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径庭》慕小枫

48、第 48 章

　　一晃眼，便快到郭凯怡和欧阳泽的婚礼日子。这天郭泽琛陪郭凯怡试婚纱，当妹妹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郭泽琛不由得愣了。在不久的将来，郭凯怡将成为人妻，或许再没多久，她还会成为人母，再也不是小时候缠着他撒娇的丫头了。郭泽琛很少会触景生情，如今却忍不住满心的感慨。
　　“哥，好看吗？”郭凯怡提起裙，蹭到郭泽琛跟前问。
　　郭泽琛拂开郭凯怡的刘海，柔柔地笑道：“好看。”
　　“你怎么不让欧阳泽来陪你？”
　　“我就是故意的，不然哪来惊喜。”
　　郭凯怡眉开眼笑，脸颊红扑扑的，衬上雪白的婚纱煞是艳丽。郭泽琛的目光转了转，发现一个人型模特上的一条希玛纯风格长礼服，飘逸的裙尾上点缀着小颗粒晶片，在暖色的展示灯下闪闪发光。
　　待郭凯怡回去换衣服，郭泽琛便找了站在边上的门店经理，指定要订下方才看中的那条礼服，并报上了一串尺寸。
　　“这么高挑，是模特么？”经理最后确认数据，情不自禁问道。
　　“不是。”郭泽琛叮嘱了些微细节以及来提货的日期，便不再多言。
　　待经理离开去备份资料时，他忽然自嘲地摸了摸脸。本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也许这礼服最后只能孤零零地藏在衣柜里。
　　回家的路上，郭凯怡挽着郭泽琛的手臂道：“哥，到时候你就要这样，带我走过红毯了。”
　　“嗯。”
　　“还有啊，到时候你别太高兴喝太多酒了。到时候婚礼上有不少你和欧阳泽在部队里好的人，可别斗起酒来了。”
　　郭泽琛觉得郭凯怡越来越啰嗦了：“你还监督我了？”
　　“我这不叫监督，我这是提醒。”郭凯怡一本正经地说，“到时候没人扶你，倒在家门口，难道你指望咱妈背你回房？”
　　“行了行了，我有分寸。”
　　郭泽琛开了后车座的门，让郭凯怡坐后边，免得听见聒噪的唠叨。果然要成家了，本来令人不省心的妹妹也学会教育他了。

　　直至婚礼的当日，从接新娘到婚礼现场的过程都十分顺利和热闹，但郭泽琛几乎没时间参与到其中。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叮嘱秘书把接下来婚礼现场的每个工作环节把握到位，便匆匆地赶去后台。
　　尹梓轩一家自然也在婚礼受邀名单上，但郭泽琛没想到居然会在后台碰见尹梓轩。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而尹梓轩也发现了他。
　　“郭泽琛，好久不见！”最先发声的却是尹梓轩旁边的张晓茹。
　　郭泽琛在与尹梓轩交好的时候，免不了与张晓茹多番接触，先前听说又去了外国拍摄，想必已经回来好些时日了。
　　面对郭泽琛困惑的眼神，张晓茹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影团队，笑道：“这工作室是我的朋友开，我来帮忙的。”
　　“那还真巧。”郭泽琛也笑了，目光却落在尹梓轩身上。
　　摄影团队是由郭凯怡决定的，后来由他来进行沟通，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与张晓茹有关。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也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关系。
　　与张晓茹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后，郭泽琛便转身离开。其实还未到接郭凯怡的时候，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耗。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咯、咯、咯——在地砖上一起一落，仿佛用光了平生的余力。
　　“郭泽琛！”
　　郭泽琛停下脚步，侧过身打量气喘吁吁的尹梓轩。尹梓轩的确是走急了，汗珠勾过他的眉骨，蜿蜒地滑了下来。郭泽琛抻了抻领巾，不由觉得室内的确是热了点。
　　尹梓轩呼吸还未平复，声音一抖一抖的：“之前、之前凯怡问了我有没有推荐，我就问了晓茹……这件事没问过你，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应该是我向你道谢。”郭泽琛道。
　　尹梓轩盯着他没搭腔，尽管听上去郭泽琛似乎毫不在意，但他清楚平静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愤怒。即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思，但谁都不曾尝试跨越那道本不存在的沟壑。
　　“我要去找凯怡了，你回去吧。”
　　郭泽琛收回了视线，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走。走廊不长，可他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身后的人是怎样的神情。等他行至房间门口，看着郭凯怡对他露出的笑容时，忽然升起那么几分侥幸。如果没有郭凯怡当初的小心思，他与尹梓轩也许再没有更多的交集。
　　郭凯怡挽上郭泽琛的手臂，与他几乎一致的眼眸亮晶晶的，盈满了幸福与不舍。郭泽琛温柔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一时间不知道该提前说些什么。
　　花门越来越近，典雅的音乐从不远处悠悠传来，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哥。”郭凯怡抬头凝视郭泽琛，真挚地道，“这份幸福不仅仅只有我的，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郭泽琛沉吟半晌，说：“嗯，会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从小到大，他们是最知彼此的存在。他们一起穿过花门，郭泽琛松开了郭凯怡的手，目送她走向另一个人生。他站在舞台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对备受祝福的新人，也许是出于某种直觉，他下意识往旁边望去。
　　朦胧的灯光下，洁白的花瓣旁，尹梓轩对着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郭泽琛还是小瞧了欧阳泽找来的兄弟，全都是部队的老熟人，见到郭泽琛就勾胸搭背，新郎也没见怎么被刁难，反而是他被敬了一杯接一杯的酒。若不是周元替他挡了不少酒，只怕他最后真的得让秘书拖自己回家。
　　婚礼结束后，郭泽琛被兄弟团的人缠着，毕竟大家是过命的交情，再见时亦是高兴。他只好先让秘书送徐婉明回家，同时另外开了个单间，与一干朋友续了后半场。最后他头熏得厉害，早把郭凯怡当初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
　　郭泽琛虽然意识还是清醒的，可万万开不了车。待朋友陆陆续续地离开，他本想叫秘书过来，可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他想了想还是作罢。
　　酒店门外有不少出租车经过，郭泽琛刚想伸手拦下一辆时，却发现有道熟悉的身影走向自己。
　　“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
　　是尹梓轩，郭泽琛顿时笑了，极其自然地握住伸过来的手。他隐约记得彼此已经不同以往了，可有股冲动让他忽略那些是是非非。
　　他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尹梓轩低头注视被握住的手，须臾，悄悄地收紧手指。
　　“准备走的时候碰到周元，他说你和朋友相聚，担心你……”
　　“说谎。”郭泽琛有些咄咄逼人地打断他的话，“周元是不嫌事大的人，怎么会担心我？你一直都在留意我，然后等了我一宿。你是傻的吗？”
　　尹梓轩忽然笑了出声：“你果然还是醉了。”
　　郭泽琛半边身子挨上尹梓轩，极其配合地说：“是吧。你快送我回家，我困了。”
　　他的确是困了，什么时候阖上双眼，什么时候回到家，什么时候卧进床里——他全然不清楚。他的脑子好像混进了泥浆，如何都想不清事情，只依稀知道尹梓轩一直在他身边打转。他不可能错认那淡淡的茶香。
　　当郭泽琛睁开眼时，印入眼帘是淡金色的光，似天上的星辰坠了下来形成长长的星河。他也仿佛身陷在湍流中，时而下沉时而飘浮，像极了无所定居的蜉蝣。
　　绵软的飞絮飘到他的脸上，摸得皮肤阵阵发痒，挠得他浑身发烫。他不得不伸手去抓这扰人的东西，好让他睡个好眠。他的手指穿了过去，却发现飞絮灰溜溜地就从缝隙里逃脱了。一阵怒气油然而生，他从流水中挣扎爬上岸，追上了那团可恶的飞絮，狠狠地抓在手里。
　　就当他满意地准备离开，忽然那团飞絮变得越来越多，聚成浓浓的白雾把他困在了原地。他安静了下来，定定地凝视着雾里的那双充满不舍与爱慕的眼睛。

　　次日早晨，郭泽琛从头疼里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盯着熟悉的天花板，待意识清醒后，转头打量躺在自己手臂上的尹梓轩。有时候半醉半醒，比完全不省人事还可怕。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尹梓轩身上的痕迹，感觉有些荒唐，可又好像微不足道。
　　尹梓轩也醒了，睁着的眼睛里不见初醒的迷茫。两人无言对视半晌，床头柜的时钟发出整点“叮”的一声，为他们各自的万千思绪画上句号。
　　“我可以用卧室的浴室洗个澡吗？”尹梓轩的嗓音又哑又干，低低软软的。
　　“嗯。”郭泽琛抽出有些麻的手臂，随意地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一套丢上了床，“昨天的衣服别穿了，先穿我的。我去下面洗澡，买好了早餐再叫你。”
　　尹梓轩支起身子，直到再也见不到郭泽琛的背影才慢慢地收回视线。他把床上的衣裳抱在怀里，手指细细地抚摸。许久，他的嘴角洋溢着得意和狡黠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能看出最后的玄机吗→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