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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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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熟的切莉莉娅做了一个梦,关于女王和她的骑士的梦,修女嬷嬷描述的场景一下子生动起来,甚至她自己也成了寻找长生树液的一员。是的,被托付任务的并非只有骑士一人,还有其他骑士、佣兵和术者。
梦里的女王没有老嬷嬷说得那么温柔脆弱,她高踞于所有人之上;她座下的马蹄溅得那些跪拜之人一身泥;她保护他们,也统治他们。
她是一位绝对冷酷的掌权者。
切莉莉娅代替骑士跪在王座下,女王手持银十字剑在她两肩各点三下,而她则向女王宣誓永远的忠诚。
梦里切莉莉娅看不清女王的脸,但能看清垂在女王肩上的是和她一样的红棕色头发。女王与她只有咫尺之遥,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因为她有一些疑问。
为什么只是得病就要寻找长生泉,为什么疾病不危及性命却如此着急,嬷嬷讲的故事里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您很着急?因为重病吗?”虽然切莉莉娅直觉女王身体不错,毕竟那把用精钢和秘银打造的银十字剑女王单手就能轻松挥动。
“所有贡别林都在焦急。有些东西让我疯狂,我需要时间去控制,去平复,去休养。但是炎龙不会等。”
“但是巨龙早已灭迹。”
“它们只是暂时沉睡,就像凛冬花,不管蛰伏的冬季有多么长,到了夏天它们总会盛开。”女王抚摸她的头顶,切莉莉娅乖顺地往女王手心凑了凑,女王的声音像极了她的母亲,现在她确切感受到了一丝嬷嬷口中所描述的女王的温柔。“现在,我的小骑士,该你出发了。”
还未听明白的切莉莉娅被女王轻轻一推,等她再次呼气已经是在与美人蛇缠斗的黑夜里。它们有男有女,面容俊美,身材惹火,金发碧眼的模样让切莉莉娅忍不住联想到那些卡利图。
梦境的跳跃奇奇怪怪,切莉莉娅不得不及时握紧自己手中的大剑将它插|入那些紧缩的鳞片之间。美人蛇们裂开的两腮发出怵人的嘶嘶声,紧实的蛇尾血肉让切莉莉娅难以抽出大剑,她听到背后传来蕾缇娜的呼喊和爬虫类疾行时特有的摩挲声。
按照武技课老师的教导,切莉莉娅应该让自己迅速做出反应转身躲避,但笨重的盔甲不允许她很快做出动作。等她顺利转身的时候,弯刀已经从盔甲的接口割破了她的脖子,偷袭她的是一条雄性美人蛇。他一头棕发,就像混入其中的普通人类,如果忽略那条粗.壮有力的尾巴的话。
伤口很深,但切莉莉娅并不感到疼痛,常理来说这很奇怪,但因为是梦境所以便合理起来。她更多的是感到惊奇,为那条美人蛇能潜行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看清他轻颤的睫毛;也为那把弯刀,为这条深而细长的伤口——眨眼间她就要迎来死亡。
每个人都会死,只是她从未感到如此轻而易举。
伴随着她的死亡,梦境里的其他人也开始模糊成细碎的白点,切莉莉娅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从白点中找出哪一个是喊她的蕾缇娜。虽然她失败了,却意外发现了一个背叛者。
在与美人蛇的混战中,有个骑士向自己的同伴举起了大剑。
“殿下,殿下!”
切莉莉娅从梦中惊醒,唤醒她的女仆将她从温暖的被子里拉了出来,“六点了吗?”
“刚到,殿下。”
“我还想再睡会儿……”
“恐怕不行,殿下。宴会两个小时后开始,你需要提前准备。”女仆茉雅为切莉莉娅递上热毛巾,衣架上已经挂好出席宴会穿的贵重礼服,“八大家族都会来赴宴,还有一些新贵族。”
“他们的家眷也会来吗?如果只是议论政事的话蕾缇娜去就够了,我不想去。”宴会的消息太过突然,甚至切莉莉娅昨天根本没看到礼厅开过门,仆人们难道是半夜偷偷布置准备的不成。
“是的,殿下,大家都会来,为了迎接昼夏。”
“黑堡里的那个女人又开始发神经了?” 马瑞恩·卡利图生了张猪脸,似乎他吃进去的方糖熏肉都化作肉团挤在了他的脸上,那头金发却养的油光发亮,“换首曲目!”
在马瑞恩·卡利图长七尺宽七尺的床边立着浮叶城最有名的乐团,他们被雇来平复卡利图大人的起床气,当然是他们能平安回去的前提下。
“后天就是昼夏的第一个祭拜日,在冬季之末举办宴会迎接昼夏的到来是我们的传统,大人。”服侍马瑞恩的女仆避开了之前的问题,卡利图的族长可以在他的口无遮拦,但是仆人不能。
“是的,后天!按照所谓的传统,宴会应该安排在明天,不是今天!”
马瑞恩借着女仆的手喝了口薄荷酒,清凉的微辣感从舌尖滚至喉头,让他精神稍振了几分。
黑堡的宴请突然且急迫,破晓时分通知,几乎所有举足轻重的权贵都要求到场,还有他们的家眷。比起庆祝,更像是谈判。
马瑞恩·卡利图一边伸展他那肥胖的身子让女仆们将赭红色的礼服套上,一边面露垂涎地往她们大腿上摸去。卡利图家的仆人自小就被调|教,不会做出让主人不悦的反应,但有个女仆却颤了颤身子。
“黑色卷发,真是漂亮。”马瑞恩耷拉着的小眼睛像狸鼠一样敏感多疑,他肥硕的大手一把揪起那个女仆的辫尾,“只有南方人的头发才黑的像抹了锅灰,好女孩,你是哪里人?”
“西、西德里隆,大人。”
“西德里隆,水果之乡,盛产玛格莲和蛇鳞果,”马瑞恩凑到女仆胸前闻了闻,狠狠亲了口那细腻的脖颈,“那群剥皮佬卖了你多少钱,小美人儿?一个金币?”
“是的,大人。”
马瑞恩眯了眯眼,闷着声笑了起来,一脚将女仆踹到后边的管家怀里,“哈哈哈哈,杰洛斯,你听到了吗?一个金币!”
“是的,大人。”金发管家睁开半闭着的眼,一手扶起颤抖不已的人儿,一手擒着女仆手腕将她手里的长针反压入她的胸口,“西德里隆的剥皮佬不卖奴隶,女士,抢他们嘴里的肉,刀剑比金子更管用。”
“宴会上我可以吃肉了吗?”切莉莉娅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脑袋随随便便地歪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编好的头发又被蹭出几根炸毛来。
切莉莉娅已经准备妥当,而蕾缇娜还在和她的礼服做斗争——蕾缇娜又发育了些,新长裙的束腰对她来说有些勒得慌。
“你一直都可以吃,谁拦着你啦?”
“哼哼,扎尔莎嬷嬷就不准,”什么女王都不能顿顿吃肉当然是糊弄她的,切莉莉娅知道,老嬷嬷就是不想让她吃肉,“她说火鸡和熏肉会腐蚀我的肠子。”
“她还跟我说鹿肉会烫坏我的喉管呢。哈哈哈,小切莉,相信我,扎尔莎嬷嬷只是看不惯我们吃肉时的样子。”
切莉莉娅抬头瞧了眼蕾缇娜抱着床头柱让女仆帮着拉束腰绳的样子,心道,鹿肉确实差点要了你的命。虽然神官的诊断是过敏,但蕾缇娜吃了鹿肉后的那几天喉头肿的喝水都痛得直哼哼。
“茉雅,我吃肉的时候很不淑女吗?”
“不,殿下,您只是……看起来很兴奋。”
虽然贵族们总有些怪癖,但是,茉雅小心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番小公主浪漫可爱的面容。就像绝影猫幼崽,安静的时候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可爱,但是一闻到血腥味儿就两眼放光,恨不得将血肉生吞活啖。这样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但每当茉雅看到小公主那仿佛无机质构成的瞳眸闪着冷光,都让她心慌不已。
“嗯哼,我只觉得很美味。”美味得让她觉得舒服,或许嬷嬷说的不错,火鸡和熏肉在她肚子里,像是生了股暖流,从她的胃袋渗透进血液,让她舒坦又愉悦。“好吧,或许我该更文雅些。蕾缇娜,我先走了。”
“去哪儿?”
“礼厅。”切莉莉娅已经不觉得蕾缇娜的动作滑稽了,她要去找点儿新乐子。
“可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那你得快点收紧你腰上的甜甜圈了,蕾缇娜。”切莉莉娅走前还送了蕾缇娜一个鬼脸。
“嘿,你取笑我,小混蛋!”
所谓的礼厅是一间有着高耸圆顶的狭长房间,天花板是大面积的玻璃,刻上特殊符文的照明装置投射出生动的光线,掠过内壁珍珠色的磨光漆,即使在夜晚也能显得如白昼一样的光亮。这间长厅的陈设比切莉莉娅一家平日里进餐的小厅更为华丽,仆从们大概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布置,现在才差不多完成。
地板上铺的是羊绒的蒙尔佳地毯,而非灯芯布席。房间两侧各摆着一幅来自东方精灵之森的木屏风,上面雕刻有上百种栩栩如生、色彩斑斓的珍禽异兽,墙壁上则挂满了蒙尔佳和泽都产的精美锦图。
切莉莉娅拉着绳索坐在窗台上,屋内的仆人们摆放餐具来往匆匆,窗外渐渐有了温度的日光被她挡了大半落在自己身上。蕾缇娜小时候带着她一起不走寻常路,绳索从二楼的窗台落到一楼,仆人们找她们的时候就可以轻松逃走。
客人们的位置早就被安排好,以桌上餐垫的族纹分辨。主位及其左侧两个是贡别林的剑与龙,右侧两位是波伊尔家的剑与玫瑰,还有另外七大家族的:剑与鹰、剑与巨斧、剑与锁链……它们各不相同,却有共通。
“那是给谁的?”
“查尔斯家的,殿下。”
“嗯哼,去吧。”切莉莉娅觉得为难这些布置餐具的仆人比看蕾缇娜穿衣服有趣多了,明明急得不得了,被她喊住却得停下来乖乖答话。
那种想要埋怨却不敢埋怨的小眼神,逗得切莉莉娅咯咯直笑,他们肯定在埋怨她,说不定还在心里骂她是个烦人的小混蛋。但他们不敢开口,甚至不能表露得太明显,因为她身份尊贵,因为她是公主,因为她的妈妈是女王。
他们都得为她停下脚步,只要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切莉莉娅·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贡别林:他们都爱我,都必须爱我!