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初为死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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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内陆，有一个延续了近六百年的大国——圣熙王朝，这是一个古老的国度，上至国君、王公贵族，下至平民、奴隶。
此朝几乎人人信佛礼佛，每年的九月十五日，国都洵阳城会迎来一场盛大的法会，由举国最有名的法师向人们讲经说法，普渡众人。
曾听老人说起过，在圣熙王朝还没建立的时候，诸侯割据，百家争鸣，各派学说不计可数。圣熙王朝以前是个西部的小国，就这样慢慢地在众位英明的国君的带领下，由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吞并周边邻国，逐渐走向霸主地位，最后以战止战，统一大陆。
只是那时候各国人民的鲜血也洒遍了所有大地，战争的暴虐让人们胆战心惊，第一代圣熙王朝的君主便封佛教为国教，每年举行法会，教化众人，另大肆修建佛寺，使人们可以有心灵的归所。
只是那佛祖的光辉普渡众人，却照耀不到王朝最黑暗的角落。
那就像个无底的黑洞，里面的人们每日所思所想不过如何存活，这里伦常崩裂，良善不存，到处是蝼蚁般的奴隶，他们猪狗不如地活着，被肆意欺凌奴役，甚至被随意买卖残杀，没有一项制度是保护奴隶的，他们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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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是战功起家，几乎每一位男性都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军人，这个家族十分庞大，所以拥有了许多奴隶为其驱使，其中有一处名为奴窟，是那群奴隶居住的地方。
阳光已经许久未照到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了，有一个八岁的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灰，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块糙饼，蹲在一个角落里快速地啃着，来不及嚼碎便直接吞下去。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向他走来，他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绝望。来人是一个瘦消的男人，不高，脸上还有道疤痕，从左边的嘴角一直延申到颧骨，眼中全是凶狠的气息。
他朝着男孩扇了一巴掌，男孩被扇翻在地，手里仍紧紧攥着那块糙饼，嘴边流出了鲜血，却仍然坚持着吞咽的动作。那个人将男孩一把拎起，对他说：“小鬼，你别忘了偷东西吃是什么下场！”
接着将男孩扔在地上，男孩不住的求饶，糙饼掉在他手边，他想捡起来，那饼却被那个男人踩成了碎渣，一脚踢进了一边的水沟。男人又踢了男孩几脚，看他蜷在地上不动了，才朝他淬了一口，大摇大摆地走了。
阿九蜷缩在地上，护住头部，等那个男人走了，才敢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胆怯和畏缩。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睛瞥了一眼水沟里漂浮的糙饼渣滓，朝不远处的棚屋走去。说是棚屋，也不过是由几块木头支起来，上面覆一层破布罢了，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阿九走近棚屋，却听到棚屋内有男人喘息的声音和女子的惨叫，他面色不变，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棚屋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一个身体健硕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阿九，猥琐地朝他勾了勾嘴唇，转身走了。
阿九这才进入了棚屋。棚屋的地上是一块大大的破布，上面歪歪扭扭躺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她浑身chiluo，嘴边还有白色的浊液。
阿九似乎已经习惯了每隔几天就要发生的场景，他熟练地将那女人拖到棚屋的一角，将一个灰色的毯子盖在女人的身上，然后抱膝坐在另一边，静静地等待。
近夜，两个男孩走进棚屋，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分别叫做阿五和阿三。他们与阿九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有九个孩子，这些孩子的名字起得很简单，阿大阿二到阿九。
与其说这些孩子同母异父，不如说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连他们的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名婉姬，年幼时因为貌美被不少男人玷污。
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死，这张美丽的脸让婉姬吃尽苦头，当时，只要是看上了她的男人，都可以把她关在棚屋里进行qiangbao。
或许是为了增添更多的奴隶，这块地方的主管并未让婉姬流产，使她不停地生育子女。自然，那棚屋的女子便是婉姬的女儿阿二，阿二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却又懦弱胆小，今年她已经十六岁了，而她所经历的事自然可想而知。
可那些男人都是祁家的家军或仆人，不是他们这群地位低微的奴隶可以反抗的，母亲婉姬也从不会管这些事，她本就习惯了这些。
阿大已经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死了，被一个强壮的奴隶活活打死的，如今，阿三是最年长的兄长。
阿三看了看小小的阿九，又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姐姐，叹了口气，他说：“三天后，祁家会在咱们这些奴隶中挑选一些年幼的，训练成死士。”
棚屋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都知道，如果被选中，那自然不必像现在这般永无出头之日，但所处的环境必然更加危险。
死士，顾名思义，是要为祁家做各种见不得光的事，只是留在这里是每天非人的待遇，成为死士，也是危及生命的，二者也差不到哪去。
夜里，阿九躺在哥哥们的旁边，他静静地想着，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在他幼小的心里，这里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是连佛光也无法照到的地方。
这日，阳光暖暖地洒在祁家奴窟的土地上，平日里安静无人的操场，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今天是祁家挑选死士的日子，这边的主管已经将六到十岁的小奴隶聚集在这里，而在他们面前，站着几个体格强壮的男人，他们身着黑色劲装，眼神凌厉。
“御大人，这就是那些奴隶中符合年龄要求的健康者，请您挑选。”主管谄媚地拱手在那个中间的黑衣男子身前。
黑衣男子名为御命，是祁家死士的头领，大家都叫他御大人。他负责派送任务，管理死士，和死士的培养。
此次祁家不知发生何种变故，竟开始在奴隶中挑选大批的死士，这是前所未有的，因为从前死士都是从各地搜集的孤儿组成，他们来历清白，经十多年的训练后成为心中只有祁家家主的死士，这种死士更加忠心，而这群奴隶多为懦弱胆怯，瘦弱无力之人。
真想不明白家主是怎么想的。
御命走向那些孩童，直视着他们的眼睛。
早年常在外出任务，杀人无数，御命浑身都散发着凌冽的杀气。
这些小奴隶哪里有什么胆量和这样一个像鹰一般的男人对视，眼里满是恐惧，甚至有些开始啜泣，有的被吓的尿裤子。
御命暗自摇头，心想这批奴隶胆识太小，不堪重用。
忽然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这双眼睛平静如一潭死水，那男孩抬头看着自己，自己彷佛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与冷意。
这小子，有点意思。
他想了想上面的另一条命令，看着那孩子边上的略微沉稳的男孩，挑了挑眉。
御命走了一圈回到中间的位置，他指了指那几个看起来没有那么过于恐惧怯懦的孩子，然后带着那群黑衣人走了。
主管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哎呦，总算把这祖宗送走了。
他把御命选中的奴隶点了出来，让他们排好队，一一登记他们的名字。
这些人中就有阿九，他强自镇定，跟着自家五哥和那群孩子排好队。
晚上
破败的帐篷中，脸庞青涩的哥哥无奈地盯着面前的小男孩。
“阿五，此去艰难，你和阿九都还小，要凡事小心。”
“放心吧，三哥，我会照顾好阿九的。”
阿五心思百转，一直想不明白最近那个人为什么要在他们中选人，还选中他们两个，真是奇怪，不是要好好保护吗？
阿三看着面前五弟稚嫩却坚定的脸，叹了口气，心里怪异地升起一份安心。
这神秘的小五总是和小九形影不离的，看他平时那么保护小九，他们一定可以相互扶持吧。
这时，阿九从棚屋外进来，他看了眼自己的两位哥哥：“你们找我？”
阿九刚刚和一群孩子干完他们这个年纪的活儿回来，就听人说哥哥们找他。他心里还惦记着早上那群选拨死士的黑衣人。看那管事的对他们毕恭毕敬不敢怠慢的样子，阿九心中越发向往离开这个地方，有立身之法。
“回来啦，小九，明日你和阿五就要出发了，你和阿五去看看母亲吧。”阿三说。
“那姐姐呢？”阿五问他，“我怎么没有看到姐姐？”
阿三犹豫了一下：“她还没回来。”
“唔——”阿五似乎了然了，但他并未在意，这不是他应该管的范畴。
他拉起阿九的手。
“走，去找母亲告别。”
阿九看了看被牵住的手，眼神闪了闪，手上传来陌生的触感。果然，依旧不适应别人的接触。
他装作整理衣领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走吧。”
棚屋不远处，有另一个小一点的棚屋，里面住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她正整理着一些破烂的衣物。
突然屋外传来男孩清脆的呼声。
“母亲！我和阿九来看你了。”
门帘随即被掀开，露出阿五的笑脸，后面跟着阿九的小小身影。
“来了啊，孩子，快进来。”
婉姬已四十多岁，却依旧风韵犹存。她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招呼着两个儿子坐在棚屋里的几乎不能被称作床的地方，那是被一张又一张破布铺就的地面。
“母亲，今日的死士选拨我和阿九通过了，明日就要出发。”
说着，阿五用十分眷恋不舍的表情看着母亲婉姬，但仔细看，他黝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对母亲的亲近意味。
“啊——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要小心，死士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们还那么小，要随时小心谨慎。”
婉姬配合似的回答着，至少在阿五看来是这样。她担心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知道了，母亲。阿九，和母亲道别吧。”
阿五对进门便没什么情绪的阿九说。
这个所谓的母亲从小对自己都是这样不冷不热，阿九早已习惯了这种熟悉的怪异气氛。但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小小年纪他便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心思。
“嗯，母亲，我们明天就走了，请您保重。”阿九这才抬起头直视着母亲。
女人把目光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突然面带深意道，
“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活下去。”
婉姬似乎也对这个小儿子无话可说，便停了嘴。
“母亲放心，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阿九的，他一定会很好地活着。”
阿五强调似的说。
好好活着？阿九不知道该有什么感受，只道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毕竟是母子，所以才好好叮咛。
女人斟酌着语言，又缓缓地说道，
“既然你们要走了，我便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回去不必告诉你们的哥哥姐姐。”
婉姬目光深沉了许多，似乎在回忆很久远的事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她死之前告诉我一件事，说让我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孩子，并将此事传递下去，此去你们大概也很难回来了，我便告诉你们这件事。”
说着婉姬顿了顿，想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们其实是有姓氏的，叫做呼延。虽然我是女流之辈，但我们这个姓氏当初因为事变而被斩杀殆尽，你们便是这新的一代仅存的后人。
呼延一姓源自六百年前的楼蚀国，当时群雄割据，楼蚀帝国雄霸一时，却最终因内忧外患被圣熙国最后一个吞并。所有男性王族战死的战死，剩下的都被屠戮殆尽，女子则被贬为奴隶奖给当时有战功的臣子。”
“我们是楼蚀国的王族？”阿五问。
婉姬勾了勾唇角，似乎此问是意料之中。
“是的，此后为了王族也就是呼延家不断了血脉，当时所有活着的女人都承担起了延续后代的职责，即使是女子，也要将身上的血脉流传下去。”
“而到我这一代，便只余我一人了，你们是呼延族唯一的子嗣，切记，要好好活着。”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记得什么国仇家恨，毕竟我们只是卑微的奴隶，我们的使命就是活着，屈辱地活着，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
婉姬微微一笑，那是很迷人的脸。
阿五眼神暗了暗，他继续沉默着。
阿九除了初时的惊讶便很快平复了心情。
婉姬关注一直在阿九身上，这孩子除了最初的惊讶，后来什么情绪都没露出来。
“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不能在外透漏半字。这是你们的身世，是别人不能知晓的秘密。”
“母亲，既然我们是楼蚀国亡国后余留的后人，那本朝便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吗？”阿九突兀地开口。
直觉告诉他，这个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所说的话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三百年前，有人脱离了奴隶身份，他叫呼延长渊。
他最后凭战功经历千辛万苦位及人臣，最后却以叛逆谋反的罪名被抄家灭族。
他只有一个儿子活了下来，苟且偷生，最后被人背叛成了祁家的奴隶。世人皆以为呼延家已绝后，便以此为戒，我们便是他的后代，只能隐姓埋名在这祁家的奴窟活着。”
待回去时已是深夜，阿九跟在阿五的身后，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阿九抬头看了眼前面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背影，自出生起，这个刚刚便一直保护着自己，但他的保护只限于不让自己被饿死，或者被人打死，自己平时被打骂欺辱，他并不会理会，今日倒是几次三番说要保护自己。
是因为一起被选为了死士？
他破天荒地开口问
“五哥，我们会好好地活着吗？”
“当然，无论有什么人想伤害你，我都会保护你的。”
阿九看着自己的哥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阿五停下脚步，转身将自己的右手放在阿九的头上，因为那是我的使命呀，只要不死，随你折腾。
阿九臭着脸，有些炸毛。
把手放下来！！！
夜里无风，寂静的树林是不是传出诡异发沙沙声，暗示着这奴窟的灰暗与丑恶的人性。
翌日，所有被选中的孩子都被召集起来，从主管身后走出一位男子
“我叫旭程，今天由我带领你们去你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说着转身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大门口处停着数辆马车，是来接这群孩子的。旭程骑着一头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带着邪气的笑，带领着身后的马车向远处驶去。
在阿九曾住过的棚屋外，哥哥阿三望着远方，身边的二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这群永远不见天日的奴隶，大概会很快消失在这里吧。
但至少那个孩子可以离开。
马车上，阿九看着身边的其他五个孩子，他们都是这奴窟的孩子，有的是他认得的，有的并未见过，他的哥哥并没有和他在一起。阿九想着奴窟，想着昨天晚上还未曾见到的姐姐，还有母亲昨晚的话，自己姓呼延，一个特别而危险的姓氏。
那么祁家一定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为什么还留着他们呢？
阿九闭上眼睛，他感觉到了身边的孩子在微微地颤抖，是在恐惧吗，恐惧未知的未来？
到了目的地时已是晚上了，这是一处距离洵阳城很远的地方，旭程告诉他们这里是炼域，
是以后要训练的地方。
炼域由一处练武场、一处房舍和一片树林组成，前两者顾名思义，而这片树林——
旭程没有告诉他们那是干什么的，只是扫了一眼这群孩子，戏谑道：
“你们平日不要到那里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只有强者才能穿越的哦！”
那群孩子们被他一吓，露出胆怯的表情。
旭程轻蔑一笑，带他们排好队站在练武场的中央，然后就离开了。
此时，练武场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这个男人看起来眼神阴骛，浑身是冰冷的气息，“你们去那边挑选自己的房间，明日卯时（早上五点）到这里集合，散。”
孩子们都向房舍那里走去，阿九跟在那群孩子里面，他突然很想自己的五哥，不知道五哥去哪了。
阿五混在人群里，他个子要高很多，双眼不停寻找着九弟的身影。
“嘿！阿九，你跟紧我，我们尽量不要和这里的人起冲突。”
他窜到阿九身边，悄声说。
这个小子生性冷淡，又年龄尚小，怕是会得罪这里的人，这里可不会有什么良善之人吧。
阿九凉凉地扫了哥哥一眼，他不会主动惹别人，也希望不要有人来惹他，不然——
阿九和哥哥在一间房子里安置了，这里是两人一间的房子，环境比奴窟要干净整洁许多。
阿五勤劳地将房间收拾了一遍，阿九在一旁打下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初为死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