身后突然出现的少年。
“五哥”
“有没有想好以后出去了要做什么呢?”
“出去?”
少年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弟弟,“阿九会赢的,不是吗?”
阿九想着住在周围朝夕相对的死敌,是啊,我不会输——
输了就会死,只留一个!
“阿九真努力。”阿五看向阿九手中的书,他在旁边坐下,“明日我们分开行动,好吗?”
“好。”阿九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开始时只需杀掉见到的人即可,最终的对决留到最后,一切未知。
哥哥那么强,一定会到最后吧。
阿九转过头,注视着阿五,“五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阿五一愣,他眨眨眼睛,抿唇笑了。
“当然,母亲命我好好照顾你,我怎么敢疏忽呢?”阿五说着,心里却想,也不知道九儿能不能活下来,自己的任务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今日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阿五起身打了声招呼,径直走了出去。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会有很多人被杀死,这个局才刚刚开始,虚空彷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满天星辰中挑选着棋子,布着一场潜在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