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径庭》慕小枫

50、第 50 章

　　后来尹梓轩几乎每天都恰巧路过酒店，郭泽琛知晓他回家本不该经过这里，可也配合地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重新交到尹梓轩手上的钥匙，却再也没用过。彼此都心照不宣，也乐于刻意营造这个暧昧的氛围。他们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也比以前更加淡然。
　　南方经常有台风，每年都有传说历年来最强烈的台风，结果第二年还会有刷新记录。郭泽琛看了眼提醒群众在台风天注意个人安全的短信，随手地删除了信息。不过政府非常谨慎，前两天就下达了全市停工停课的消息，郭泽琛只好让员工明天和后天放假。
　　不过这两天意外的放假于郭泽琛而言并无区别，他备份好资料，打算在那两天窝在家里继续办公。
　　在台风到来的前一天，郭泽琛在卧室里审核项目策划案，隐约间听见窗外呼呼风声，他把窗推开了一条缝隙，看见小院里的盆栽在风里不安地晃动。
　　“泽琛！出去收一下花盆！”楼下传来徐婉明的声音。
　　郭泽琛只好下楼去，收拾院子的东西到小仓库。如今只是台风到来的前夕便刮起了风，只怕明天会狂风大雨。Ben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在忽然变得宽敞的院子里撒欢，郭泽琛被这傻狗逗乐了，直到风势越来越大才赶着Ben回屋。
　　本以为这次台风对城市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结果第二天小区就停了电。乌云压城，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狂风夹着暴雨击在窗上，使得玻璃咚咚作响。Ben好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如临大敌似地蹲在窗前，时不时汪汪地叫。
　　既是没了电，家里也煮不了吃食，郭泽琛只能和着矿泉水啃面包。他瞅着窗外东摇西晃的植被，心想这场台风来势汹汹，估计他还得吃两顿干粮。
　　屋里黑漆漆的，也没办法办公和看书，郭泽琛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在练瑜伽的徐婉明被晃得心烦，忙让他找个地方闲着去。他干脆摊开另一张垫子，打算跟着亲妈学一招半式的瑜伽，结果四肢像锈迹斑斑的钢铁，拗也拗不开，疼得他愁眉苦脸。
　　郭泽琛在沙发上躺了大半天，摸黑玩消消乐，结果没多久就哈欠连连。他正打算放下手机歇会儿，忽然手机就震了起来，吓得他立刻坐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尹梓轩打来的电话。
　　“郭泽琛？你们那儿是不是停电了？”尹梓轩顿了顿，补充道，“阿姨发了朋友圈，我恰好看到。”
　　“哦。”
　　郭泽琛不清楚尹梓轩想表达什么，心不在焉地揪着Ben的狗毛。尹梓轩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空空荡荡的，让他的困意又悠悠然地溜回来。
　　“我在外婆这里……我给你们送些热食吧？”尹梓轩说。
　　“嗯？不用。这天气哪能出去？”
　　“只是雨大了点儿。”尹梓轩匆匆地说，“我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过来。”
　　待郭泽琛脑子清醒过来，耳边只剩下“嘟嘟嘟”忙音。他走近落地窗，擦了擦玻璃面，发现雨幕挡在眼前，如何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他再看了眼手表，离十二点还有半小时，尹梓轩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箱倒柜找了把坚固的伞，套了雨靴就想往外跑。徐婉明看他神色匆匆，也跟着着急起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尹梓轩要来家里。”
　　“现在？这么大雨！儿子你要不要带个大点的伞啊？”
　　郭泽琛懒得再解释，冒着雨就出门。这雨就像锤子似的，夹着狂风哐哐哐地下，伞再大也挡不住它们的吹打，砸在脸上生疼。路面的积水来不及排出，形成一条长长的湍流，不少落叶与树枝飘在水面，如居无定所的浮萍，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他尽量避开大风大雨的地方走，可没过多久裤腿已经淌着水。他暗骂尹梓轩有时候就是一头牛，犟得无可理喻。他后来也不管是否打湿了衣裳，逆着风往前走，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路面没有多余的人，因此当他远远看去，有一个青年被风推着踉踉跄跄地走时，他就认出来那是尹梓轩。郭泽琛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待尹梓轩走近时，他用力地扯过尹梓轩的手臂，三两步地带到屋檐下。
　　尹梓轩比郭泽琛狼狈多了，浑身都淌着水，雨珠从他的发梢滑过，滴答——滴答地渗进衣领。他似是被郭泽琛的神色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所以然来。
　　“你是不是神经病？这鬼天气跑出来干嘛？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是耳背了？”郭泽琛被尹梓轩这委屈的样子惹火了，劈头盖脸就开始骂，“这附近还有施工的地方，万一你走着走着刮下来什么东西，你是嫌命长？你究竟是想干嘛啊？”
　　尹梓轩第一次见郭泽琛这般重的戾气，不自觉退后了半步，结果郭泽琛更加看不顺眼，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像是要剜下一层皮来。他定定地打量郭泽琛，余光扫过郭泽琛肩上深色的一块，忽然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就是无来由的担心，什么也没想，走到半路时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回不去了。”他轻声说。
　　屋檐外的雨仍在落，在地面上炸开的水溅上他们的脚跟。郭泽琛满腔怒火，似是也被这微不足道的雨露浇灭了。
　　他沉吟半晌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知道。”尹梓轩试探般碰了碰郭泽琛的手指，垂着眼睑道，“看不见你，我就慌。”
　　郭泽琛静静地看着他的发旋，忽然把他扯进怀里，抬起他的下巴。他们没了章法地吞吐彼此的呼吸，失去理智地撕扯互相的唇，如踽踽独行的旅人握紧失而复返的曙光。

　　回到家后，两人在卧室里互相擦拭被雨打湿的头发。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欲望，默契地觉得现在恬静的氛围最为安适。尹梓轩的手指柔柔地穿过郭泽琛的短发，像小刺猬似的，扎在掌心上麻麻痒痒。郭泽琛没有留头发的习惯，总是保持着一头利索的短发，以前郭凯怡常笑他们，一长一短正好互补。
　　其实不仅头发，就连性格，他们也是互补的。
　　“饿么？”郭泽琛问。
　　尹梓轩摇头，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眼前人的五官，半晌捧着郭泽琛的脸，情意绵绵地亲吻额头。郭泽琛拍了拍他的脊背，让人重新坐好。他听话地坐下，只是几乎整个人都粘在郭泽琛身上。
　　“你饿吗？”尹梓轩也问。
　　“不饿。”
　　郭泽琛放下毛巾，拿着梳子替尹梓轩一绺一绺地梳发。尹梓轩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脑袋体贴地跟着摆，让他觉得好笑极了。
　　“你是傻子吗？”半晌，他笑骂道。
　　尹梓轩下意识地回嘴：“你才傻。”
　　话刚落，他就抬起了眼，见郭泽琛笑嘻嘻的模样方才放心，揽住郭泽琛的肩膀，献上软绵绵的吻。郭泽琛搂住他的腰，免得人从自己身上掉下去。许是很久没这般亲近，如今重归于好，浓厚的爱意从四肢涌上头脑，他们极度地渴望再次摸索，探究其中的虚实。
　　“我……”尹梓轩趴在郭泽琛身上，一双圆眼湿漉漉的。
　　郭泽琛抬起手背抚过尹梓轩的脸颊，有些烫，似要灼烧他的指尖。
　　他暧昧地摸过尹梓轩被咬红的唇，笑道：“你真色。”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外头的雨还在落着，只是此时听起来像极了一首小曲，令人听了昏昏欲睡。郭泽琛勾着尹梓轩的一绺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他怀里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呼吸有条不紊，身子温暖结实。
　　现在已经来电了，或许他们可以去洗个热澡，不过他们还是互相依偎着，未曾离开过半分。
　　“我有点饿了。”尹梓轩小声地说。
　　这时候门被叩了两下，传来徐婉明的声音：“饭差不多好了，你们一会儿就下来啊。”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郭泽琛和尹梓轩静静地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倒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